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掉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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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明明已经重新安静下来，杜琛却反而更毛骨悚然了。
那种被某种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连手里的可乐都不香了。
然而好奇心这种东西，往往是跟恐惧一起滋长的。
看鬼片的时候，就算明知道也许下一秒就会从某个角落里蹦出个鬼糊一屏幕的马赛克，但就是忍不住从指缝里瞄一眼，再瞄一眼，总觉得自己能精准卡在马赛克出现之前闭紧眼睛。
杜琛也不例外。尤其他向来是个定不住的。
深吸一口气，猛烈扭头的时候几乎能听到脖子传来的呻/吟。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光透过窗帘，被削弱了大半的亮度，却也还没昏暗到叫人觉得恐怖。
果篮边停着个网球，想来就是刚刚吓唬他的罪魁祸首。也许是被风从架子上吹了下来，怪也怪他自己当时随手往上一放。
所以到头来就是他自己吓自己。
提着的那口气一松，杜琛放下可乐，也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去捡球。
一站起来他却又觉出一股违和感。
他站定在沙发边，眯眼观察了一下架子和果篮的位置，默默咽了口口水。
就算他压根没学过物理，也知道球滚不出这么风/骚的路线。
除非那股风在旁边换着角度的吹。
这么一想根本更诡异了。
杜琛眼神发直，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坐回了沙发上。
他没直接掉头钻进卧室已经是他目前拥有的最大勇气了。
当然，这跟去卧室的路线上要经过那个果篮或许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关系。
…………
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
影子感觉自己被人类耍了。
脖子没有任何问题，起身的动作也很灵活，甚至差两步就要走到果篮旁边了。
但！他！竟！然！坐！回！去！了！
这太过分了，他都看到它的暗示了，怎么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它可是“看”了好久才挑中了那个网球，而且亲手尽心尽力一路把球推过去的。
明明刚才还和另一个人类对着大一些的球你争我抢，爱不释手，现在一颗球落在地上居然视而不见。
人类真是太容易变心了。
…………
“老杜，老杜？”卫奕铭盯着一头乱毛走过来，“怎么回事，傻了？不是说打游戏吗？你怎么还坐着？”
“在等爸爸洗完？”他浮夸的抱住自己，“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吧！”
杜琛难得没当场骂回去，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老卫，看到那颗网球没？”
“嗯？哪儿呢？”卫奕铭揉着脑袋打量一圈，“哦这儿啊！咋？你想打网球？”
“兄弟这刚洗完澡，我可不陪你！”
“它是从门口那个架子上滚过来的。”杜琛没接他的茬，警惕的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卫奕铭比划了一下距离：“那挺能滚啊，你家地板刚打的蜡？”
“我靠你动动脑子！”杜琛被这二傻子气笑了，“你看看那个位置，这是球自己能滚的过来的吗？”
“那不然呢！这就是个球！”卫奕铭抖了抖，“老杜你鬼片看多了吧！大白天的你吓唬谁呢！看看这太阳！你见过鬼白天出来的吗？”
“是吗？”杜琛半信半疑。
“我看你就是闲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行了！打游戏去！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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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瘾少年只需要几局游戏就可以摆脱所有烦恼，注意力被转移了个彻底，一下午也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倒是卫奕铭那臭小子走之前还没忘嘲笑他。失算。
杜琛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给自己点外卖。
出来读大学，他有钱的老爹就给他买了套房子。倒也不大，不过离学校近，价格也不便宜。
但对他爹来说，钱从来就不是问题。
原本是要请个阿姨专门负责卫生和做饭，但杜琛觉得跟人住一个屋里别扭，只乐意请一周一次的保洁，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完美的解决他的一日三餐。
