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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那一刻,审神者回想起了那曾经被恐惧尖锐支配的刺痛,微微战栗。
      这与心境无关,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这种。
      无论怎样自认为对此并不在意,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无意间发生的事,人类从远古时代残留在身体里的危机感还在不自觉规避着危险,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她理智不足以压下。

      心思一晃,手臂顿时没有力气支撑,得亏歌仙及时扶住不让她倒下,不然伤口又会再度撕开,大典太待在这儿的功夫差点白费。

      “我先让他们回去。”歌仙在她耳边柔声道,说罢便要扶着身子让她躺下,一只纤弱的小手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行为。

      “别。”审神者咽了下口水,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她的手从歌仙的臂膀移动到了衣领处,死死抓着,不断汲取付丧神身上清雅的白檀香,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一期一振身上的香味又是什么?

      她有些记不得了,高贵的皇家御物脸上永远保持着浅淡温柔的微笑,举止优雅,谈吐大方,继承了丰臣秀吉华丽的审美和奢侈的生活,在有条件的基础下,他亦会在室内制上一些香料,大多具有安神静心之效,清新淡雅。
      她那时很喜欢陪伴在短刀身边,小孩子身体的付丧神并不会让她感觉拘谨,特有的奶香气也比成年付丧神暗藏着的攻击性更让她满足,不可避免,她与一期一振相处的时间也相当长。

      她爱戴且敬重着这位粟田口的兄长,亦像短刀一样对他产生依赖,因此当那一刀刺过来的时候,毫无防备的她不能提早察觉危险。
      气息太熟悉了,纵使分离了一段时间,她也生不出任何的警惕。
      可是现在……

      “让他进来吧!”
      示意歌仙再拿来几个靠垫垫在后背,此刻审神者无比怀念现世的可移动病床,虽说榻榻米的寝具冬暖夏凉,终归不是那么的方便。

      调整呼吸,少女聆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一槟重锤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上。
      愈发冷静,眉间紧缩的褶皱也逐渐放松,遮住了内心轻微的忐忑。

      门外的脚步终于停下,透过轻薄的障子门,她能看到长谷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移动到旁边,穿着军装的高挑身影挺拔,伫立在门外,纹丝不动,火热的目光透过窗纸穿透进来,渐渐冷却为深沉的落寞。
      一期一振站在廊上,温暖的目光似穿越一切阻隔,凝视在和他只有一门之隔的审神者身上,门纸轻薄,只需一指就可以捅破,却又如此厚重,如高山般压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他死命想要扯出一个笑脸,却是如此滑稽,此刻他无比庆幸审神者没有打开这扇门,这幅丑陋的模样才没有暴露在她的面前,缓缓,他弯下膝盖,双手覆于地板,额头叩在了光滑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吉光粟田口一期一振,前来向主殿请罪!”
      一字一句,痛彻心扉。

      一期一振这几天很不好过。
      虽然弟弟们明里暗里都在安慰他,审神者不会因为这样的错误而将他送入刀解池。可一期一振明白,刺杀主君乃是万死不赦的大罪,无论目的为何,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审神者是真的,他曾对他的审神者怀抱杀意也是真的,因暗堕而失去分辨是非的理智,这足以让他自行刀解!

      在来时他已细细梳洗了自己,却还是掩盖不住一身的颓废,身体瘦削,脸颊凹陷,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是多么糟糕,出现也只是污人秽眼。

      可他还是想见她,还是想见自己的主君一面,被斥责也好被怒骂也罢,他发了疯的想看她一眼。
      虽然知道在歌仙他们的照料下她一定会康复如初,可若不亲眼见到,他这颗心……始终不能安定下来。
      虽说……已没人会在乎他的安定。

      门被缓缓推开,有刀走到他的身边,黑色的垮裤边,是这几天一直陪伴在审神者身边的歌仙,他站在跟前,有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期的头仍然磕在地上,在他微弱的视野范围中,只能看见被屏风遮挡着的,露在外面的一角纯白色被褥。

