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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16 希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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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烈焰被大风迅猛地卷携向高空，彤云仿佛团簇的裂帛揉皱平整的深红天穹。透过云层斜射的宽澈光束，恍若猎矛般干脆隼利地刺向廖阔深陷的远界。眨眼间盛光四放，夕光庄重而缓慢地拖曳前行，沉稳的步子肃穆地游离于地表之上。
时光的烫金边袂，涂抹入暮时分，地平线上斑斓华美的色彩。紧追不舍的星夜默默无言，施然注视沧海日复一日地淘尽岁月的桑田。
庞大的黝黑枯木突兀地矗立在麦田之中，歪斜的空旷视线里，翻飞的枯草勾勒着风神莫测而狂烈的轮廓，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甜乳香。
那是衪们曾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以共同的身体，自由地丈量自己身为神灵而理应拥有的一席之地，掌管世界运行的必然规律，肆意变换，不受束缚。
再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既然孕育了衪们，那么，衪们的存在必然不可或缺，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对衪而言，独一无二的厄庇米修斯。
衪最珍爱的双生弟弟。
——「哥哥。」
就在渺小的声音静悄悄陨落之前。
——「宙斯没有施舍我们选择的机会。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接受她。」
干燥的镜面里，褪去优柔寡断，艾草般苍茫的绿眸里是衪从未见过的坚定。
——「哥哥。」
神罚之下，衪变成了“他”。
公正的岁月即刻在他的脸上留下无情的痕迹，就像它对其他朝生暮死的人类所做的事一样。
厄庇米修斯的生命被关进时光的沙漏中，随着沙砾的流逝直指终结，终有一日会流尽，一步步迈向死亡。
——「活下去。」
闭上眼，悔恨便会与这微弱的声音一同回放千万遍，连同被黑鹰啄食的痛苦一道，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残破与疲惫不堪的心灵。
胸口凭空剜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血流不止。再次清醒的时候，灵魂已失去最重要的一半。
——厄庇米修斯，我一定要找回你的灵魂，不惜一切。
碎裂的平台之下，一抹金色的身影宛如脱弦的箭矢掠过。眼见女孩被棕发青年救下，普罗米修斯抬手，衪的指尖再一次被盛气的白光所点亮。
——即便是牺牲雅典娜、牺牲所有人类……
——哪怕衪不得不……
就在此刻，爆炸的气焰裹挟着碎裂的石块，如同瀑布般由上至下倾覆而来，衪并不躲闪，抬手挡住，在巨大的冲击下，衣摆与肩上的希玛申猎猎作响。
待攻击平息的瞬间，普罗米修斯微眯眼睛，视线捕捉到站在稍高处，位于神像胸肋的一座神殿屋顶上，身着金色圣衣，俯视衪的蓝发青年。
“你们是怎么从那个空间过来的？”普罗米修斯并不急于再一次发动攻击，而是沉声问道。
“只需要反向走出那道石门就可以了，不是吗？”
阿斯普洛斯的声音从高处不紧不慢地传来，从山崖底部裹卷上来的风扬起他身后的披风，海蓝色的长发在熠熠星光下浮现一层柔和的色泽，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骄矜而桀傲。
“走进那扇门之前，我们尚且还处在现下的空间中，能够看到山崖前、被普罗米修斯所抛弃的这个躯体。”
“我们一旦进入空间的结合点，你就断开空间的联通，再立刻将空间旋转一周，使它们重新连接，空间随之又回到两面分离的闭合情况。”他一半的脸颊笼罩在阴影中，一双蓝眸却格外明亮，“可在这之后，你却带着雅典娜大人消失在我们所处的封闭空间中。”
“我便猜想，这两个空间或许并非绝对闭合。它存在着后天更改后遗留下来的接合点，而你就是利用这个接合点，绑架了雅典娜大人，消失在我们所处的空间之中。而这个接合点，很有可能实现着两面空间的联通，只要反向走出，说不定就能离开。”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阿斯普洛斯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原来雅典娜的圣斗士中，也有像你这样令人刮目相看的家伙。我还以为你们不过是一群只会听命于雅典娜、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笨蛋。”像是在回应着阿斯普洛斯，普罗米修斯突然用手捂住脸，弯腰低声抽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有趣。”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柯提拉。”阿斯普洛斯皱眉，露出一副不满的神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这只是因为我对空间和时间理论恰好也有一些研究罢了。至于圣斗士究竟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听命于神灵的笨蛋——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妄加评论。”
“就现下的情形而言，与其说你是柯提拉，或许……称你为普罗米修斯更为合适吧。”
