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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除夕夜,老规矩要守岁。
      赵安歌怕冷,裹了大被盘膝坐在榻上,沈延厚着脸皮贴在她旁边,一人抱了一壶酒,榻上摆着下酒菜和核桃酥。
      两人放了冬青他们去歇着,所以几个小的都凑去了厢房里,热热闹闹地涮锅子。

      赵安歌捏了几粒花生丢进嘴里,嚼一嚼再抿一口酒,酒滑进肚里,烧得她嗓子里火辣辣的,人却舒服极了。
      沈延觑她一眼,“你酒量到底行不行?”
      “当然不行,”赵安歌道,“我在宫里哪有机会牛饮,想练也练不出来,顶多一盅也就到头了。”
      “看你样子却像个熟而生巧的酒鬼,”沈延拎起小酒壶与她的碰了碰,“敬你一口。”

      赵安歌咧嘴一笑,“不醉不睡。”
      “不醉不睡。”沈延偏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只觉得窝心。

      赵安歌自顾自吃着喝着,不消片刻,话就多起来,“你知道我师父姚忌……是谁?”
      沈延把她连人带被子往自己这边拽拽,拿出了哄孩子的本事,“姚统领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女英雄。”
      赵安歌却伸出手一晃,险些呼在沈延脸上,“错,大错特错。”她小小地打个酒嗝,接着道,“她……只差一点,那么一点点,就和我是一家人了,真正的。”
      沈延一愣,旋即想起沈建康先前八卦的宫闱旧事,于是摸一摸她的头顶道:“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赵安歌倚着他伸了个懒腰,老人家似的叹了口气,“她这里……这里看上去很难过。”她翻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延,“师父说,上战场的人,流血不流泪。可那天……那么喜庆,整个含寿宫都火红火红,她却躲在廊柱后面偷偷地哭……对她来说,流泪或许比流血还疼。”

      沈延隐约觉得她这一趟回宫并不快活,可她即便醉了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可见埋在她心里的那些郁闷让她连开口都不知从何说起。
      赵安歌像个寒冬里寻找热源的小兽,下意识往沈延臂弯里钻了钻。大约是酒劲上来,她晕得厉害,方才还滔滔不绝的人此刻戛然而止,不吭气也不睁眼,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腻在一边耍赖。

      沈延把她从棉被里挖出来,轻手轻脚地圈在怀里,伸手捏捏她热乎乎的脸颊,说:“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就想跟你说,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比谁都对你好,万一我要是死了你就……算了,我死了你也不许改嫁。”

      赵安歌哼哼了声,甩手啪一声终于拍在了沈延脸上,拍完了还龇着牙傻乐。沈延心里揣的那只兔子忽然活蹦乱跳起来,撞得他心肝脾肺都跟着一块不受抑制的躁热。
      赵安歌人躺着却不老实,扭来扭去不知道在折腾什么。沈延低头想摁住她,却没想到才摁下肩膀,这人两只爪子就勾住了他脖颈。沈延一僵,未待反应,却见膝上仰面躺着猫一样的家伙忽然睁开眼望着他,她眼睛如一弯映着星辉的清泉,却偏又藏着点不怀好意的坏。

      “你长的真好看……”赵安歌就着手上的力道,把沈延拉到眼前,“像……像个什么人。”

      话音落下,沈延只觉得嘴唇碰上了湿湿滑滑的什么,又软又轻。眼前的姑娘仿佛摇身一变成了话本里能摄人魂魄的精怪,机灵顽皮的——兔子精。
      兔子精青涩的一触即松开了他,奸计得逞似的嗤嗤傻笑,顺便还抹了下嘴唇,宛如一个占了便宜的女流氓。

      沈小侯爷哪吃过此等暗亏,待回过神来,一把摁住她始作俑者的两只爪子,翻身压住满脸得意的兔子精,“欠我的洞房,该补上了。”

      赵安歌嗷地怪叫一声,“呔,登徒子!”

      但“嗷”最终变成了“唔”,床幔放下的时候,沈延拎着崩溃前最后一丝理智捏着她的下巴问:“知道我是谁吗?”
      赵安歌迷糊糊又软趴趴地哼了声,“承裕……”

      这一年赵安歌和沈延除夕的守岁半途而废,而大年初一早起——
      沈建康抓了把瓜子跟霍平叨叨,说驸马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听说冬青敲开门的时候,他老人家是趴在地上的。

