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少女》球球熊

13、菌汤鸡丝面

　　是夜，沈家夜间统共请了两回大夫，一位是回春堂善给老人妇女看病的董大夫，一回不是别人，正是陆氏的胞兄，擅长小儿疑难杂症的陆庭观。

　　与那赵春花上门众人头皮发麻，恨不能打出去不同，陆庭观带着小厮出现在沈家门口时，沈浩早早就等在大门口，一见到他就迎了上去。沈浩拉住还欲作揖的陆庭观，脸色略微焦急：“大舅兄，难为你这么晚了还亲跑一趟。本想着那董大夫开了药就好了，谁知老太太那边刚服了药好些，我闺女又上来了。想来想去，还是舅兄你最善小儿岐黄之术，只得搅了舅兄的安歇。”

　　陆庭观一揖，正色谦让道：“这小儿体弱，病多为夜间突发，非人力所能控。尤其小儿之病多凶险，医学父母，哪能见死不救。再者，这随心乃我外甥女，更不必见外。妹夫，快领我过去吧。”

　　沈浩也不再客套，领了陆庭观进去。到了正房，沈浩却没进去，而是回头对陆庭观揖了一礼：“还要烦请舅兄再帮家慈瞧瞧，也看看方子，也让我们心安。”

　　陆庭观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沈老太太这是不太好？不过他非多言性子，只随了沈浩一径往里去了。

　　陆庭观进去的时候，里面沈老太爷和沈清俱在。瞧见陆庭观进来，沈清起身深深揖了一礼：“有劳陆大哥了！”

　　陆庭观一见他这阵势，再瞧见上头沈老太爷神色也不同以往，心中狐疑更大：莫不是真不好？他来不及想，只听沈老太爷开口：“庭观不必多礼。沈浩，领了庭观进去吧。”

　　沈浩应了，领了陆庭观进去。里间帘子被一个丫鬟打起，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陆庭观形容一凛，快步进去。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沈老太太阖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旁的舌苔眼睑什么的就看不出了。陆庭观净了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三根手指搭在沈老太太的手腕上。这诊了片刻，他心里的狐疑就更大了。为印证自己的想法，陆庭观又再次细细读着每一根脉象，这……

　　用了比平时两三倍的时间，陆庭观这才起身，他看了一眼沈浩就要开口。结果他被沈浩一拉：“舅兄随我出来，与家严和家弟说说吧。”说话间，陆庭观觉得自己手上被重重一握，再对上沈浩递过来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妹夫的意思，莫非要随他行事？

　　果然，沈浩出去后面色突然严肃起来，又是让人拿之前方子，又是问这突然晕厥要不要紧，脸上的焦急仿佛这沈老太太已经到了很紧要的关头。沈浩还扼腕：“前头董大夫只说不怕事不怕事，这人突然晕厥，喝了药又吐，再喂就喂不进，这人到现在还未醒，怎么能不怕呢？舅兄，你我不分彼此，实话告诉我们吧。”

　　陆庭观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后低头将董大夫留下来的平安养身方又看了一遍，正色道：“这突然晕厥，可大可小，端看这人后头情况。若是发现口中流诞口眼歪斜那就是最怕人的，实不相瞒，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如今，老太太无此实乃大幸，但，若是今晚能醒，那就不是太妨事，若是今晚都没醒，那就，需上心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沈老太爷开了口：“庭观，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看了随心丫头后，今儿个就在这边歇下吧。”

　　陆庭观正色一揖：“老太爷请放心，晚辈自当尽心。那晚辈暂告辞，先去瞧外甥女。”

　　沈老太爷点头：“随心丫头拜托你了。沈浩，庭观这边务必尽心。”

　　陆庭观揣着一肚子疑惑跟着沈浩往大房走去，路上人来人往，也没法子交谈。陆庭观瞧着这府里的情况，心知有事，本不是多言性子，如今更是三缄其口。

　　这疑惑在陆庭观去了大房后得到了解答。他一踏进正房的门，就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童声：“大舅舅！”

　　陆庭观定睛一看，那众人口中哭闹不止形状不甚好的外甥女此刻正坐在榻上，面前一张小桌，小桌上一只大碗。沈随心一边挑起一筷子面条，一边笑眯眯地冲他招手：“大舅舅快来吃面。这菌汤鸡丝面可好吃了。”

