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
郭偕发现荀渺家院中几棵老树都被贴上了黄符,深感纳闷,问起,那人竟神神秘秘将他拉进门,门窗皆关严,才道:“我近时酒后总做一梦,梦见身处悬崖,只得攀棵老树往上爬,然那树总伸手将我往下拉,我惊措下只得抱紧树身,一番缠斗后,树便会横倒将我压下……次日醒来,总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且腰酸腿胀,精神萎靡。今日遇一法师,说我是遇了祟,教这院中的老树缠上了,我遂花五十文买来这些符贴上,压一压祟气。”
郭偕凝眉:“有用么?”
那人茫然:“这两日未尝饮酒,尚不得知。”
郭偕微笑:“那今晚便饮些试试。”运气好的话,明日一早,或还来得及找那神棍讨回五十文。
注:
(1)同进士出身:《宋史·选举志二》:﹝乾道﹞二年,御试,始推登极恩……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并文林郎,第二甲赐进士及第并从事郎,第三、第四甲进士出身,第五甲同进士出身。
(2)关于荀渺的经济状况说明(下文货币不与人民币作换算,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一下资料。需要说明的是,古代货币无法直接和人民币进行换算,而且就算同一朝代,不同时期货币购买力也不尽相同,所以为免无谓的争论,换算问题此处跳过。)
在不脱离蓝本(两宋政经体制)的情况下,荀渺的收入照说是不低的:先前作为一个八品京官,估算一年工资收入大概在七八百贯,加上朝廷供给的米粮、布匹、柴火等等,本应生活无忧,造成他困顿的原因,主要因几点:
第一,两宋房价高不可攀,拿北宋中后期都城汴梁来说,花园大宅普遍要价几十万甚至几百万贯,最一般的独栋民宅(估计也就是清明上河图里一个小院两间小瓦房那种)可能也要上千贯,致使百万富翁的宰相也只得租房住,更不要说层级低的官员,文豪欧阳修一辈子也没在京城买得起房,苏轼一家也好不到哪去,老爹苏洵租房住到退休(一所很小的院子,苏轼兄弟登科入京就住不下了),苏轼结婚在出租屋……虽然荀渺是租房,但独门独院的租金几何,可想而知;
第二是物价。宋代物价还是亲民的,寻常劳动人民只要有份稳定工作,不论打工还是种地,一天最低收入约近百文,而这水平足以支撑日常生活,所以荀渺一个人,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但高消费项目就难以承受了,比如宋代文人的普遍爱好:酒、色!先说酒,宋代大城市高端酒楼一顿消费几十上百贯不为怪,所以荀渺才谈“宴”色变;再者“色”,高级应召女不论什么时代,都是普通阶层无福消受的奢侈“服务型产品”。
第三,还债。荀渺有一笔老债(这债还不是他一人欠的,是一家人经年累月积下的,因为他父亲只读书不事营生,家里早就入不敷出,而父母过世后,他彻底失去经济来源,全靠亲戚接济与借债维持)须还;
第四,接济族人。古人家族观念强,譬如范仲淹就曾倾尽家财资助族人吃穿住行、读书进考,甚至娶嫁,而两宋这样“一人飞升则施惠乡邦”的例子还不胜枚举,荀渺作为其家族数百年才新出的一个进士,之前又受尽族人恩惠,一招登科自便负有扶助乡邻的责任,即便一时无法广施恩惠,至少对穷困族人施以救济乃义不容辞!
介于这几类大开销,而荀渺入仕吃公粮满打满算也才三年,日子过得紧巴也是常情。
最后,提一下嫁妆和彩礼。宋人娶亲,嫁妆一般高于聘礼,只是嫁妆再高,终究也不会比聘礼高出太多去,况且这也是相对的,司马光就斥责:今世俗之贪卑者,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男方要挑女方嫁妆,女方也要挑男方聘礼。嫁妆高于聘礼显然是对女方的不公,但男方也并非可坐享其成:女方带去男方家中的嫁妆,没有女方同意,男方不得擅自使用,再者万一离婚,女方有权带走自己的全部嫁妆!可见在宋代,没钱不论是娶妻还是嫁人,都不会容易,钱财面前,甚至身份地位都不重要了。至于荀渺,官小(主要是外传他没前途)又没钱,在豪门遍地、人才济济的京城想娶到个合意的老婆,真的不容易。
以上,详见《汴水秋声》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