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消灭剥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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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长风带着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杀进工厂周围的居住区，这里立即就变得狭窄起来。看见城主带兵前来，还在与昝伦一同计划暴动的大汉吓得屁滚尿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杜长风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别害怕，我问你，你到底是哪里有不满？我自以为对你们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没有！是我自己瞎了狗眼，猪油蒙了心……”大汉嚎着嚎着开始抽自己巴掌，“求你别杀我！我错了！我什么都做！别杀我！都是……都是那个人出的主意！他是个外乡人，肯定密谋已久，您把他抓起来吧！”
杜长风看着大汉，脸上还是笑着，可心里却一点也不痛快。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可现在对方的反应，不就在说明他是个残暴的城主么？
昝伦在这时上前一步，弯腰把手放在大汉肩膀上说道：“你真是太可怜了。”大汉低着头，不敢回答。
昝伦起身叹了口气，望着杜长风说道：“民众不敢开口说话，不代表他们心中认同。工人每日工作劳苦，没有希望，即使不是我，有朝一日也会有人带领他们反抗。”
“他们的生活是他们应得的！若非如此，你倒是说说，他们有什么本领值得去享受荣华富贵？！他们是会管理一城一国，还是能在战场上领军杀敌，还是能指导设计机械？什么本领都没有的人，想要得到一切，本来就是妄念！”
昝伦没有看杜长风，却向大汉道：“兄台，真是如此么？你们所追求的妄念便是荣华富贵？”
大汉不敢抬头，却低声道：“城主大人，我们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要能每顿吃上肉，不必一天都忙于工作，也就可以了……”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昝伦说，“你看看他们的屋子，里面没有床，没有完好的凳子，吃的东西粗陋又不新鲜。他们要的并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只是活得更好吧。”
杜长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转头去看身边的守卫，问道：“你们觉得我对这座城的人怎么样？”
“杜大人对他们非常好。只是……毕竟一人之力，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你们也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杜长风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他盯着昝伦厉声道，“我不是建立了学校么？若你们不满，为什么不去上学？”
“城主大人，便让我和你算笔账吧。这位兄台每月做工可得五百铜板，但每日吃饭都要至少十个铜板，一月下来就是三百，还剩两百——但减去工作不力扣去的五十铜板，减去生病无法上工扣去的五十，减去偶尔吃一顿新鲜肉菜的三十，仅剩七十，还要用来添置衣物器皿。就算这三项都没有，一月能攒下两百铜板，而学校一月便要五百铜板，加上吃食便是八百一月。
“这种情况下，他要四个月才能上一个月学，要完成最基本的两年学业要八年准备……就算在其间有别的挣钱方法，也起码要六年准备。而完成这点的条件是他不吃新鲜蔬菜，却不生病；一件衣服能穿六年，不出任何错误——当然，他还必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小头目。他不能结婚生子，不能有额外的爱好，不能好心接济被扣光工钱的朋友。
“城主大人，你认为，这种事情有可能做到么？若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做到，一个人要多少年才能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你口中有能力的人？或许对他们来说，拿这些钱买点酒更容易吧。
“据我估算，他一个月创造的财富至少能够卖出五千个铜板，足够他学习半年，可是事实上他要多少年才能学上这半年呢？这对他们不公平。”
杜长风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工人生活不如城中另一半人幸福，却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从不认为自己也有一分责任。而现在，昝伦把一切撕裂，直白地血淋淋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却失去了直视的能力。
他不敢再看在灰雾中盯着自己的工人们的眼睛，也不敢回头看自己守卫指责的目光，更不敢看昝伦咄咄逼人的双目，逃避似的盯住冉明珏带来的修者紧闭的双目。在人群当中，只有他眉头舒展，对眼下的情形毫不在乎。
这情景有几分讽刺，他之前的敌人现在却成为四面楚歌中的慰藉。谢惜时是为了冉明珏而来，不关心昌州安阳，反而在此时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修者嘴唇微动，对他无声地说：“解决它。”
“解决它？”杜长风做了同样的嘴型，发出声音的同时心中雪亮。这修者不是也有几分用途的么！