　　陆庭观莫名其妙地就被拉到了桌边坐着，莫名其妙地手里被塞进了一只大碗，莫名其妙他就吃了一筷子面条。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雪白的面条在锅内翻滚着舒展着，随后被筷子和勺子捞起，放进热气腾腾的碗里。吊了好几个小时的菌汤慢慢渗透进面里，一小撮鸡丝被放在了面上，几根烫好的青菜放在一边。一小块火腿切片码好在面上，上面还有切好的细细的金黄色蛋丝。白的面，绿的菜，红的火腿，金黄的蛋丝，满满的夹上一夹，哦对了，没有忘记挑上一小撮鸡丝，一齐送入口中。登时，各种鲜香味涌入嘴里。细细一嚼，这纷尘迭至的味道里面似乎还有淡淡的鱼虾味，那股子鲜美一直暖和了四肢百骸。太好吃了！

　　热腾腾的面条入肚，陆庭观舒服地眯起了眼：这在夜里出诊，有这么一碗热汤面才是人生啊。等等，出诊？他瞬间睁开了眼睛：“随心，让舅舅给你号下脉。”

　　沈随心嘴角一抽：这个舅舅果然如陆氏所说，是个正直的人。她伸出左边胳膊，右手又夹起一筷子面：“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胃口。”

　　饶是如此说，陆庭观还是压着沈随心号了脉，确认沈随心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陆氏。陆氏连忙摆摆手：“不是我的主意。”他又看向沈浩。沈浩一指沈随心：“大舅哥，实不相瞒，这都是这鬼丫头的主意。”

　　埋头吃面的沈随心听见自己名字，抬起头眨巴下眼睛：“我这只是怕她又来，我们就没这么好吃的饭吃了嘛。”

　　她？陆庭观一脸诧异地看向陆氏。陆氏这才三言两语将白日的事情讲了。陆庭观一听那赵春花直接当着沈随心的面就说浑话，脸色就是一凛，待得听完，他看向了陆氏：“所以你们就先下手为强，今儿个不是让我来看病，而是让我来传话的是吧？”

　　陆氏清了清嗓子：“不，当然还是叫哥哥你来帮着瞧病的。”

　　陆庭观看向沈随心：“瞧病，这丫头？”那沈老太太至少是躺着的，说给她瞧病自己还信。这活蹦乱跳吃着比自己还大碗的丫头，她生病

　　沈随心抬起头来，歪起脑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刚刚真的都哭了，头还痛。后面吃了面才好些了。这不，我肚子又有点不舒服了。”说着，为了表明自己所言属实，她靠在了陆氏身上，摸着小肚子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沈浩、陆氏、陆庭观：……你那是吃撑了吧！

　　次日，赵春花娘家母亲掸掸衣裳，甩着手帕子出门。一见到相熟的王大娘她们聚堆说话，立刻用手帕子沾着眼角过去了：“哎哟，王大娘，你不知道啊，我闺女命苦啊。”

　　“哦？是她去了沈家，然后让人沈家直接请了衙役请她出来的命苦吗？”王大娘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赵春花娘愣了一下：她们怎么知道了？不过这更好了，她还省些力气讲前因后果，直接往后演就行。想到这里，她更大力地抹着眼角：“我苦命的女儿啊，那周家许了她好日子，把她娶去了，转头周家就把家里的钱全部给了那周家姑奶奶，陪嫁到了那沈家，周家说是借。我外孙子成亲连个房子都没，上门去找周家姑奶奶理论，却被人赶出来了啊。我们这些草民怎敌得过官啊？”

　　“我呸！”赵春花娘话音刚落，当面就被人啐了一口。这啐她一口的并非旁人，正是街坊里和赵春花娘不对盘的包大娘。包大娘脸上挂着讥讽的笑：“那衙门又不是沈家开的，沈家又没人是官身，都是草民，说什么敌不敌的。这青天大老爷在上头，自然是谁有理帮谁。这日头还未出来人还未起就空着手闯门，这叫私闯民宅，被轰出来还是轻的，我看就应该关起来坐牢！”

　　赵春花娘登时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一甩帕子加入战场：“什么闯门？什么关起来！我女儿被婆家嘱托好好去瞧周姑太太，这叫什么私闯民宅？”

　　“嘱托去瞧姑太太？我放你娘的屁！”包大娘那是久经沙场，直戳到她额前，“你那个闺女，去哪儿都能扒掉一层皮，瞧什么周姑太太，分明是听了人家过得安生，想去沈家讹银子吧。让我瞧瞧，你们脸皮是有多厚，一个姓赵的跑去沈家要银子，还把人老人孩子都吓出病来了。我看，以后大家也甭买什么钟馗来辟邪了，直接照着那赵春花的模样画一张贴门上，保管有用。”

　　周围的人一齐哄笑，赵春花娘胀红了一张脸想要辩解。周围不知谁嗤笑了一声:“这县里都传遍了，这周家大奶奶擅闯沈家朝老人孩子要银子的事儿。我要是这大奶奶家的，估计连门也没脸出了。”

　　赵春花娘歇了争辩的心思，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面的，但是写到那个面的时候，突然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