多少对自家儿子的自理能力还是有那么点盲目自信的杜爸杜妈，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
结果等爸妈一走，杜琛就无缝衔接投入了外卖的美好世界。
…………
这也是影子每天最期待的时段之一。
几天的观察下来，每回人类的手机界面上显示出各种食物的图片，影子就知道自己的快乐要来了。
仗着自己没有重量，影子背后灵一样顺着杜琛的后背爬上去，把自己收拾收拾，团成个圆润的团子，端正的坐在杜琛的肩膀上。
这也是它的晚饭，要有仪式感，它要跟着一起选。
…………
毕竟是学校附近，饭店自然少不了，但点多了总还是能全吃上个一遍两遍的。
杜琛现在就不知道他该吃什么。
翻来翻去全是眼熟的店，看得他很没激情。
之前旅游就该在外面多玩两天，反正回了学校这边也没事可做。
大四，没课，上头有个靠谱的哥给老爹的公司当接班人，他只需要安心的当一条咸鱼。
结果当咸鱼还要做这么艰难的选择。难啊。
这么一想就有点走神，手机界面好久没变化，看得影子怪着急的。
掀掀眼皮，回神的杜琛打了个哈欠。饿死自己太不划算，他还是要凑活着点个什么东西吃。
他的哈欠顿住了。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保洁阿姨的勤恳敬业，茶几简直光可鉴人。
这就让他肩膀上蹲着的那个团子无比显眼。
一瞬间从小到大听过的各种鬼故事在他脑子里百花齐放，杜琛可以发誓，把一声丢脸的尖叫憋回肚子里真的已经算是他的超常发挥了。
动是不敢动的，碰也是绝对不敢碰的，杜琛只能死死盯着茶几上的倒影，那架势看着像是要卯足力气把自己憋晕过去。
表情倒是挺壮烈。
…………
手机上的画面一直不动，看着像是确定就点这家了，影子对挑食物的热情迅速消退。
它其实不挑食，只是看着这么多不同种类的图片有点心动而已。
只有一点点心动。
人类如果硬要吃他昨天刚刚吃过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它的人类今天刚撞到头，它可以宠一下他。
收回对手机的注意，影子发觉它的人类又好像出了点问题。
怎么又一动不动的，撞到头的后遗症吗？
…………
“喂。”不等影子找出症结，杜琛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吞咽了好几次喉咙还是干涩的发疼：“我看到你了。”
杜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憋出这么句话来。
事实上，话音刚落他就要窒息了，总觉得放鬼片里，这句话一出口他注定活不过三秒钟。
黑团子没什么反应。
它不知道它的人类在跟谁说话，正打量着四周，试图把那个对象找出来。
一，二，三。
十秒过去，无事发生。
杜琛自己都有点懵，不理解这是什么走向。
他运气这么好碰上个好鬼？不搞事不要他的小命？
被恐惧压下去的那点好奇心就又探头了：“……你不会说话吗？”
他大着胆子微微偏了偏头，用余光去瞄自己肩上的团子。
这个动作当然瞒不过他的影子。
所以是在跟我说话。跟我。
团子吓得一个没站稳，咕噜咕噜顺着人类的手臂滚了下去，啪叽在茶几上摔成个饼饼，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这个鬼好像有点蠢。
杜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识时务的假装没看到。
不等他浮现出“别是摔死了吧”这个念头，影子已经重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团。
一个格外郁闷的团。
杜琛也不明白没鼻子没眼的，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好？”但那点恐惧感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了。
影子扭捏了一下：[你好。]
它分出一小团在自己头顶“打字”，还乖巧的加了个句号。
文字是它从一个摔下山的人类带的书里学来的。
那是它第一次见到书，根据以往的经验，以为会被装在包里的都是食物，便出于好奇把那本书的影子吞了下去。
不太好吃，但让它学会了人类的文字。
一部分文字。
希望不要把它的人类吓坏。慌慌张张的影子这么想着。
它已经尽量用不吓到人类的方式回复他了。它记得它的人类在手机上跟人聊天的时候，那些文字都会出现在气泡里。
于是它给自己头上的字又加了个带尖角的圈圈，尖角直直的指着自己的方向。
这实在是个意外，它可没想过会在它的人类面前暴/露，但想到之前山上被它吓着的人类，影子有点忧虑。
它可一点也不希望它的人类会因为它的原因出事。
要表现的亲切一点。
不过它的人类竟然能这么敏锐的发现它，这说明它挑人类的眼光很好嘛。影子这么一想又有点美滋滋。
也许它应该再加上一个黄豆表情，它的人类好像很喜欢那个一口白牙的黄豆。
看着那个后知后觉的气泡，杜琛有点想笑，好险忍住了，清了清嗓子：“你是谁？”
影子删掉了气泡里的文字，重新“打字”。
[我是你的影子。]
它犹豫了一下，在句号前加了个龇牙的黑豆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掉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