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又在消极怠工 废版》帛承

28、神界百日03

　　离开天宫之后，潋华回了学院，偌大的学院比以往更冷清，天字班空荡荡，其他地方也因为天字班的异变而人心惶惶。

　　潋华的桌面背面被贴了一封信，是菡芷留的，信里提到她的老师还是邋遢仙人，而留信的目的是提醒潋华小心神界分配的老师。

　　信的末了，菡芷刻意留了“勿轻信”三个字，为表强调，她甚至还在下面花了横线。潋华看完只觉得无奈，摇了摇头之后就把信收起来了。

　　菡芷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是天字班最凶恶的一位，但实际上……实际上也确实是天字班最凶的一位。不过她并不恶，她的话绝对都是发自内心且值得相信的。

　　神界对天字班的安排并没有知会潋华。被天宫的人叫走之后，他就被派去收拾一个“有颠覆三界妄想，可能会给所有种族带来灭顶之灾”的种族去了。这期间，他被完全隔离，对天字班其他人的情况毫不知情，直到如今，他对天字班其他人的了解也仅限菡芷留下的这封信。

　　不过这已经很足够了，借着这封信，足够窥见天帝的所有意图：他要割裂天字班，并将这其中底细最深的潋华与其他人彻底隔离。

　　潋华已经见识过天帝的为人，深知他手段的阴险之处，若此时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来，那天帝必然会当场暴走，然后让天字班所有人连带他们的种族都不好过。

　　除了暂时先顺着天帝的安排往下走之外，潋华想不出其他对策。

　　天帝让他清扫神界，还要从学院先下手。这样一来，潋华就不得不跟他的地字班的朋友们打交道了。

　　那个第一天就跟他套近乎的地字班大师兄黑蝙蝠是必须要争取过来的，那个人掌握了学院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虽然这些消息总是真假参半，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这个黑蝙蝠是个喜欢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想在他身上摔跟头就必须一只让他看到好处。并蒂莲兄弟倒是信得过，但是他们实力太弱，只像以往那样带在身边便是最好的安排。

　　当然，这三人并不是潋华的全部指望，他在后勤部还有靡缘这个朋友。

　　自无音与露实族神女同归于尽，潋华还不曾去见过这个露实族唯一幸存者。他知道靡缘还活着，但还不能确定神女之死对这位族人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若神女的死亡会让她的情况恶化，那么她对潋华来说就还不如那对并蒂莲有用了。

　　依照常人的想法，露实族所有人都依凭着神女而活，那么神女死亡就必然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好的结果。

　　但是潋华心中却有着与之截然相反的直觉，他是亲眼看着神女和无音一起炸成碎片的，二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无音不过分走了潋华的三成修为和灵力，若这种程度就能如此轻易地灭掉神女，那神界没理由将神女一直留着。

　　心中还在盘算着，脚却已经走到了后勤部。

　　主事不在，后勤部便只剩下酗酒成性的副主事和稀里糊涂的靡缘了。

　　潋华进门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靡缘，看到靡缘的第一眼，潋华就知道自己的直觉又一次准了。

　　“仙女姐姐今天怎么这么精神？”潋华站在门口，笑着问道。

　　靡缘还是穿着以往的衣服，飘逸中又带了些凌乱，不过她的头发却是梳明白了的，没有用以往那件重得直往下掉的金发钗，只用一根银色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褪去了以往的颓气，显得干练又精神。

　　见潋华又来找自己，靡缘忙放下手上抱着的文书，把潋华迎进了屋里。

　　“你跟我过来。”不给潋华说话机会，靡缘拽起他的衣袖就把他带进了一间没人的屋里。

　　“无音呢？”靡缘关上门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潋华无音的下落。

　　潋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靡缘。靡缘读懂了这眼神中的意思，心当下便凉了。

　　她的嘴角微微下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其实，我是能知道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干涉。”潋华说。

　　靡缘抿了一下嘴，压下了喉间的哭声，后对潋华道：“这跟你又没有太大的关系，有他与露实族的恩怨在，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

　　“靡缘的话，肯定是不愿意那个人去死的，但我却很乐意看着他死掉。”

　　“！”

