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与阅微草堂笔记》乱世繁芜

2、子不语|钟孝廉

　　我有一朋友邵又房，江苏常熟人，小时候跟一个姓钟的孝廉读书。
　　孝廉：明清两朝对举人的雅称。
　　这钟先生不错，性格正直，不苟言笑。钟先生那会儿算是邵又房的私人老师，因此两人同起同睡。有天晚上，这先生梦中惊坐，嚎啕大哭，口道：“我要死了！”邵又房睡得稀里糊涂地问，老师，您怎么了？

　　钟先生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邵又房彻底清醒了。

　　以下，都是这位为人不错的钟先生的自述：

　　我梦见两刑警从地下钻出来，跑到咱这床前，拉着我就跑。这一路也不知跑了多久，黄沙漫天，白草疯长，一个人都瞧不见。终于，我们跑到一官衙里头，就见一带着乌纱帽的神，坐在大堂内。

　　我跪在大堂里，就听见上头问：“你知罪了吗？”
　　“不知。”
　　“仔细想想。”
　　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了，有！答话：“我知道了，我不孝顺，因为我没钱，爹娘死了二十年了，都没能下葬，我错了，我认罪。”
　　“小罪而已。”

　　不是？那还有什么？我再想想……哦，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曾经玩过一个婢女，还嫖过俩妓女。”
　　“某少时曾淫一婢，又狎二妓。”

　　淫，不知是半强迫呢，还是完全强迫（即□□）
　　二妓，不知是同时，还是一次一个。
　　年轻人，你很会玩嘛！

　　“小罪而已。”

　　还小罪？“我这人嘴巴不好，喜欢讽刺别人的文章。”

　　神愤怒了，“这就更小了！”

　　“我没有的事难道还要瞎编吗？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

　　“哼！给他盆水照照脸。”神终于忍不住了。

　　有人端来一盆水，我洗了洗脸，前世今生都想了起来！我不是钟孝廉，我前世叫杨敞，曾经和朋友去湖南做生意，一把将朋友推进了水里，淹死了他，占了他的财物。想到了这里，我浑身发抖，这TM是杀人的大罪啊！

　　神厉声喝道：“知罪了，还不快变？”一拍案板，訇然作响，霹雳一声，天崩地坼！城池、官衙、神龟、器械全都不见了，只见周围是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一股孤独无助的感觉袭击了我，仿佛是少年派。我飘在一片菜叶上，我疑惑了，我的老虎呢？哦，不是，我这么大个人，怎么飘在了菜叶子上？

　　仔细一看，嚯，好家伙，我变成一条蛆了！我的妈呀！

　　嘤嘤嘤！

　　哭醒了……又房我徒，你说我做了这样的梦，我还能活的久吗？

　　邵又房安慰钟孝廉：老师，没事的，这就是个梦，不作数的。

　　钟孝廉摇摇头，迅速起床准备棺椁敛藏之物，三天后，这位钟先生吐血暴毙。

　　啊呜说：

　　人生一世，与蛆虫何异？都白白胖胖而来，都活那么一会儿。虫子活个三五天，人活七八十年，跟山比，跟海比，都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山懂是什么，水懂什么？它们不懂，活千万年也没意思。人懂。

　　人因为懂，才会有畏惧，畏惧因果循环。这文中说的前辈子的债，这辈子还，我是不太信的，但是很多现世报是真存在的：有些人不孝顺父母，孩子有样学样，以后也不孝顺他。

　　说到这里就有意思了，钟孝廉临死三天前，没整理文稿，没做告别演讲，没放纵玩乐，他准备棺椁敛藏的去了。

　　为什么？他自己没给爹妈准备，他怕他儿子也这样啊！

　　做好事不一定马上就有回报，但是做坏事，迟早会有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说还是那句老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