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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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二周助。我来劝降。”
那是幸村第一次见到不二周助。
一个剔透如玉的不二周助，完美的令人窒息。
千军万马之中，他说的是那样坦然，那样平静，仿佛这片尚未被战火荼毒的天空中的一缕风。
层层叠叠的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次第折射出淡漠的色彩。
少年静止在那里，触手可及。
突然就有一种万劫不复的冲动。
“如果我答应，你会爱上我吗？”也许是调笑，也许是揶揄，也许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少年抬起头看着幸村，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抓住点什么，白皙的指尖漏出一道斑驳的碎影。
“请问…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Dahik的清晨是有烟的，很薄很轻的烟。
站在渺渺的晨烟里，一切都会变得不真实。
“这么早？”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迹部景吾微微挑眉。贵族的高雅在经历战场的洗礼后愈发出尘，即使是对这天地的不屑，也表现的适可而止。
毕竟我们，都是信仰者。
随着太阳的升起，烟一点一点退去。
男人的身形很高，瘦，灰蓝色的军装上镶着隐晦的金边。
“我说——手冢，你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你调剂一下，士兵都已经不敢和你对视了。”迹部推开一扇沉重的闸门，似是不经意间落出一言半语。
没有回答。迹部也没有等待，耸耸肩就消失在了门后。
手冢望着天与地的交接处。
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单纯地将视野延伸，直到尽头。
宝贵的生命不容许抱怨，所以，他只能安静。
迹部的建议大石也曾经说过。可惜，这是在战场。
身后的驻地里渐渐有了声音，手冢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他是军人，不是半路拉来的小卒。男人的目光深邃如九重之上的夜空，军装塑起的身子笔直如一杆锋利的长枪。
身为军人，铮铮铁骨便是他们亘古不变的骄傲。
深深望了一眼远方，手冢指示一名无所事事的勤务兵升起军旗。
勤务兵唯唯诺诺的去了，至始至终果然没有抬头看过战部长一眼。
远方的大地又开始震动，新一天的对峙拉开了帷幕。
手冢脚步一转，往战议室走去。
青学，取自《圣言》序章中的青色鬼魂之意。Reyark的未来，在这支军队的肩膀上摇摇欲坠。
“当青色鬼魂燃烧的时候，天地为之让路。” ——《圣言》
Reyark的统治者希望预言能够成真。
手冢走进战议室。
大石和乾已经在里面低声讨论着什么。
巨大的地图摊在桌上，钉在墙上，贴在角角落落。
“Tulore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他们将在士气最高昂的时刻发动全面进攻。”乾贞治抬头扫了门口一眼，分析不停。
“还有东面的Lisor，不排除趁火打劫的可能性。”
手冢看着地图上鲜红的箭头，尖端直指他们所在的Dahik。
“战士们已经休息够了，扛得起恶战。”大石温和地说。他总是这样，不瘟不火、恰到好处。
“不是恶战，是阵地战。”乾道。年轻的战地策划没有穿军装，只在衬衫外套了一件灰不啦叽的袍子，像把隐藏在棉花里的刀。
“他们需要坚持很久，非常久。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直到Lisor的上层做出回应或者幸村的立海成功支援。”乾缓缓道，“你的伤怎样了，手冢？”
“可以。”手冢答道。他的声线偏冷，隐隐带着清越的通透。
“那先看一下阵地的安排吧。”大石伸出食指在新拿出的一张地图上划拉，“冰帝还有五天才能赶到，敌军随时可能发动突袭，这四万人需要另外布置——手冢，你上次和迹部部长设计的阵地图我拿去给大家看过了，这里的话…”
简陋的房间里，几个声音交替出场，逐渐被苏醒过来的营地所焕发出来的生机静静掩盖。
烟，退尽。
“…”
“怎么样？”
“老样子。Reyark的人不会那么傻，把军队随便扔在荒野上，应该早就埋伏起来了吧。”青年把玩着望远镜，嘴角噙一丝不屑的笑。
“就算青学素有威名，速度也不会这么快，我觉得他们是还有没到吧？”一人斟酌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笨。立海号称立地之翼，青学的机动性固然不如他们，但以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的能耐，先带着轻兵赶路也足以赶在我们之前。只要两天，青色鬼魂就能化冥般变出完美的防御体系。”青年在光秃秃的山头坐下来，“赤泽，你还是不太了解敌人啊。”
“抱歉，观月军部。”叫做赤泽的年轻人立刻低头。
“有一个下派的迹部景吾还不够，又甩出了手冢国光，看来Reyark对Dahik的胜利是势在必得。”观月笑，乌黑的发丝在指间灵活地打转。
