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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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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陷入黑暗,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灵月睫毛颤了颤,睁开沉重的眼皮子。
眼前是一方光线昏暗的洞内,自己正趴在一块大石上,她试图站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势,秀眉一蹙,深深抽了一口气。
“醒了。”
黑暗中,传来朔之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借着夜明珠散发的光芒,灵月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靠墙而坐的魔尊,目光落到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朔之:“你受伤了?”
这时,她才留意到唇齿间一股浓郁的药香,心口的痛感缓解了许多,没那么火烧火燎了。
想必是自己晕过去后,他顺手给她喂了治内伤的丹丸。
“不要过来。”角落里传出朔之极度隐忍的嗓音,带着沙哑:“走开。”
上前两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与她身上微弱的血气相比,从角落里飘出来的血气更浓烈……灵月耐着性子:“魔尊,你是不是受伤了?”
“叫你走开,听见没有。本尊的话你也不听了,你……你真是放肆!”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
落到他额头上的手背一凉,灵月正欲收手,被横出的一只胳膊握紧手腕,大力地将她按进怀里。
朔之顺势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被温暖的体温熨帖着,他眼中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垮:“本尊早就告诫过了,是你自己要送上门的。”
毫无预兆地被拉进一个陌生又冰冷的胸膛,四周全部是魔头的气息。
冰冷,充斥着血腥气。
脑袋里的一根弦绷断,灵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挣扎。但朔之的双臂仿佛两条铁链一样,紧紧将她捆在怀中,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在反抗的过程中,灵月无意之中摸到魔头肩胛处一片湿漉漉。凑到近前一看,发现原来她手上都是他的血。
灵月一呆,又将魔头仔细打量,观他面色惨白如纸,薄唇紧抿,剑眉和发丝俱是覆上一层白霜。且周身寒气逼人,以他为中心向洞内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比上次在千重山受的伤还要严重!
也不知太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伤势严不严重?
灵月的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身子如坠冰窖一样寒冷,偏生眼皮子沉重得很,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等灵月苏醒时,魔头还没醒过来。
抬手探了探额头,灵月自言自语:“体温恢复正常,看样子应是没有大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魔头的两条胳膊松开。寻了个地方,灵月坐等魔头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灵月按捺不住准备起身将他扒了衣裳看个究竟,就见对方眉心皱了皱,然后悠悠转醒。
“倒是醒得及时。”灵月看向睡眼惺忪的魔头:“醒了,给我看看你的伤。”
朔之脊背一僵:“并无大碍,本尊只是一时不察,被轩辕剑的剑气所伤。”
灵月瞪大眼睛:“你被轩辕剑伤了。”
朔之上半身倚靠墙壁,拿话揶揄她:“伤在肩胛处,要脱了衣服才能看。要不,你替本尊宽衣解带?”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灵月瞪了他一眼:“轩辕剑汇聚天地正气而铸,一旦剑气入体,十分难以去除。”
“白眼狼也晓得关心本尊了?”朔之扬起了薄唇,不以为然:“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剑气,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灵月一阵沉默,就是他口中的小小一道剑气,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自己,恐怕他早就被功力反噬而亡……罢了,说出去到底是自己吃亏,反正他那时也是神智混沌,现在看来也记不起了。灵月当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抹黑,她打算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绝口不提。
收回思绪,她越看越觉得魔头很不对劲儿:“是魔尊脱去外衣,还是等我将你敲晕了,再为所欲为。”
朔之俊脸一黑,威势大开:“放肆!”
全盛时期的魔头,每天都在被她惹怒的边缘,何况是眼下弱得跟只瘟鸡一样的魔尊?
灵月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在魔尊眼里,我放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万般无奈,小仙只好再放肆一次。”
“别冲动,你们仙界不是整日将严守礼教挂在嘴边?就这样由着你扒男子的衣裳,传出去有辱名声,你阿娘难道没有教过你男女有别?”
