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见姚敏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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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一日，正是数九寒天，万物凋零。
张若澜上穿簇新的双蝶穿花对襟棉袄，下着五谷丰登马面裙，一水儿的大红色。衣裳外还罩着水貂皮的斗篷，漂亮又暖和。棉袄的袖子很大，张若澜便拢了一个汤婆子在袖里，再带上斗篷自带的兜帽，圆滚滚的好不可爱。
“娘亲，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刚用完早饭便被母亲姚氏打扮的焕然一新，此时的张若澜正和姚氏一起坐在马车上，颠颠簸簸的格外难受。
这已经不是张若澜第一次随母亲外出了，早就没有了最初开始的兴奋，又不能掀马车帘子往外张望，又不能大声吵闹惹人笑话，张若澜简直都要憋闷死了。
“咱们去你一个姨母家。”正闭目养神的姚氏闻言睁开了眼睛，略整了整张若澜的衣襟嘱咐道：“那个姨母是母亲儿时的玩伴，最是亲厚的。姨母家还有个比你大两岁的小哥哥，到了那里，你可不许淘气欺负人。”
张若澜撅嘴，心想，谁耐烦去欺负一个五岁的奶娃娃了。并不以为意。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停了下来，张若澜也从姚氏的口中大概知道了这位姨母的事情。这位姨母本姓柳，嫁给了母亲一个远房的族亲名字叫姚文远的，也是个为官的，似乎是刚从老家调来的京城，还升了官。
“可算把你这个大忙人给盼来了！”还未等张若澜等人下车，一把爽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听着便让人舒服。
“你还有脸面说我呢？”姚氏的脸上带着笑影儿，声音也透着满满的亲密，“这些日子，怕不是你们家的这门槛都换了几个了吧。”说着，亲自将尚在车内的张若澜抱出来，“这是你柳姨母，快叫人。”
“姨母好。”张若澜乖巧的行礼问好，视线不自觉的向柳氏脚边站着的小娃娃看去。
这个小人儿真好看啊！张若澜想，红彤彤的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已经能看出日后挺拔的样子了，身上裹着石青色的斗篷，越发衬托的整个人粉雕玉琢的，看年纪四五岁上下，想必就是自家母亲口中的小哥哥了。
本来这柳氏的模样儿就让张若澜眼前一亮了，没想到生下的孩子更是漂亮，加上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的张若澜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明眸皓齿。
“敏之，这是你姚姨母，这是你姨母家的小妹妹。”
“姨母好，妹妹好。”小大人样的行礼，声音也软软糯糯的，透着招人喜欢的劲儿。
张若澜瞬间觉得自己碰到了人生中的大敌。竟然被一个小男孩给比下去了！
“哥哥好。”张若澜行礼，一面继续不动声色的打量姚敏之。
很快，一行几人就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会客厅，柳氏早就命人烧好了地龙，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一行人俱都除了厚重的外衣。
两个大人在正厅，两个小点儿的则被带去了内室。各自被母亲嘱咐了一番要友好相处的话后，张若澜便和姚敏之尴尬相望了。
两个小孩儿，一个三虚岁，一个五虚岁，能聊的话题实在有限。再加上姚敏之的性情略有些内向，一眼看过去竟比张若澜这个正宗的女孩儿还要大家闺秀一些。两人的对话也多是张若澜起头。
“敏之哥哥可开始读书了？”
“是，刚刚开蒙，已经读完《千家诗》了。妹妹呢？”
“我也刚刚开蒙，只刚读完《千字文》，《百家姓》还差一半儿呢。”不光长的漂亮，竟然连读书都比她厉害，张若澜咬牙，面上仍不动声色，暗暗决定回家后一定要更加用功，总不要被一个真古代小孩给比下去才是。
“妹妹可真厉害。”忍不住点头赞叹，早知道像张若澜这么大的时候，姚敏之还不曾开蒙，一直到四虚岁才开始读《三字经》，而今日来的妹妹也不过三虚岁竟然已经快要读完‘三百千’①了。
“敏之哥哥才厉害呢。”毫不吝啬的丢给姚敏之一个大大的微笑，完全没有了说话欲望的张若澜开始认真的和桌子上精致的小点心较劲。
敏感的察觉到了张若澜的不悦，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的姚敏之委屈的撇了撇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一心盯着张若澜光秃秃的头顶。
这个妹妹真漂亮啊。姚敏之心想，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姐姐妹妹都要漂亮呢。
这么想着，细心的发现张若澜似乎格外喜欢叫松子奶皮酥的点心，遂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份也推了过去。
倒是唬了张若澜一跳，抬头的瞬间和姚敏之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对方却仿若受惊的兔子般低下了头，只留给张若澜一个光溜溜的头顶和一双通红的耳朵。
