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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越国王本是在房中等候,见完颜毕亚与永安县主相携而来,与夹谷忽鲁对视一眼,两人均感到诧异。永安县主是王妃嫡女,身份尊贵,一向不太喜欢与府中诸庶姐妹来往。
      “三娘可有事”越国王看向自家嫡女,永安县主自幼便因嫡出之故,所受重视不同于其他姐妹,在内宅事务上如今也是理的井井有条,颇有大家风范。越国王恐她来是内宅中有事要禀告,听闻永安县主道:“阿玛此乃家中事。”并瞧了一眼夹谷忽鲁,后者会意,躬身道:“殿下,小人先行告退。”越国王眼见他退下便问道:“何事?”他疏于家事,此时唯恐有什么不甚光彩的传出。便听永安县主道:“此事与四娘有关,四娘毕竟久居别院于府中规矩不太熟悉,在家中尚好,若是日后入宫赴宴也是这样,未免丢了越国王府的颜面。”
      完颜毕亚听了说这话,心中暗道不好,知她是要提起今日晋王府上的事情来,旁人只道她是家中不受重视的懦弱庶女温顺怕事,才别人设套便傻傻的往里钻,可越国王深知她脾气,问她这番举动怕是会心生怀疑。
      完颜毕亚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推了这宴会,待在府里呢。越国王闻言果然大感诧异:“毕亚一向恭谨,想不至于会做出有失府中颜面之事。”“可是架不住旁人逼迫”永安县主言罢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于知晓,其中尤其加重了语气说她着婢女服去折梅花一事与她今日着南朝衣冠一事。
      完颜毕亚想着后面一事倒是没什么,她在泰州城也是一身汉家子的打扮四处乱晃,也不见越国王训斥,早就默许了她这么做。至于前者,完颜毕亚自回上京后头一次体会到何为欲哭无泪。
      果不出她想,越国王闻言道了句:“我已知晓此事,三娘且先回去,我有话要与毕亚说。”永安县主闻言方告退。完颜毕亚眼见她离开,低着头上前唤道:“阿玛”她听见有人进来的开门声与关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夹谷忽鲁。
      她正欲抬头,就听见越国王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温顺懦弱?我怎么不晓得我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你不如也让我瞧瞧是怎么个温顺法!”他看向完颜毕亚好像头一回见到她似的,仔细打量着。
      完颜毕亚想起她在泰州城时,因为汉家子的打扮和当时的身份受了不少人的排挤,起初她还忍受,后来察觉到那群兵痞子越发的不把她放在眼中了,便也不忍了。
      提起拳头就与那群人干仗,最大的一次闹的全军都有耳闻,她为此挨了几十军棍不说,还挨了越国王的一顿马鞭。但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在那之后再无人敢小瞧她了,更无人敢在深夜摸进她的帐篷,她也因这事与那群女真的贵族子弟相交,年轻人打几架后感情反倒是好了。这样说起来呀,她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旁的夹谷忽鲁听了越国王的问话也不禁笑道:“还不曾见过四娘子温顺的模样。”他记忆中的完颜毕亚一直像一头孤狼,对谁都呲着牙那怕是越国王有时也会被这只狼吃肉时血淋淋的模样而惊到。“我也在想你温顺时是个什么模样?”越国王笑着说道,瞧着完颜毕亚。
      “是您不愿见到的另一个人的模样。”完颜毕亚也笑了,对着越国王说。她此时的样子,让越国王不禁想起了尚在泰州城时,完颜毕亚也曾这样笑过。
      那是一次对萌古的战役后,完颜毕亚是那次战役中战功最为显赫的人,她当时骑在战马上,手中握着红缨枪,枪尖上的血浸满了红缨,顺着枪杆流到她手上和盔甲上,她却浑然不觉,仰头看着泰州城的城墙发笑,就像她现在笑的这样。
      几人都不说话了,之前永安县主提到的那件事就在几句话后就被轻轻揭过了。就连完颜毕亚那句话中提到了那个让越国王避之不及的人,他亦未在意。
      完颜毕亚暗自松了口气,越国王看起来已经没有心思再询问她这件事了,可是她转念又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有计划的,那么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很快谈话便转入正题,越国王与她说起来这次国相粘没喝私宴天水朝使臣一事,言语中隐隐提及了狼主知晓此事,虽然默许然言语间还是有所不满。
      国相粘没喝是开国功臣又有扶持狼主登基的这层情分在照理来说狼主应当对其十分倚重才对,可是近两年来,狼主屡次打压国相亲信,甚至不顾国相颜面,将他的心腹下狱治罪,怎么看都是要夺取国相权力的意思。
      而粘没喝也未必没有察觉,先前狼主将他的亲信下狱治罪时,粘没喝就曾经称病告假于府中修养过一段时间。此次粘没喝宴请天水朝使者,欲将朝政大事在私下里寻求方法解决,也未必没有向狼主展示自己能力的意思。
      “孩儿倒是觉得晋王这番做法,有古人遗风在呀”完颜毕亚径直走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一本书来翻开递与越国王。“廉颇蔺相如列传”三人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