“事急从权嘛!生死关头,这些礼教可先暂时抛诸脑后。当年我阿爹受伤,就是我阿娘强行扒了他的衣裳,促成一段良缘,后来才有了我。”
见她挽起袖子真准备动手,又听闻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景黎上神,当年竟是遭到重锦上仙如此毒手……
果真是一脉相承,朔之嘴角抽了抽:“等一下,不劳烦你,本尊自己动手。”
“早说嘛!弄得好像我如凡界富家纨绔子弟强抢民女一般。”
话说回来,这种扮演反派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从来没有这般憋屈过的魔尊,此时只想抽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不给她喂丹药,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
自己为何受伤,还不是因为她赠给太子的一截桃枝……
慢吞吞解开外衣,最后将内衫也一并解下,朔之坦然地看向灵月:“上次你见到本尊如此,还晓得非礼勿视,捂住眼睛。这次却是直勾勾盯着本尊,不知羞耻。”
任谁被恶言相对,都不会有好脸色。若不是看在最后关头是他将自己带出阎罗殿,灵月都懒得自讨没趣。
在她们仙界,十分相信因果报应,得人恩惠,同样的自己也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见他放在心上,灵月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认真道:“轩辕剑气,丹丸无法祛除,只能魔尊自行运功逼出体外。这是药膏,可以治疗外伤,你自己上药。”
“不上。”
“为何?”
朔之将脸一撇,不自然道:“疼。”
“上药,只疼一下下。不上药,一直疼个不停。”
灵月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说笑,只好半蹲下来,食指勾了一坨药膏,指尖轻轻落在外翻的皮肉处。
就听见头顶冷抽了一口气,他埋怨的语气:“轻点。”
她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任劳任怨地替他上药。
只是动作轻柔又缓慢,比她吃饭的时候还认真三分。
朔之的眸子落到灵月低垂的眉目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乖顺,看着看着,一不注意,就走了神。
上完药,灵月收了药膏,抬眼。
目光相汇,偷看被她抓了个正着的魔尊急促地将视线移开。
末了,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得太过心虚,又将视线落到灵月脸上,定定地看她。
灵月被他盯得后背发毛,一头雾水:“魔尊看我做什么?”
朔之好像一记拳头轻飘飘打在棉花堆里。
他正了正面色,突然想到了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困惑:“你本体的桃枝,营造出的幻境有什么作用?”
“幻境幻境,自然是虚幻飘渺。要么是将人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要么是让人看见他一直心心念念,又求而不得的东西。不知魔尊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
瞬间,朔之凛若冰霜,不苟言笑。
“本尊在幻境里看见一个人,现在回想起来,后背发凉。”
直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桃花迷人眼,幻境显现时,他的心神不由自主被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所吸引,软香入怀,他如提线木偶一般紧紧拥着怀中人……
直到生生受了天宫太子的一道剑气,才令他神智清醒,彻底摆脱掉幻境。
见魔头神色不像是在说笑,灵月摸着下巴,沉思:
“这世间真的有能让魔头都恐惧的人!”
余光扫见他后背皮肤上疤痕交错,她轻轻咦了一声,吃惊:“你后背怎么有这么多伤痕?”
朔之飞速捡起扔在脚边的衣衫披上,沉默。
见魔尊不欲多言,灵月也不是非要寻根问底的人,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青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连续吃了好几天的果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肚子里半点油水也无,灵月此刻无比想念逐星殿的饭菜。
魔头在疗伤,就算他没受伤,怕是也不打算跟自己唠嗑。
面对高高的山壁和通道,灵月不敢出去,只好托着腮,一边发呆一边啃果子。
有光线透过出气的空洞投射进来,朔之睁开眼,就看见灵月背靠山壁,手里还捏着啃了一半的青果,就这样睡着了。
收了功,朔之盯了一眼她手里的半枚青果,忽觉喉咙干痒,迫切地在身上找了一通,无果。
才记起在客栈时,他将果子都给了灵月。
朔之上前推了推灵月:“你身上还有多余的青果吗?”
灵月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这才留意到手里:“果子,全部被我吃了啊!哦,还剩下我手中的半个。魔尊要吃吗?给你。”
犹豫片刻,朔之接过了灵月手中的青果,咬了一口,入口清脆,甜润生津,瞬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感。
灵月咧嘴一笑:“好吃吗?”
灵月露出的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眼神清澈如水。
朔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声线沙哑:“如果有人不介意跟你同吃一块月饼,一个青果,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灵月一默,迟疑地回道:“只有亲人和朋友才不会嫌弃。所以魔尊的意思是,你愿意把我当作朋友!”
朔之慨叹:“你愿意这样想,也好。”
灵月却纳闷了,抓着脑袋。
就算是她抓破脑袋,也不敢往别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