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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血玉心(07) ...

  •   危素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一个人。
      她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客运车,就算有,她也没提前订票。
      在街头晃荡了半刻钟之后,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银子岩。
      叶雉起床之后去敲危素的房间门,敲了老半天没人应,也顾不上别的,直接推门进去。
      见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并不是很惊讶。
      刘三胖子被吵醒了,揉着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发生啥事儿了?”
      “危素走了。”叶雉耸了耸肩。
      不过看房间里衣物行李什么的还都留着,大概还是有回来的打算。
      刘守瞌睡虫立刻跑了大半:“就这么走啊了,小没良心的……”他凑上前去,“那咱俩怎么办?”
      “跟上去呗。”叶雉伸出手把他推远了一点,“三胖啊,你先去刷牙。”
      刘守没理他这茬,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问:“老叶,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不管这事儿了?我是说,你为啥非要帮着她啊?”
      “不是我非要帮着她,是她牵扯到的事儿有大问题,谢家万一要作妖,我不能就这么站旁边瞅着。”叶雉解释道,“再说了,我去这一趟,还能顺便帮小善看看银子岩里的水龙脉有没出什么岔子。”
      还有一点原因,他没对刘三胖子说。
      怎么说他和危素也同床共枕过,一夜夫妻百夜恩啊。
      “收拾收拾,动作快点儿。”叶雉拍拍刘守的肩膀,“我给你掐着表,超过十分钟,可就不等你了啊。”
      刘守啐道:“无情无义,等胖爷我练出八块腹肌,削死你!”
      ————————————
      前往银子岩的车上,危素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突然开口,声音疲倦:“我想起一件事,在巴朗山的时候,雪地桃林里。”
      她没有拿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危素注意到了司机的眼神,但没放在眼里。
      她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是懒得去做这种表面功夫了,反正她要说的那些话,别人也听不懂。
      大部分人听见了自己听不懂的话,只会觉得说话人是疯子。那么就让这个司机觉得她是疯子,脑子不正常好了。
      老鬼问:“什么事?”
      危素:“我以为你那时受制是因为桃木克鬼,可你并不是鬼,而是虺,为什么还会被压得死死的?”
      她回忆起在雪地桃林里,自己离那口锁龙井越近,左眼就越不对劲,现在想来,怕是跟桃木没有什么干系,倒是锁龙井更显可疑。
      老鬼心中暗叹,不愧是它教出来的,能力也许一般,智商还是够够的。
      它有些犹豫:“这个,说来话长。”
      危素:“我还是那句话,你就把你愿意说的,给我讲清楚。”
      别的她也强迫不了老鬼,不然她还能怎么做?把左眼珠子抠出来么?
      老鬼:“龙,你知道吧?”
      危素:“知道,没见过。”
      “龙族有两大分支,一是深海敖氏,二是高山怀氏。”老鬼道,“其实非要说的话,还有一支,它们是例外中的例外,少之又少,不成组织,不受庇护,那就是由蛇修炼成的游龙,主火,还有鲤跃龙门后化身而成的游龙,主水。由于势力微弱不成气候,向来不被其他两大支放在眼中……扯远了。”
      “敖氏主水,怀氏主火,自古一路都是水克火,敖氏自然就是龙族中血统最高贵的那一脉。不过,这两脉一个在大海里,一个在深山里,地理位置差得太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危素侧着头,听得很认真,这些东西老鬼基本上没怎么跟她讲过。
      老鬼继续道:“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巴朗山的锁龙井里头,锁的是一条海龙,敖氏的。我只不过是一条山虺,这么多年困在你眼睛里也没干点正经事儿……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那时候,我不是被桃木所克,是被那条海龙压制的。”
      说话间,银子岩已经到了。
      危素把钱递给了司机,笑了笑,司机都不敢看她一眼。她下了车,出租车一溜烟就开走了,好像屁股后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在追。
      看了看表,时间还早,银子岩还有十多分钟才开放。
      危素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下来,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没管。
      什么龙族,敖氏,怀氏……她感觉这些东西离自己好遥远,八竿子打不着,听起来就像在听故事似的。
      她问老鬼:“怎么样才能把你放出来,你知道吗?”
      她听得出来,老鬼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候,那语气里有难以忽视的不甘。
      良久,老鬼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是知道的,你只是不肯说罢了。危素在心里这样暗暗地回道。
      危素蹲得脚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水泥地缝里忙碌的蚂蚁发呆。
      时间在无声的沉默中飞快流逝,银子岩的入口前陆陆续续地来了些游客,到了开放时间,危素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
      她买了张门票,“往深处走,对吧?”