言毕，阿斯普洛斯半弓下身子，伸出右脚，屈左膝，立刻摆出战斗的预备姿势。
“没错，雅典娜的圣斗士，我的确是普罗米修斯。不得不说，你的判断至今为止都很正确。可是……”
普罗米修斯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眼神顿时变得异常阴冷和凶狠，脸上透出残酷的笑容。
——你真的低估了我想要拯救厄庇米修斯的决心。
衪退后一步，突然转身向身后的神殿走去。
“雅典娜的圣斗士啊，我并不是擅长缠斗的神灵，我讨厌流血的战斗。”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潮湿和阴郁，一字一顿，话语清晰地回荡在空阔的神殿中，“至今为止，我和厄庇米修斯都是靠着‘这里’，从众神的厮杀和争夺中存活下来。因为我们选对了阵营，才没落得阿特拉斯和墨诺提俄斯那样的下场。”
衪指着自己的头，笑道。
阿斯普洛斯落在神殿门口，他谨慎地看着普罗米修斯走进神殿。
神殿门口的六根廊柱因刚才的攻击早已变得残破不堪，但神殿内部却完好无损。透彻的星光涌入神殿，与赤红烛光相互呼应。层层帷幔之内，位于正中央的陶罐仿佛撑起整个庞大而坚实的天花板，火光隐隐照亮罐身弧面覆盖的鸟羽暗纹，以及下方栩栩如生的狮鬃，罐身剩下的部分笼罩在火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陶罐前半跪的神像完全平行张开的双臂筋脉尽显，黑漆漆的铁链足足有三臂粗，被石像紧紧捏在掌中。它保持着用力拉拢的姿势，绷紧的锁链来自四面墙角的阴影处、分别竖立的巨犬雕像，粗大的锁链被它们含在口中，由尖利的牙齿死死卡住。
“这是由潘多拉从奥林匹斯带来的陶罐。”金发青年抚摸着陶罐表面粗糙的鸟羽纹饰，回头幽幽地对阿斯普洛斯说道，“美其名曰，‘众神给予人类的礼物’——被赐予一切。”
“她是宙斯赠送给厄庇米修斯的灾难。”
普罗米修斯不自觉地用力，伴随胸口剧烈的起伏，衪捏住陶罐表面的指尖阵阵发白。
“潘多拉带来的陶罐里最后还剩下了什么，你知道吗？”
“人类能够繁衍至今，也都是因为它的存在。”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颠狂而痴迷的光芒，“如果放走它……”
——他想要放走‘希望’！
“住手！”
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的阿斯普洛斯意欲冲上前阻止疯狂的普罗米修斯，可金发青年却早已等候着他此刻的破绽，拳锋一转，不再瞄准面前的石像，而是直击阿在斯普洛斯的胸口。
——什么？！
蓝发青年眼前一阵白光闪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击飞，猛烈地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随后，碎裂的石块接连砸下，激起一阵浓烈的烟尘。
衪的灰眸冷冷地注视着被石块淹没的阿斯普洛斯，既而转身，一拳击在石像胸腹上，一道狰狞的裂缝赫然出现在它的腹部，快速向腿部和头部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
黑色的锁链不可抑制地发出松动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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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她的心跳声，褐发青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沸腾叫嚣的血液不再翻涌，整个人慢慢变得冷静而清醒。
自他和阿斯普洛斯反向打开那扇石门，成功到达位于背面空间的一刻，他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女孩的小宇宙，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幸好赶上了。
他根本不敢想象萨沙掉落悬崖的场景。
此时此刻，紫发的女孩箍紧他的脖子，埋头低声地抽泣，呼吸有些不稳。
就算被萨沙的双手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也没有阻止她，任由她短暂的发泄，伸出右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直到下一秒，他发现手边，女孩浸湿的残破裙摆，以及再往下——血淋淋的小腿。
察觉到棕发青年异样的用力，萨沙抬起头。面前的希绪弗斯胸口剧烈起伏，气息异常急促。
顶着阴沉的面色，原本温和的褐色眼眸充满阴戾和愤怒。眉间挤压出深深的皱痕，一言不发地紧抿嘴唇，浑身上下散发着难掩怒气。
“谁做的？”
“希绪弗斯……”
“这是谁做的？柯提拉？普罗米修斯？是谁？是谁伤了你？”
“希绪弗斯，拜托你冷静点！”萨沙显然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连忙喊道。
棕发青年正对上她澄澈的绿眸，恍然一愣，随后带着自责而黯然的神情，默默移开视线。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我来晚了。”
萨沙捏紧他的肩甲，露出一个微笑，“我没关系的，希绪弗斯。只是划伤而已，我还好好的，不是吗？”
话毕，她张开双手，像是向他展示着自己安然无恙。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普罗米修斯。”
她的绿眸倒映着星光，熠熠生辉而坚定不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