　　靡缘的眼神在说完话之后就变了，巨大的反差直让潋华都打了个哆嗦。

　　“露实族的族人能在死后回到神女身边从而复生，露实族神女也能在死后靠族人获得重生。唯一不同的是，神女的重生是取而代之……”

　　潋华也算得上老“妖怪”了，这事还不足以吓到他，也就只能让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惋惜吧。

　　“是么？那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还给仇人干活？这不奇怪吗？”潋华干笑着问他。

　　听到这话，靡缘倒是被逗得真笑了，她看着潋华，笑问道：“你不也是吗？闻闻你身上的血腥味，这是又做起了上辈子的活计了？你怎么好意思笑我？”

　　“什么？”潋华不解。他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只记起了自己的出身到第二次死亡之前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则一概不知。靡缘的话一下子就吊起了他的全部求知欲。

　　“你该不会还没记起你前世发生的事吧？”靡缘笑容消散，看向潋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

　　“你我是旧识？”

　　潋华的问题肯定了靡缘的说法，靡缘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真的还没记起来啊，害得我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自己这是遇到老朋友了呢。”

　　“我上辈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的？”潋华开门见山，没半句废话。

　　靡缘看着他，神情有些犹豫，“你先前说过，如果你复生，最好应对方法就是顺其自然，让你的记忆和修为按部就班地慢慢恢复。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吗？”

　　潋华轻笑一声，很是无所谓地道：“这规律横竖已经被打乱了，再乱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更坏的影响，你说吧。不过我劝你不要骗我，我抓人撒谎很在行。”

　　“呵呵，这是你求人的态度？”靡缘眯起了眼睛，语气充满了狡黠的意味，仿佛一个已经做好了狠赚一笔的大奸商。

　　潋华倒是并不在意，“那你是说还不说呢？我一进门你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你这瞧着也不像是不想让我恢复记忆的样子啊。”

　　“……”靡缘的笑慢慢僵住了，“真不愧是百里雨呢，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商量。”

　　听靡缘用这种腔调叫自己百里雨，潋华不由得感到意外，“我先前也叫百里雨？”

　　“嗯。”靡缘点头，“你说过，你不管活多少辈子，不管这生生世世在最开始的时候叫什么，最终都会改回百里雨。你这一世倒是遇到了巧合，一开始就叫百里雨了，不用为之后改名感到不习惯了。”

　　“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吧，说些有用的。”潋华说，“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都遇到过谁，都经历过什么事？你记得多少？”

　　靡缘被催得有些不开心，“你上辈子活得挺久的，是个还算很长的故事，开讲前都不能让我开几句玩笑？”

　　靡缘嘴上这么说着，但看到潋华渐渐冷下来的表情之后还是安分了下来。

　　“你对‘乌月’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靡缘问潋华。

　　乌月？潋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听着却很顺耳，仿佛很久之前经常听到。

　　“这是当今天帝的名字。”不等潋华回应，靡缘就自己给出了答复。

　　然后，她又接着道：“前天帝是个疯子，脑子里想的只有将整个三界划入自己的控制之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把你我二人和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关入了冥界炼狱最底层。乌月是天帝的大儿子，平日与我们走得近，他还有个妹妹，叫潋华，身体羸弱，被关入炼狱之后就一病不起。为了挣脱牢笼，我们和乌月一起合作，约定出来之后灭掉天帝并让乌月取而代之。但是后来……”

　　“后来我杀了潋华。”

　　潋华，不对，如今该叫百里雨了。在靡缘说到“灭掉天帝”的时候，白龙百里雨脑中记忆便冲破了禁锢。与之一起复苏的还有几乎将他吞没的内疚和自责。

　　靡缘看着他，平静又坚定地告诉百里雨：“其实，我是支持你杀掉潋华的，我从开始到现在，哪怕自己因此全族被灭，也不觉得你错了。”

　　百里雨扯起嘴角，最终却没能笑起来，反倒是两行清泪流出了眼眶。

　　他低着头，慢慢道：“潋华当时堕入邪神道，等着她的只有死亡，即便我不动手，以她那羸弱的身体，最终也会痛苦不堪地死去。”

　　“但是，”百里雨握紧了拳头，“害她走上这条绝路的人也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