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九千税

15、朝着床的鞋子（三）

　　或许是兰篁出手大方，话不多，不用虚与委蛇，又生的好看，更更要紧，连王爷都说她是给王府带来祥瑞的人，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对她都格外厚待，偶尔遇见了，还要称一声二少奶奶，倒是比大少奶奶姜氏更受尊崇些。

　　先前嫡出公子只有大公子娶了妻，大家喊少奶奶喊习惯了，如今兰篁进府，这样喊很容易混乱，不得不改口。

　　三日回门，宴珑和兰显青在前院交流兄弟情义，兰篁和戚氏在后院促膝长谈。

　　戚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精神看着是好的，面色也好，瞧着那二公子甚是在意你，我就放心了。”

　　兰篁看她面色有异，问了一句，“嫂嫂这两日身体不适么？”

　　她以为戚氏是因为一直来筹办自己的婚事太过操劳，还没缓过神来，结果对方轻轻摸着肚子，笑得幸福，“小家伙闹腾呢，这两日歇的不好，让你看见，闹笑话了。”

　　兰篁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刚刚看到兰显青时，他只有一道影子了，是他自己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不同我说。”

　　终于有了孩子，戚氏很激动兴奋，却也羞涩，说的期期艾艾，“昨天发觉不对，让大夫切了把脉，才知道已经一个多月了。”

　　兰篁也为她高兴，“这是喜事，家里没有有经验的人照顾，嫂嫂万万要注意保养身子。”

　　“这个无妨，已经传信回母家，想来娘亲会让老嬷嬷过来照看。倒是你，多加把劲儿，王府人多，你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日子会大不同的。”

　　兰篁有些尴尬，含糊着应了。

　　兰篁回了自己屋子一趟，把琳姬给她的灵石拿给艳鬼。

　　艳鬼缩的远远的，要哭了，“这这这……这是上古圣物，我怎么敢接啊？”

　　“我加了封印，碰了不会有事。此物圣灵，可净化宅中浊气，时日够了，你们也有机会重新入轮回。有它在，寻常妖魔邪祟不敢靠近，你好生拿着吧。”

　　艳鬼感动不已，哭的稀里哗啦。

　　离开侯府时，清歌招呼下人把送给兰篁的吃食仔细装上车，兰篁从她身边经过，停了停，突然问，“你可还记得，当年嫂嫂进香祈愿，祈的什么愿？”

　　清歌没反应过来，“哪年？”

　　兰篁看她一眼，“遇到书生那年。”

　　“哦！”清歌想起来，“当然是求子啊。”她窃笑，“莫不是二小姐想取取经？”

　　兰篁没回答，宴珑站在马车边叫她。

　　她再一次检查兰显青，他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书生的气息了。

　　这是一场真正用生命在履行的报恩。

　　因为这宅子的煞气，兰显青先天不足，无法生育，书生团居在他体内，治好他的隐疾，戚氏有了孩子，了了心愿，这才算书生的报恩。

　　再继续留在人间，以他对戚氏无法说清道明的心绪，必然产生贪恋，所以他毅然决然离开，半点痕迹没留下。

　　宴珑轻轻揽住沉思的兰篁，“上车后一直出神，在想什么？”

　　兰篁轻轻摇头，“没有。”

　　“在后院待了那么久，同嫂嫂聊了些什么？”

　　兰篁看着眼前温柔的人，微笑着，“嫂嫂说，把我交给你，她很放心。”

　　宴珑心头一动，低头吻住兰篁，又在她反抗之前退开，抵着她的额头，脸贴着脸，轻声道，“我定不辜负嫂嫂期待。”

　　“你不该不辜负我么？”

　　宴珑哈哈大笑，他的篁儿也会吃醋了。

　　真好。

　　几日后，锦墨居里，宴珑正和兰篁用膳，他看她胃口比前两天好了些，换了箸又给她添了些菜，“瞧着你喜欢吃这个。”

　　一旁捧着帕子盂罐的小雅说，“今日是从侯府带来的厨子做的菜，更熟悉小姐的口味。”

　　“以后都让他做。”宴珑吩咐。

　　兰篁按着他的手阻止，“偶尔换换口味也好，反正我吃起来都差不多，只有不合口和更不合口而已。”

　　小雅：“……”

　　宴珑笑着握住她的手，“以后带你把人间美食吃个遍，总有合口味的。”

　　兰篁不置可否，心想或许该让天天赶趟给她送礼物的神仙们送些天上吃的来，让他尝尝，就理解她如此挑嘴的原因了。

　　“今早去给母亲请安，我没能陪你一起，母亲可有为难你？”

　　“没有。”兰篁摇头，“她从不为难我的。”

　　宴珑笑了笑，“那就好。”

　　兰篁抬头看他，“不过，为难是什么？”
　　宴珑：“……”

　　宴珑想把自己不谙世事的小娘子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碍于还有众多下人在场，努力忍了，刚要开口说话，兰篁先注意到他身体的紧绷，“你不舒服吗？”

　　有时候娘子洞察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宴珑佯咳两声，“没事，伤口有点疼。”

　　兰篁狐疑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没看到半点伤口啊，他疼的是哪儿？心伤么？

　　心伤可就不好治了。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去的地方不方便带你一起，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宴珑几乎是在呵哄着她。

　　“有何不可？你总不能去哪儿都带着我。”兰篁撇嘴，“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没用。”

　　宴珑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了，凑到兰篁耳边轻声说，“我是担心你想我。”

　　然后看着她的耳朵一点点烧着红起来，大眼睛瞪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心情大好。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打情骂俏”，采薇从外面走进来，向两位主子行礼，然后对兰篁说，“二少奶奶，大少奶奶方才派人过来，想请您午后去庆涵堂喝茶。”

　　开口问话的是宴珑，“好好的，怎么突然请篁儿喝茶？”

　　采薇揣测，“或许……妯娌之间多来往，交流感情？二少奶奶进府，除了在王妃娘娘处请安说过几句话，私下里还不曾单独见过。”

　　宴珑回头看兰篁，“你想去么？不想去就拒了。”

　　兰篁握着筷子想了想，回想起姜氏身上若有若的不对劲，“见一见也没有关系。”

　　看看她想做什么也好。

　　“大嫂性子温和，很好相处，莫担心。”

　　兰篁都要被他哄烦了，“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胆小。”

　　“好好好。”宴珑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胆大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