他重振旗鼓，弯腰深深鞠躬，沉声道：“这次的确是我错了，我向你们道歉。你们可以告诉你们的朋友、熟人、工友，告诉他们，杜长风承认他错了。”
大汉愣住了，忙说道：“城主大人，不是这样的！我们没太多意见，就是、就是希望能够稍微改善一点生活……”
昝伦却并没有他那么好打发，继续追问道：“你要怎么做？”
“今后你们可以用你们的工龄交换培训时长。”杜长风沉声说道，“工作满一年，可以基于工作进行培训两个月，培训时不会给工钱，效果也不会保证，但是强度和内容都足够丰富。只要你们认真培训，就能受到重视，获得更多钱财，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能！具体的细节我之后会公布，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
他一个一个看过工人们惊讶的眼睛，问道：“现在，你们满意了么？”
在工人们压抑着的欢呼声中，他像个凯旋的将军一样将剑挥向手下败将：“昝伦，现在轮到你来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了吧！你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提高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是想要安阳城重归修者手中，为了杀死不服从仙都统治之人。”
昝伦轻叹一声，推了推眼镜，苦笑却安详道：“我无法辩解。但你们也应当知道，我之所以能够说动诸位，并非因为我有多么伶俐的舌头，而是因为我是正义。”
工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恐惧，此起彼伏地在昝伦身上交织。这个书生模样的修士紧了紧衣服，小声说：“抱歉。”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抓——”杜长风声音未落，昝伦已经逃离了他的视线。
他不甘心地握紧拳头，派守卫们四下追踪一阵，可惜没有什么收获，昝伦跑得比他们想象得更快。
他不由对谢惜时有些不满，这个修者本应该是来协助他抓住昝伦的，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作——不，倒也不是一点没有。
想到这里，杜长风忍不住叫住了谢惜时：“修者，等一下！刚才……谢谢你了。”
谢惜时朝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冉明珏，低声和对方说了一些话，令杜长风不由有些失落。
而冉明珏瞪大眼睛，对谢惜时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感觉到仙器的气息？”
“不仅仅是没感觉到仙器。在最后，他和我说了一句话，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他说，‘哪怕是修者，一个盲人不该这么辛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仙器。”
冉明珏感觉自己像是陷入迷雾当中。如果不是仙器，那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拥有三寸不烂之舌，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身为修者深不可测，昝伦其人身上满是谜团。
他忽然注意到杜长风不断瞥来的目光，以为他担心昝伦的事情，便对谢惜时耳语一句让他稍等片刻，向杜长风走去道：“老杜，昝伦不用担心，我让小叶在监狱守株待兔了。”
杜长风勉强笑了笑：“是么，那就好。”
“说起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冉明珏拉着杜长风到一个角落，压低了声音道，“你对这些工人的许诺，也许太丰厚了。”
“丰厚？！”杜长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需不需要我把昝伦给我算过的帐再给你算一遍？他们付出的太多，获得的却太少，这不对……”
“那你有没有从工厂和安阳财政的角度算过？昌州现在南有通□□，北有外敌，内部也不安定，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固然是为了工人们好，可是安阳一改，全昌州都必须改变，这笔支出谁来掏？若昌州重归乱象，难道那些工人就会感到高兴么？”
“可他们顾不上那么多！”杜长风争道，“他们只不过想要一点好日子，难道就这点盼头我们都不能给他们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小鬼，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看见杜长风激动的面孔，冉明珏知道这次恐怕无法轻易说服他了。罢了，他和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一国的。
“既然你这次许诺了，就算了吧。”冉明珏妥协道，“但是下一次，绝对不能这样武断了。惜时！”
修者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要去抓昝伦了么？”
“走吧，去会会他！”冉明珏越过依然满心不赞同的杜长风，向安阳监狱走去。
安阳监狱里，闫传现在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他卡在土里，失去了方向感，无头苍蝇般地挖掘着。他现在到哪里了？他不会在往地下跑吧！
欲哭无泪的男人继续挖掘中。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消灭剥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