      两人洗漱之后,赵安歌脸色还是黑得堪比锅底,早饭还从沈延碗里抢走了半个包子,兼又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可沈延却甘之如饴,活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大年初一要忙的事多,整整一天,两人在府里转来转去比陀螺也不遑多让,连话都没顾上多说,直到傍晚折腾完回到容安居,才空下来能面对面稳稳当当说句话。
      赵安歌:“沈承裕,你这叫趁人之危。”
      沈延:“是你先动手的。”
      赵安歌:“呸。”
      沈延:“反正你是我的了,赖不掉了。”
      赵安歌:“……你脸皮真厚。”
      沈延看着气鼓鼓的兔子精,心想:“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不是都柔情蜜意,蜜里调油,反正赵大脑袋挺对我脾气。”

      赵安歌把掺着慌张的娇羞揉一揉团成了“恼羞成怒”,好像戴上这么一张面具就能掩饰那一丝古怪的甜,让沈延没办法戳穿她。
      怪的是,沈延似乎乐在其中,和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就这样别扭又愉快地过完了整个年节,直到元宵灯会时候,才终于不留神作出一个妖来。
      事情起源是沈建康多的一句嘴,原本是问福禄前些日子瞧没瞧见卫伶大半夜溜进容安居北房,结果没注意被赵安歌听了个全乎。
      于是——

      赵安歌坐在石桌旁,手指有韵律地轻叩着桌面,“从头到尾,一字不许落,说一遍。”
      沈建康内心鞭挞了自己一百八十遍,泫然欲泣,暗道:“我卖主求荣,我不是人,我很怂。”嘴上却很诚实:“年二十九那天,我和霍平出门时候碰见卫姑娘端着酒菜来容安居,我瞧她那神色很不寻常,不似她平日模样,何况那是已是亥时,我思量不管什么事总该避个嫌……于是就在外头蹲了会儿,结果好半天也没见她出来,后霍平就把我拽走了。”
      赵安歌手一顿,扫一眼沈建康,“就这些?”
      沈建康挠头,“就这些。”

      “知道了,你忙去吧。”赵安歌面无波澜,沈建康一时看不出是怒到想打人还是怒到想杀人,伸手摸摸直冒凉气的后脊梁,沈护卫迈开大步——遁了。

      寒风瑟瑟,赵安歌搭在桌面的手指冻得通红,她说不大清是何种情绪在暗暗作祟。假如她在除夕夜前听见这话,兴许埋汰沈延几句,便做壁上观了,可如今波澜不惊的心境却渐次裂开,看不见的暗波在其下肆意涌动。

      她心知肚明沈延与卫伶无甚瓜葛,可沈延似乎刻意瞒住了这件事,为什么?

      一个念头转过,赵安歌发现,她离宫里那些女人好像只一步之遥了。

      哪怕两厢境况天差地别,赵安歌还是暗自警醒,不可失了理智,盲了心神。

      她回房去煮了半壶茶,读了半卷书。

      天光暗下来时候,沈延从府外回来,兴高采烈地要和赵安歌去赏花灯,却被泼了一头冷水。

      赵安歌坐在榻上翻书,神色淡的像没味道的白水,“累得慌,不想去了。”
      沈延耐着性子坐下来,“你不是说从前只看宫里扎的花灯,年年岁岁都相似,无趣得很?不如这样,你要累了,我就背你去看。”
      “别闹,你背着我成何体统。”赵安歌推了推他,“你挡住光了。”
      沈延往边上挪了一寸,垂目细细观察着她,“你只要一板起脸来说体统不体统的,那就是生我气了——说来听听,我知错能改。”

      “沈承裕,”赵安歌把书倒扣在榻上,打死不想问的话还是脱口而出,“卫伶来找你,你为何不对我说?”
      沈延一愣,下意识打哈哈,“她找我有什么稀奇?从前你不在府上时,我与她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稀奇不稀奇你心里没点数吗?”赵安歌想,就问这一句,他不说便罢。
      沈延的无名火跟着往上拱,“有什么数?我和卫伶清清白白,不信拉倒。”
      赵安歌望他一眼,心头那星星点点的火噗一下灭了个干净,“知道了,我没说不信。”

      沈延莫名觉得委屈,又想起卫伶当时的百般无奈,冲口道:“我和她从来连多一分情没有!你却到现在都留着宋西川的东西,珍之重之!我就问你,你是当我沈承裕傻还是瞎?”
      他每说说一个字,赵安歌指甲就陷进掌心一分,痛感让她克制和清醒,片刻后,她缓缓舒了口气,道:“你不傻也不瞎,可你不如他。”

      “可算说出心里话了,”沈延退了半步,面色极差,“很好。”
      他转身就走,门板在他身后“咣当”一声险些脱离门框,赵安歌松开攥紧的手,掌心渗出些许血迹。
      “沈承裕,你欺负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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