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自传（又名逍遥闲王）》沐希枫

4、第四章

　　入京一行没什么波折，偶尔几伙不长眼的强盗跳出来，唱几句经典的打劫歌，便被轻易地打发了。毕竟柳吟霄能被称作江湖年轻一辈的翘楚，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上次被我的脉相吓到了，一路上虚寒问暖，有事都尽量代劳，直把我当作病入膏肓了。害我私下里被大哥调侃个半死。

　　入了京都之后，大哥仅停了两天，向城里几家商铺交代了一番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家去，只留了他从别处调来的大掌柜，李叔给我帮忙。偏偏也不知他与李叔说了什么，看我甚严，一点偷懒的空隙都不留，让我郁闷无比。

　　而柳家可不似楚家，它可是真正的商贾之家。柳吟霄自进了京后，就一直忙得不见踪影。连唯一的玩具也不在了，我更加没了待下去的动力。

　　“竹儿，整理一下，等会我们去街上转转。”

　　理了理发，唤来小厮整理被我弄得乱成一团的书桌。难得今日李叔不在，自是出去逍遥一番。

　　“可是，李叔吩咐了，公子你不将这些帐薄看完，不可以出门的……”竹儿瞪着圆眼，提醒道。

　　我顺手一捏他圆润的面颊，笑道：“你是听李叔的，还是听公子我的？”

　　乖巧的竹儿揉着泛红的面颊，水灵灵的大眼委屈地看着我：“听公子的，可是……”

　　我一挥手，道：“没了可是，反正他又不能真将我如何，大哥也不在这，就我说了算。”

　　竹儿闷头收拾桌子，小嘴喃喃着：“山中无老虎……称大王……”

　　我勾唇一笑，眯着眼问：“竹儿刚才在说什么？公子我可没听清楚哦！”

　　“没、没！竹儿什么都没说！”竹儿连忙摇头，一脸无辜地眨着大眼：“竹儿只是在想京城里什么地方比较好玩。”

　　“嗤”地笑出声来，这小家伙打小跟在我身边，也不知从哪学的狡猾劲儿。

　　站好身让他为我换件外出的衫子，取了些碎银便悠悠地出了门。

　　“公子，这京城可比我们渊城热闹多啦！”

　　“那是自然，怎么也是天子脚下！”

　　“啊，公子你看，那边有卖艺的呢，我们过去看看可好！”

　　“……”

　　我暗自摇头，任他拉着我的衣袖往人群里钻，看来我的教育还真是失败，一点也没我这主子放到眼里嘛。

　　这一走神，便不见了那翠绿的身影，寻了下，便从拥挤的人流中闪了出来，反正那小家伙绝对不会担心我，身上也有些银子，想来一个人也能玩得开心。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差不多午时了，正思量着先寻个酒家休息一下，便见了前面一间客似云集的三层酒楼。

　　“翠云居？”

　　有些熟悉，是在哪听过的？

　　看到那个胖胖的掌柜，我才想起这是我们初到京城时，柳吟霄作东宴请我们时的酒家，似乎是柳家产业。

　　“咦？！楚少爷？怎么过门而不入，该不是看不上我们这翠云居吧？”

　　刚打算离开，便见那胖胖的掌柜迎了出来，笑吟吟地胖脸上似乎藏着刀子，不容拒绝。

　　我一笑，道：“哪敢，只是方才见店里已无虚坐，才不想打扰方掌拒的。”

　　依稀记得，这位掌柜是姓方的，希望没错。

　　“楚少爷说笑了，要是让大少爷知道我因没位置而让楚少爷去了别地，那岂不是要扒了我这身皮么？”方掌柜笑着引路：“这一楼是没了位置，可二楼雅座还有空呀！”

　　我略一摆手，也不再拒绝：“那麻烦掌柜了。”

　　“哪里哪里？”方掌柜客套地笑着，将我带到了一处临窗的四人雅座，又道：“楚少爷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好，大少爷交代过了，楚少爷来这的所有花销一律全免。”

　　我皱了下眉，点点头便让他先去忙了。

　　吩咐小二上几个小菜和清酒，便依窗坐好。临窗眺望，这京都虽不及江南之地的清静迤逦，街上人群熙攘，商贩林立，而延道杨柳相依，偶尔几位官家小姐蒙着面纱行过，也为这个繁锦之城添了几分秀雅。

　　这翠云居也不愧为京中最有名酒家之一，两素一荤，极普通的凉菜小炒也能如此清脆爽口，那酒也是陈年的佳酿，色艳味醇，酒香四溢，想来也是方掌柜特别嘱咐的，只是他们待我如此盛情，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戏耍他家少爷了。

　　再回头，不过片刻光景，街上人流明显减少，各家酒楼中喧闹进来。这翠云居中，二楼雅阁为主，客人多是些文人士子，世家子弟，自持身份，绝不会过份喧哗。因而，若有人喧哗，在这里也格外引人注目。

　　“姬寒月，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了！”

　　伴随一场怒吼，传至耳边的，是一声巨响，和接踵而来的噼哩啪啦地碎响。

　　我扫了一眼那堆木屑瓷片，极无良地想着那方掌柜会素要多少赔偿。最后才将目光转向那噪音的源头：一立一坐，一青一紫，一急怒一悠闲的两人。

　　不过显然两人也都明了此地不是争吵的好地方，青衣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便气冲冲地转身下楼去了。倒是那紫衫人，拍拍云纹衣摆，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朝楼中看客人潇洒一笑，轻一揖礼。

　　“让各位受惊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感觉无比真诚。高手。

　　“不敢不敢……”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厅中人纷纷起身回礼，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姬，是这戬国的国姓。

　　姬寒月，当今陛下的嫡亲弟弟，也是唯一一个留在京中的王爷，特许无需避讳，仍与帝王共用“寒”字。年二十四，平素温文好客，不问朝政，朝中有名的逍遥闲王。

　　只是，这人似乎远不似传闻中那般简单呐！至少能离我如此近才让我惊觉，便已说明他有着一身极不俗的武艺。

　　“不知是否有幸与公子同桌？”姬寒月笑吟吟地站在桌前，有礼地询问。

　　我笑着伸手示意，请他入座，并不说话。他也不在意，衣摆一撩，潇洒入座，转头吩咐小二重新上菜。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姬寒月，尚不知公子大名？”

　　他用的是“在下”，而非“本王”。

　　我抬头看他一眼，淡声道：“楚枫。”

　　“楚府二少？”姬寒月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语气略显怪异。

　　我皱着眉点了点头，从来不知我竟如此有名？

　　姬寒月似是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楚公子当日那番大胆宣语，可是让在下佩服了许久。”

　　黑线，绝对黑线！一直认为古代消息流通不便，还是我太低估了八卦的生命力？

　　姬寒月见我半天无言，笑道：“楚公子无需多虑，好男风者古来有之，只是敢像公子这般大胆明言者了了无几，在下对此是诚心钦佩的。”

　　“……”

　　一阵无言。人家说得如此诚心，我纵是如何郁闷，也唯有但笑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