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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童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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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年头的出家人,可实在是太堕落了。
当迎着这个看上去长的一表人才、钟灵毓秀的小师傅踏入坊内的时候,在这一行也做了有些年的蛇妖扭了扭自己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心头这样想。
可是她旋即便又有些得意。
瞧啊,她的这一副皮囊是如此的鲜活而又美丽,就算是遁入空门的佛子都会忍不住为之心动,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这只蛇妖惯来喜欢在这风月场里面做事,看得上的男子就与之春风一度,吸食一点精气修炼;看不上的、又正好撞上来的,便成为了蛇妖的口粮,养了这一身的冰肌玉骨、雪肤花容。
蛇妖当然没打算吃掉童磨。
眼前的少年郎眉清目秀,在教坊的烛灯照耀下,那一张脸庞都像是散发着莹莹的光亮。然而比这光亮更加耀眼闪烁的却是围拢在他身周的那一圈金色的佛光。
蛇妖不过这么粗粗的打眼一看,便知道童磨身上是半点的修为也无,除了这一身的功德之外,便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必然的是上辈子有大造化,才能够转世投胎之后也如此惊人。
这蛇妖不过是一只小妖,也虚长了那么几百年,可惜全是草包。她整日在这教坊游走厮混,也并无那等渠道知晓,西天的佛子转世,哪怕只是食了对方的一块肉,都能够长生不老、自此享无边寿元。
所以她全然不曾想过要去吃了童磨,只因这少年人生的实在是好,因此便打算放过对方的性命,只享那等鱼水之欢,取了这一点的元阳,想来必能让她的实力更得进益。
红木的门扉在身后关紧合拢,蛇妖剪了烛花,袪了外袍,上半身只着了红色的肚兜,有意的露出来藕段一样圆润白皙的手臂与高耸的胸//脯、纤细的锁骨,伸手一推,将童磨推到在了床上。
“冤家。”
蛇女眼尾飞红,面上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只薄红了双颊娇声细语,是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今夜,便让奴家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胸口。
蛇女尤不觉什么,只是轻声的笑着:“明明看着再青涩稚嫩不过,却是这般猴急吗?”
“是啊。”
她听见那位小师傅笑了起来:“因为我真的很饿了。”
“一路奔波了这些时日来到江州府,我可是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哦?”
“而你……正合适不过了。”
蛇女只觉得童磨的话听起来实在是怪异,可是她一时半刻却又寻不出这怪异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便也不去想这些,只一昧的伸出手来,要去扒童磨的衣襟。
冷。
冰凉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一路蔓延了上来,蛇女都来不及思考些什么,便眼睛一翻,昏睡了过去。
童磨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蛇女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啊,对哦。”
“蛇是会冬眠的。”
“原来即便是成为了妖怪,也依旧摆脱不了这样的一种本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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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比这更古怪的事情了。
教坊的女人们议论纷纷。
一位穿着僧袍却为剃度的少年郎成为了今日教坊恩客当中的一位,而眼下正同他们借了厨房。
童磨撸起来自己的衣袖。
那蛇女死后化为了原形,是一只两丈多长的赤蛇。童磨剖了后脊一尺长左右的肉——那便是这一只蛇妖的血肉精华与恶念之意的凝聚之地,剩下的部分尽数以神通手法处理解决掉了,管保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他实际上并不怎么会做菜,只是既然重新拥有了品鉴食物的能力,又实在不愿意委屈自己顿顿都只能吃冰冻刺身,所以非得要尝试一下不可。
那一条肉去皮、剁成数段,同鸡丝一起置于碗中,加些许的黄酒与足量的水,接下来便是大火猛炖。为了减少等待的时间,当然也少不了用些仙家手段迅速“催熟”。
很快的,便有浓郁扑鼻的香味从灶上飘了出来,让人闻着都口舌生津——这当然不是因为童磨拥有着多么高深的厨艺,而是因为作为主要材料的蛇肉实在是品质上乘,只需要稍微的加工一下,都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等到大火收汁,最后满满的一大锅全部都熬煮到只有小小一蛊的时候,童磨才熄火、揭了盖子。
比先前还要来的更加猛烈的肉香顿时爆炸开来,就像是香气的炸弹。这香气拥有着一种匪夷所思的传播范围,甚至已经是引诱的外面教坊当中原本还在寻欢作乐、巫山云雨的人都失却了性趣,反倒是被勾起来了馋虫。
“你们教坊这是在做什么吃食?也给大爷上一碗!”
诸如这样的对话,在教坊内不少地方发生。
而作为一切的起因的童磨当然只打算吃独食,也不可能将这分给别的人类。他取了瓷白的勺,三两口就将那一蛊汤下肚。暖意从胃部开始散发蔓延,很快就全身上下全部都暖烘烘的,而童磨也觉得自己的饥饿感全部都被扫荡一空,有一种从灵魂上生出来的满足感。
他施施然的从这教坊离开,至于发现蛇女不见之后,教坊会怎么想?
那也与他无关了。
毕竟无论是谁都想不到,那蛇女并非是人类而是妖怪……就像也没有人能够想到,童磨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润的、无害的、青涩的少年郎会将那一只蛇妖斩杀吞吃。
这里是教坊,每日有无数人寻欢作乐,而在这些人当中又那么几个再也寻不到踪迹,也委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说不定就是私奔了呢?
风月场上,什么都当不得真、都不值得信的。
以前蛇妖便是借着这一点的便利,方才能够在教坊内打牙祭打了那么多年;只可惜万事天注定,她以往怎么用别的人类打牙祭,如今就怎么被童磨给捉来打了牙祭。
童磨自教坊当中走出,也不去那歌舞繁华之地,而是专挑僻静无人的漆黑小巷、插翅难逃的拐角胡同走,不知不觉之间,周围竟然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
终于,童磨在一面墙前站定。他没有转身,只是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铁扇,笑了起来。
“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也够久了吧?还不打算出来吗?”
一开始,并没有任何的回应。连风都静悄悄的,仿佛这只是童磨的自说自话。
于是少年人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回过身,那一双琉璃瞳在黑夜当中都像是流转着五色的华彩。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显见得是想要就这样解决掉这件事情,手中金色的对扇状似随意的扇了扇,便有冰雾从扇下出现,朝着某一处裹挟着冰晶而去。
“1、2、3、4……”童磨扳着指头数了数,随后便能够听见“扑通”、“扑通”的声响。
他于是笑了一下,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名穿着黑衣、手中握着利刃的青壮男子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哦呀。”
童磨合起扇子,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从里面挑出一个人来弄醒。
“现在,能告诉我吗。”
他问。
“为什么会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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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
紫竹林。
层层水雾之中、莲台之上,盘膝打坐的是身着白衣的菩萨,手中托着一盏白玉瓶,瓶中插了几根青翠欲滴的杨柳枝。
好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处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只会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并宁静下来了一样。
这正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南无观世音菩萨,世人常称一声“观音”的那位。
然而在某一个时刻,菩萨柳眉微蹙,随后睁开杏眼。
“菩萨本在悟道,缘何突生变故?”
那往日侍奉观音左右的龙女忙上前询问。
观音只道:“金蝉转世,本是要再修这一世之后,方可重登西天的;只是如今似有变故,佛光罩了血气,我怕不得前去查探一二。”
她这般说着,便踏了祥云,往东土大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