      “说起来,晋王已老,满朝重臣狼主可以倚靠之人阿玛以为是谁呢?”完颜毕亚说道,越国王明知她说的是自己,却也忍不住舒展了眉头。温声与她道:“可有用过晚膳,若是没有便在此间与我一道用吧”这样的殊遇完颜毕亚哪怕是已经吃过了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今日她还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吃过。当下便一口应了。越国王又扭头唤了夹谷忽鲁一道用膳,不多时,便已在偏房将饭摆好了。
      说实在的越国王所用的饭菜味道算不上好,又多以牛羊肉为主,这厨子料理不好便是一股子腥膻味,真要说起还不如在自己的院中唤乌勒珠整治两个小菜来的舒服。
      “此次天水朝派遣的使者,也是熟人,四太子是否还记得当初的为保全东京城,而请立伪帝的人。”“你说的是宋文渊?”越国王挑眉颇有兴致,宋文渊也算是当年女真人的老熟人,不过当初是他们在女真大军的面前为保全京城而求着与女真和议,为此不惜金帛珍宝,如今虽不能说是情况相反,但是攻守之势却正悄然转变。
      完颜毕亚暗自腹诽这做菜的厨子,越国王与夹谷忽鲁则是就宋文渊此次出使而发出感叹。“毕亚此次去粘没喝的府邸可有遇见这宋文渊。”越国王看着正在把牛肉撕成条放在饭里的完颜毕亚问道。完颜毕亚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摆弄她面前银盘中的牛肉,闻此言抬头望向越国王。
      她也在思索今日她在粘没喝府上之事虽被永安县主报与越国王知晓,但是永安县主也未曾尾随她一道前往,自然只会告诉越国王她所见之事。只不过今日在绿萼园中的事越国王要查也是轻而易举的,她本以为此事已经揭过,却不想这时聊什么宋文渊反倒是让越国王又兜兜转转的绕回了这件事情上。
      “女儿的确见过这位宋相公,他误以为我是晋王府中的婢女,曾为我出言解围。”完颜毕亚知自己是无法绕过这个问题,索性便挑拣着当时的情形来回越国王。
      “仅此而已么”越国王闻言面上虽不显,但是从问话中却可以听出,他还希望听到些别的,至少他是绝对不相信只有完颜毕亚言语中描述的这么简单。完颜毕亚低头思索了会,才道:“说起来,这位宋相公曾问过我名字,我当时不好拒绝便随口编了个名字搪塞其他的就没有了。”
      越国王挑眉,“倒也是,你毕竟是大了,女子的姓名岂能随意说与旁人知晓。”继而又道“你也大了该许门亲事了,不能如你二姐那般动不动就与夫家闹不和回娘家住,你三姐再有几月就该出嫁了,忙完了她的就忙你的了。”
      完颜毕亚听到此处,暗道“还好,尚有几月,事情还有转机。”又想,越国王这几日倒是言语温和,只是与她谈的都是些什么事,除今晚的天水朝使臣私宴一事,尚算是正事外,前来询问她的意见,其他的都是些婆妈的小事,要以后都是这样道还不如在泰州城里一般,无事便无视,有事便当苦力的使唤,最起码她还是可以在越国王的决策中有一席之地。
      这晚膳已用罢,完颜毕亚起身告退,屋外风吹得正紧,将灯笼中的蜡烛吹得明明暗暗的。夹谷忽鲁看着外面道:“四娘子,外面起风了,不如命您院中丫鬟将斗篷带来。”“不必了,我身体还没差到吹个风就受不了。”完颜毕亚行礼,转身出了房间。夹谷忽鲁与越国王看着她走远,晚上路黑,她也不要别人提着灯笼,自己拎着,让那下人回去。
      那一盏灯火渐渐远了,越国王院中的下人来收拾杯盏,他起身,踱去书房。夹谷忽鲁随在越国王身后,见他从书房的书架上取下一方木盒,“殿下还是打算将此物还给四娘子吗?”夹谷问道,他知道这木盒中装的是什么。
      越国王将木盒打开,看着盒中的长命玉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玉锁的雕刻之人应当并不擅长此事,转折处可见运刀生疏,但是这玉锁又足见雕刻之人的用心无论是背面的莲花花纹还是正面长命百岁的字样都是雕刻的及其小心,纵然技艺稀松平常,却还是将莲花的高洁之态以寥寥几刀呈现出来。那玉锁背面的莲花中心刻有一个玥字,是雕刻者的用心所在,这雕刻之人当是个精于丹青的风雅人。
      他用手拂过这块玉锁,与夹谷道:“你说刻这块玉锁的究竟是不是个薄情之人。”夹谷忽鲁闻言沉默着不敢做声。
      “月儿,玥儿”他喃喃自语“既然已经决心舍弃了,又何必再这般麻烦的让人来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愧疚求个心安而已。”他转头看向夹谷,笑着说:“这玉锁谁告诉你我要交于毕亚的,找个不留痕迹的法子,将它给我那好八弟,我相信他会有更好的利用方法的。”
      天边一弯孤月倒映着枯枝老树,越国王站到窗前,夜色如墨。“毕亚,我已经决定了待她婚姻定下之日,便向狼主请求将她封为县主,这个时候我不希望还有人在外面说什么她身上流着一半赵家的血。”
      夹谷闻言躬身行礼:“属下明白,对了,府中刚查出的陈王探子如何处置。”“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来也不错。”越国王与夹谷道。
      那方木盒被夹谷忽鲁放入袖中带离,就像从未出现在这越国王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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