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张若澜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似乎是故意迁怒太过幼稚？
“敏之哥哥不吃么？很好吃的。”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张若澜不客气的一手拿了一块白白软软的奶皮酥，一块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一块伸长胳膊递给了炕桌对面的姚敏之。
“谢谢妹妹。”满脸通红的对张若澜道谢，姚敏之学着张若澜的样子也大大的咬了一口，只觉得奶香气满口，平日里吃惯了的糕点，似乎今天也格外香甜了起来。
两个小奶娃娃的互动，早有眼尖的下人禀报给了姚氏和柳氏，直把两个人笑得打跌。
“我看不如让你们家澜儿给我们家敏之当个媳妇罢，两个都是粉雕玉琢的，活似一对儿金童玉女。看着就高兴。”柳氏快人快语，倒也没报多大的希望，不过是玩笑取乐的意思。
“这感情好。”姚氏也笑着回答，并不当真，“我们家澜儿这个小魔头终于可不愁嫁了，被她磨了我这两年，皱纹都多长了两条。”
“哼，我看是你这个小蹄子兴头大了，才长的皱纹。”似真似假的嗔了一句，柳氏示意刚刚回话的婆子继续去偏厅看着，这才继续说道，“今儿个你们不如就留下来用过晚饭再走，反正我们老爷今晚不回来用饭，合家就我和敏之两个人。不如让孩子们多处一处，说不得澜儿和敏之两个还真能看对了眼儿呢？”
“又满嘴里胡吣了。”横了一眼一脸坏笑的柳氏，姚氏觉得留下来用晚膳也不是不可，正好她们姐妹儿多年不见，还有一大缸的体己话没来得及说，便挥手招来大丫头宝琴，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让人回府自去传话不提。
很快便到了这日晚膳时间，经过了这一天的磨合相处，张若澜和姚敏之已经很能说得上话了。
“妹妹到这儿来坐。”姚敏之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张若澜坐到他的身边，几乎惊掉了柳氏的一对眼珠子——这么主动活泼的姚敏之，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反观张若澜，一脸淡定的往姚敏之指定的位置走去。她也实在不想吐槽这古代的家长们了。不过是晌午的时候和姚敏之两个看书看累了靠在一块休息一会儿，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两位家长俱都憋着笑脸，明显的不怀好意。
总不会定什么娃娃亲之类的吧。
被自己脑子中突然闪现的念头惊了一跳，张若澜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至于吧！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客人的缘故，姚家的饭桌礼仪似乎跟张家不太一样。没人布菜不说，整顿饭的功夫都能听到两位母亲小声的谈话，而坐在张若澜一旁的姚敏之竟然还主动给张若澜夹菜！这在张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张家的规矩是食不言，除了祖父祖母处有专人布菜，其他人吃菜也只能吃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两盘，除非是祖母祖父赏菜，否则可是吃不上第三味菜的，而且绝不能多食，一样菜再喜欢也不过三五筷子，再多了便会被罚背家训。给别人夹菜更是想都不要想，因为给人别人夹菜是非常不礼貌的。
也不知道这张家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些规矩，反正在张若澜的印象里，张家吃饭一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姚家这餐桌礼仪才符合张若澜对家的定义。
胡思乱想间用完了晚饭，再喝了杯滚茶略坐了坐，姚氏便要带着张若澜告辞了。
回家的马车上，张若澜忍不住的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原来柳氏嫁的这个相公竟然是个幼年丧父丧母的，多亏了族里的接济这才活了下来，还一同凑钱送他去族学里念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姚文远也是个争气用功的，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被上面的人看中，又一朝投在了当朝宰相索额图的门下，仕途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姚文远比柳氏大十岁有余，现已三十好几了，而且这柳氏竟然还是姚文远的继室！本来柳家是很不赞同这们亲事的，可架不住柳氏主意大，又觉得这姚文远虽然年纪大了些，还是个丧偶的，但是其人品好不说，仕途也一片光明，这才点头同意了两人的亲事。
听的张若澜是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自家娘亲和爹爹的事儿就已经够曲折离奇的了，没想到柳姨娘和姚文远的故事更加的玄幻。
活久见啊。朦朦胧胧的躺在姚氏香软的怀抱中，彻底睡着前的张若澜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见姚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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