      老鬼:“嗯,我会尽量帮你找路。”
      谢家的地盘遍布全国,虽然它从没来过银子岩,但这种事情搁哪家身上都是大同小异——找着了家徽标识,也就找着了入口。
      ————————————
      “我说老叶,按理说开车五分钟咱们都能到地方了,这都多久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刘三胖子急搓搓的,看了看手机,又说,“你看,破手机还没信号。”
      “破手机?刚买那会儿你碰都舍不得碰。”叶雉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揶揄道。
      天气不太好,荔桂公路上飘荡着黄蒙蒙的雾,两遍绵延的山丘也看不真切。天空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叶雉早发觉这路有问题,就像三胖说的,正常情况下他们现在都到银子岩了。可他有一点想不通,除了司徒善,这旮旯还有谁要跟他过不去。
      “我去,”刘三胖子突然了悟,压低声音道,“老叶,别是鬼打墙吧?”
      “是也不是。”叶雉答道。
      “你别故弄玄虚……”刘守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心脏砰砰跳。
      “有我在,你怕什么。”叶雉斜了他一眼,说完,就踩下了刹车。
      刘守:“你干啥?”
      叶雉:“看前边。”
      刘三胖子眯起他的小近视眼往前面看去,原来在不远处,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正站在路边冲他们招手,见到车子停下来了,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
      “我咋瘆得慌……”刘守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小姑娘敲了敲窗户,笑嘻嘻的,叶雉摇下车窗。
      “两位哥哥,可以搭个便车吗?”她问,“我去银子岩玩儿。”
      刘守瞄了叶雉一眼,叶雉点了点头说:“正好顺路,上车吧。”
      “谢谢。”她坐进了后座。
      车子又重新启动了。

      叶雉在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这小姑娘身上没带多少东西,只背着个棕色的小挎包。她皮肤不白,穿上一身白裙子就显得更黑,有股说不出来的野性,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其实身上的肉都紧实得很,肌肉的线条下隐伏着力量,估计不是在城市里长大的。
      她笑起来很甜,嘴角有俩小梨涡,笑意却没有丝毫抵达至眼睛里,可见来者不善。
      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人,活生生的人。
      叶雉有点想不通了,他认识这丫头么?他对人向来是过目不忘,如果从前行路的时候遇见过这号人物,没道理记不得。
      他用眼神示意刘守找点话聊,探探底子,于是刘守咽了一口唾沫,扭头问道:“小姑娘,几岁了呀?怎么自己一个人呀?”
      这句话一问出口来,他顿时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我十八了,出来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呗。”她声音甜,回答得很俏皮,“人穷志短,只能选择穷游,搭车旅行。幸好这世上啊,跟两位大哥一样的好人还真不少呢!”
      “你有纹身吗?”叶雉突兀地插了一句嘴。
      “哈?什……什么意思?”小姑娘明显被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给吓了一跳,“我,我没有纹过身。”
      “建议你以后纹一个,否则找到以后尸体不好辨认。”叶雉见老半天绕不出去,心里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就不怎么好,“因为,基本上搭车旅行的女孩子被强.暴之后,脸会被刀子划得乱七八糟,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
      小姑娘口中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三胖子也呆了一下,赶紧打圆场:“老叶你……你看你说这些干什么,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然后他又转头安慰她:“小妹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妈了个巴子的,此言一出他觉得自己更加猥琐了。
      小姑娘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怎么感觉开了这么久还不到?”
      “我也想知道呢。”叶雉扯了扯嘴角,一脚踩下刹车,“不过没关系,小妹妹,路程长了,咱们不是有机会多聊几句么。”
      刘三胖子心中暗自奇道:为什么差不多的话从老叶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没有这么猥琐鄙陋呢?难道真的是他刘守本身的气质有问题?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显得有些不安,手指头不停地绞着挎包上垂下来的流苏,“怎么不继续开了……”
      “看岁数你还在上学吧,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对她的问题,叶雉避而不答,继续道,“读过《伊耆氏蜡辞》么,听没听过——”
      他突然用古语低喝道:“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同时,猛地按下喇叭。
      顿时鸣笛声直撞各人的耳膜,声音高得简直能冲上云霄,吓得两边山林里的鸟都惊惶地飞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叫。
      古语中蕴含神力,《伊耆氏蜡辞》又是古书,叶雉讲的那句话经过一代代能人异士的传承,放大了其中使一切复归原位的特殊含义,对付由外力营造出来的种种乱象是最为有效的。当然,也跟使用者的能力挂钩。
      刘守瞪着眼睛看叶雉,都快被震傻了,等鸣笛声停下来之后,颤颤巍巍地往后排座位一看——啥人都没有了,车门还半开着。
      车里就剩下了他和叶雉两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你鸟哥,人狠路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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