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赤子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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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驾临骊山，嬴政并没有带多少人马，除了一个贴身护卫樊於期，剩下的只有一队二十余卫兵。
对此，秦王表示自己是跟朋友一起趁着秋日爽朗出门游玩的，带太多人难免坏了兴致。
嬴政好不容易说服姬丹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结果对方人是坐在马车里了，可也只是待在里头，一直低着头翻看书籍，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小鸡蛋，你有没有看到成蛟那匹枣红马？那是来自匈奴的马种！”
“原来如此。”
“樊於期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哪天有空我们俩一起找他切磋切磋，二打一，如何？”
“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书啊，你看得那么入神？”
这一次，姬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自己手里的一本《孟子》塞到了他怀里。
嬴政吃瘪，十分委屈：“小鸡蛋，你是不是因为上次宫宴的事还在生我的气？”
姬丹蓦然抬眼，一头雾水道：“我生气？”
我要是真的生气会跟你一起去骊山，还跟你同坐一辆马车？
“那你为什么上了车就没理过我……”
“我何时不理你了？”
“整个上午你都低着头看书，好几次我主动找你说话，你的回答常常只有三言两语，甚至几个字，可不就是对我爱理不理么……”
“那你觉得我怎样才叫‘理你’？”姬丹哭笑不得，怎么这人越大反倒越像小孩子？
“像小时候那样，陪我谈天说地、讲鬼故事、唱歌给我听……”
嬴政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提要求，话音未落却听到樊於期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王上，午时已至。赶了一上午的路，不如让车马原地休整片刻，用完午膳再出发。”
嬴政撩起纱帘，看了一眼外边的日头，发话道：“就依你所言，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吧。”
由于在半途，条件有限，所谓的午膳也不过是干粮和水，充饥而已。
姬丹刚打开包袱，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拿着鸡蛋的手。
“给！”嬴政将两个白煮蛋往她手里一塞，接着坐在旁边开始一门心思剥蛋壳。
虽然知道阿政很喜欢吃鸡蛋，可是大家都在啃干粮，自个儿单独开小灶不好吧？
先不提樊於期，成蛟还在旁边呢……
姬丹对嬴政使了好几个眼色，然而对方只顾着吃，根本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己起身走到成蛟身旁，拿出一个鸡蛋递给面前的少年。
成蛟一抬头看到眼前的煮鸡蛋，立马皱着眉头直挥手：“拿走拿走，我最讨厌吃白煮蛋了！”
姬丹一下子懵了，自己一番好意，对方怎么这种反应？
这煮鸡蛋虽算不上什么美味珍馐，可总比味同嚼蜡的杂粮饼好吃得多吧！
见她疑惑不解，成蛟坦诚地作出了解释：“小时候宫里的乳母天天煮一个鸡蛋盯着我吃，不吃完就没收玩-具，如果我不从，她就向父王告状；要是我敢跑，她就带着一大帮宫人围追堵截，都快把我逼疯了！长大后，只要一看到鸡蛋，就不由自主勾起我幼年的阴影……”
回忆完童年往事，成蛟居然意犹未尽地长叹一口气：“你说，我小时候是不是很惨？”
姬丹一下子被噎得哑口无言。
“成蛟不像我，这孩子从小娇养在宫中，碰破一点皮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哪里挨过饿？”嬴政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姬丹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嬴政的话语里透出隐隐的羡慕。
“阿政……”轻握住嬴政的手掌，她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她的阿政一切已时过境迁，如今的他贵为一国之君，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即使有，她也会……也会怎样呢？
她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从前的自己是那样纯粹又义无反顾地保护阿政，可是现在呢？
她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这些？
想到这里，姬丹内心一阵黯然。
休整之后，一行人接着赶路。
姬丹不想被嬴政察觉自己有心事，更不愿败了大家出游的兴致，于是闭上双眼假寐。
嬴政吃饱喝足，倒开始昏昏欲睡，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突然，马车猛地震了一下，紧接着往下一陷，不动了。
嬴政被颠醒，睁开眼睛发现车厢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连忙一把掀开帘子，却见姬丹已下了马车和成蛟站在一处，樊於期正和几个卫兵围着车轱辘讨论着。
“怎么回事？”
“禀报王上，马车陷坑里了。车厢太沉不好推，樊大人正在想办法用工具把陷进去的车轮撬出来。”回话的是一个小兵。
嬴政上前看了看，坑还挺深的，陷下去的位置也比较古怪，确实不太好处理。
成蛟孩子心性，最不愿这般干等着，便提出建议：“何须这么麻烦？骊山的山脚下不是有个小镇么，我们只需带上行李徒步再走两三里路就到了，还能欣赏沿途风光呢。”
嬴政问姬丹的意见，姬丹也觉得坐了长时间的的马车，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于是点头道：“长安君所言甚好。”
由于是出游，大家都乔装打扮了一番。
樊於期手下的护卫们扮成家丁，他自己则是一身江湖游侠的行头。
嬴政与成蛟并肩而行，姬丹走在前面，三人皆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非富即贵。
一行人一进小镇，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尤其是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个都粉面含羞，春-心荡漾。
“王兄，这些女子朝我们这边投掷香囊是何意啊？”成蛟第一次逛民间的集市，看什么都新鲜。
“这是坊间的习俗，女子将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赠予心上人，若对方接受了她的香囊，两人便可成亲了。”嬴政在民间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自是对这些民风民俗娓娓道来。
“这么草率？他们难道不需要遵循六礼吗？”
“寻常百姓，哪有那么多规矩讲究。”
“对了王兄，我刚看见有好几个姑娘给太子丹投掷香囊了……”成蛟指了指道路两边。
嬴政显得不以为然：“你丹哥哥乃人中龙凤，这些庸脂俗粉岂能入得了他的眼？”
“你说得对，他果真连看都没看一眼……不过王兄，我怎么觉得你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成蛟眼珠儿一转，忽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太子丹收到那么多香囊，你却一个都没有，所以多少有点意难平，对吧？其实王兄你犯不着自寻烦恼，我不也没收到么，况且你也说了她们是庸脂俗粉……”
少年一句话还没讲完，一个小小物什从路边飞向嬴政，被他一把接住，摊开手一看，原来是一只绣着桃花瓣的香囊。
成蛟正愣神，但见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走向嬴政，羞答答地开口：“小哥哥既然接了奴家的东西，奴家便是你的人了。”
“是他接的。”嬴政把香囊往成蛟身上一塞，二话不多说便撇下自家弟弟加快步伐往前去了。
姬丹走了一段路，倒也不觉得累，只是有些口渴，便寻了个茶摊点了壶茶。
没想到刚坐下，抬眼便见嬴政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走过来。
姬丹甚是诧异：“你们不是去逛集市了吗？”
嬴政拿起两个木碗，分别为各自添了茶，说道：“成蛟那孩子最贪玩，出了门看到什么都想买，我才懒得陪他呢。”
成蛟虽成长于勾心斗角的深宫内闱，却能独善其身，保持一份赤子心性，倒也委实难得。
姬丹笑了笑，心里却为阿政能够拥有一个真心待他的兄弟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与庆幸。
为君者，愈往前愈难行，但愿他们俩在这条布满荆棘、危机四伏的道路上能始终如一地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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