      “歌仙,你和长谷部殿先退下吧。”
      屏障后,少女软糯的声音传来,她用指尖敲了敲地面,蕴含着不可违抗的强硬:“留一期殿一人便好。”

      “主公大人……”歌仙明显不同意。

      “退下吧。”审神者身上被歌仙披上了一件印有松树和白鹤的罩衫,她拢了拢衣领,靠在软垫上,又重复了一遍,“让一期进来,把门关好。”

      歌仙心中结着一股郁气,欲言又止,长谷部见状,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服,眼神示意他出去。

      审神者明摆着是要和一期单独谈话,这件事不解决好定是个潜在的隐患,说不定未来会演变为怎样的存在。
      任何未知的危险,绝不能再次出现在审神者的身边!

      歌仙妥协了,他略有不甘地和长谷部离开,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一期一眼,警告他不要再做出什么以上犯下的事情。

      一期没理会歌仙,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看到,他脱去厚重的短靴,着单袜步入室内,再度跪在屏风前,这下,真正和少女只剩下了一障之隔。

      “您……好些了吗?”明明来前刚刚润了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从前别无二致,却还是沙哑粗糙,不堪入耳。
      这样的声音让审神者,她应该更厌恶他了吧。

      一想到那双总是笑着的美目里可能会流露出厌恶、鄙夷,一期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心口撕裂般地疼痛。
      如果,如果……审神者真的已经嫌恶了他,那么他此时出现在眼前,岂不是让她更加心烦。

      他……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就在一期内心忐忑不安,身体发寒时,审神者盯着纸门上的玉桂图案,表情亦有些无措。

      她虽有意和一期解释清楚,却不知如何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以她对一期的了解,对方是个把所有烦恼往肚子里吞的存在,这样什么也不做郁结在心中,指不定他哪天会不会想不开自己去跳刀解炉。

      可是自己……

      她低头,呆呆望着不自觉颤抖的双手,控制不住身体的细微动作,应该很容易被敏锐的付丧神看出来吧,更不用说现在的他极为脆弱,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心上伤口撒盐。

      ……

      说干就是干!人怕出名猪怕壮!心比天高无所畏!

      这样想着,她从屏风后伸出手,微微摆了摆:“过来。”

      “罪臣……无脸面对主殿,请主殿降下责罚。”

      “你若不过来,我怎么罚你?”少女阴下眉眼,碍于伤势不能做什么大动作,只能在声音上下功夫,当她压低嗓音平缓语气时,身处高位的压迫感才完全体现出来。

      一期不敢耽搁,膝行绕到屏风后。
      他终于见到了少女。

      这两天,歌仙他们把压箱底的物件全都拿了出来,这些都被他们放在了深处,没有遭到破坏,清一色的黑漆家纹器物,口红杯、木梳、指甲钳……这些东西终于迎回他们的主人,整间屋子总算有了人气,不复之前的冷清。
      在那个人代替期间,他们也没让他进过这间屋子,这也怕是那个人对他们产生不满的原因之一。

      还好……总算是过来了。

      少女半躺在柔软的被褥里,上面覆了一层红色的绒褥,衬得苍白的皮肤有了几分血色,室内用香灰埋住煤球,再放上银叶,驱散了室内难闻的药味。

      “请……主殿降罪。”
      一期把自己的本体高举,递到审神者面前,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审神者这才发现,付丧神的精神面貌绝对算不得好,可见这些天受到的折磨并不小……
      明明是永葆青春的付丧神,硬生生像苍老了十岁。

      少女凝视着与她视线平行的太刀,吞下了快要破口而出的诳语。

      把刀给我放下来!举这么高碰都碰不到我还怎么装逼?!!你这老刀精咋这么不贴心!!!

  • 作者有话要说:  婶婶表示,为了让你宽心,受了伤还要装逼。
    感谢库玛sansan投喂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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