“不过我们圣鲁道夫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呢，智慧的贤者亲笔写就圣言：‘圣鲁道夫，起始于天神之灵’，不知道鬼魂和神灵哪个会比较厉害呀。”观月笑的得意，目光拂过山丘落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他很期待Reyark被自己击败的那一天，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才对。
青色鬼魂的神话，总有被打破的时刻。
观月忽然回头，冲着于远处守候的一名士兵眨了眨眼。
栗发青年一怔，在对方转过去很久后才呆呆地伸手揉了揉额角，阳光穿过手指间的缝隙在十字的疤痕上留下淡淡的神晕。
手冢站在原地很久。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事情并没有像乾所说的那样发展。
Tulore的圣鲁道夫迟迟没有出现。手冢的体温把枪捂热，贴在腰间火烧火燎地痛。
手冢觉得自己的伤也许还没有好。心上的伤，总是比较难愈合的。
手冢抿了抿唇，黑色的眼眸里突然泛起一丝波澜。
炮弹的声音在耳边骤然炸响。
大地震动的愈发剧烈，在每天例行的轰炸下不堪重负地摇晃。
感应外力催发启动的战地设备飞速运转，战壕和防空洞一个接一个打开。
近来敌人的轰炸，只是单纯的试探，从未深入。而这也让Reyark的统治者惊恐万状。
“手冢。”大石快步走上来，无用的礼节也被一概省略，“勘察结束了。”
手冢侧眸。如果只是结束了，大石不会特意来找自己。
“鹰眼在三区发现了人，身份不明。”大石也没有等手冢发问，继续说道，“目标暂时没有异常行为。菊丸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这可怎么办…”
手冢瞥他一眼。大石的军队素质一向不错，只是在涉及战友的时候总不免有些唠叨，尤其是关于菊丸英二。
Dahik是一座城——饥饿之城。
金色的城墙横亘在Reyark和Tulore之间的饥饿之原上，砖瓦在经过炮火熏染后酝酿出龟裂的痕迹。
一个人背着黯淡的颜色，很慢很慢地走。
狙击镜紧随着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地追。
青学从不轻视任何人，从不犯任何不该有的错误。
不过，总有一点例外的。菊丸英二就是青学里最兴奋的因子，只穿着软军装的他一点都没有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反是大大方方地跳了出来，手里抓着乾氏改装望远镜，就这么扬声叫道：“你是谁nya？”
没有回应。
“菊丸前辈，”有人拉菊丸的衣袖，“目标可能有武器。”
“没关系啦。”菊丸又跳近了一步，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没有人听清。
“我是青学的菊丸英二，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和我说的喵！”菊丸把“帮助”两个字咬的有点奇怪。
还是没有反应。
“英二！”
菊丸回头看见大石，笑的很开心。
大石面露急色，正纠结着怎么把菊丸劝回来，一旁手冢目光一凝，竟径直走出了掩体。
大石心中立时警铃大作，急忙就要跟上。
手冢越过菊丸，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步步走到了那人身边。
伸手拉了个空的大石两眼一翻，菊丸手一伸正扶住他，低声道：“目标的身体状态不容乐观，而且——眼睛好像有问题。”
大石愣住。
手冢很快就看清了那个人。
而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稍稍把身子侧过来。
他长得很漂亮，亚麻色的头发，苍白至透明的皮肤，眼睛处缠着的绷带上沾满了血迹。
他对着手冢，微微地笑。笑的友好而疏离，却把身后的风景全部暗作荒芜。
他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劣质的布料染透了血，不远处炮坑中的烈火尚自不遗余力地证明着刚才的九死一生。
手冢知道，即使是在前线，某些山洞或地下也会住着贫苦的百姓，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但这样的人却是没有。
他很年轻，过分的年轻。
手冢没有开口。他当然能想得到对方是因为失明才不能逃亡，只好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坐以待毙。
身经百战的青学部长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手冢觉得对方的笑燃烧着冰冷的温度，一直凉到被军衣包裹的骨髓里去。
菊丸等人围过来了。
年轻的男人歪了歪头，好像在辨认来人的方向。
他的动作意外的可爱，开裂的嘴角固执地勾起小小的弧度。
然而，他转向相反方向的脸却透露出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涣散。
手冢脱下外衣递给菊丸转身：“带回去。”
契机，展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