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之即来》丞邪

2、第二章

　　从酒吧出来，戎毅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五十四分，这时候往地铁赶，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

　　戎毅抬脚准备走，一辆黑色路虎就这么蛮横地拦在了她前方不过三米处。

　　车窗下降后，戎毅看到傅招坐在驾驶座上，对她说:“上车，我正好有空，送你一程。”

　　戎毅坐上傅招的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没有同傅招多聊几句的意思。

　　傅招单手开着车，偶尔用余光瞄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目不斜视看着前路的戎毅。

　　这么仔细一打量，傅招发现，除去她这一身刻板老气的着装，其实戎毅长得，算是漂亮的那一类。

　　“傅先生，前面红灯。”戎毅出声提醒，傅招也随即踩下了刹车。

　　停下车了，傅招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看着戎毅出了神。

　　戎毅看着傅招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不知他在笑什么，于是拉了拉自己的西装外套的衣角，也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立整。

　　等傅招开车将戎毅送到一处普通住宅小区门口，下车前傅招问:“戎律师，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谢谢，我自己会准时到。”戎毅虚假客套地笑了笑，转身就往小区里走。

　　傅招看着戎毅的背影，扯动了下嘴角驱车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戎毅还是提前几分钟到达了昨天和死者家属约定的地点。她是第一个到的，等了半个多小时，死者家属才姗姗来迟，今日来的，就三个人。

　　一个受害者母亲，一个那日主话的中年男人，一个看上去还是学生模样的男孩。

　　戎毅起身和他们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你是那个酒吧老板的代理律师？我是他们的代理律师，有事我跟你谈。”学生模样的男孩上来就直勾勾盯着戎毅说。

　　戎毅挑眉看了看那个男孩，并没有把她的诧异放在脸上，而是伸出手说:“你好。”

　　男孩低头看着戎毅白皙的手，犹豫了下，还是和她握了一下又匆忙松开。

　　双方坐下后，戎毅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了他们能接受的补偿金额。

　　中年男人和受害者母亲互相看着，然后又怂恿那个男孩说，男孩皱着眉说:“你们要多少说啊。”

　　“……七，七十万。”中年男人豁出去，伸出三根手指捏到一处说。

　　说完这话那男孩也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

　　戎毅哼笑一声低下头，又再抬起来:“人是死在酒吧，可不是我的当事人直接或者间接杀害的。你们在这儿跟我狮子大开口，实在没必要。既然你们也请了律师，不如就让你们的代理律师跟我谈个可行的价格。若是真的谈不拢，也没关系，去法院起诉，等法院判决，我们判下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你觉得你的当事人赔偿多少算行？”男孩问。

　　戎毅一听这话，就知道，对面坐着的这个男孩，可能连行业里的愣头青都算不上，指不定是这两个人从哪儿抓来的壮丁来充数。

　　“赔偿？你说错了。当时店内的保安已经尽可能进行劝阻，在人倒地之后也立即呼叫了救护车，这些都是有监控视频作证的。所以，我的当事人对这件事并不需要负什么责任。愿意给你们的，只能叫作补偿而不是赔偿。”

　　“……人是死在你们店里的，怎么就，没关系没责任了呢？”受害者母亲低着头喃喃。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同情你作为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以此来要求我的当事人支付这笔完全不合理的补偿费。既然你们也请了律师，你们完全可以向他询问一下，就我们这件事上，你们的索要金额，是否合情合理。”戎毅的身体向后靠去，任由那三个人缩在一起用她听不懂的方言嘀嘀咕咕的商议。

　　傅招到的时候，戎毅已经和那三个人谈妥得七七八八了。

　　“傅先生，你来的正好。这里是经济补偿协议书，你看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双方就可以签字盖章了。”戎毅将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拿给傅招看，傅招别的没注意，就看到补偿金额那儿填写着贰万元整，抬眼有些兴味地看向戎毅，而后便说:“可以。”

　　等这份协议书双方签订之后，戎毅收起东西就准备离开。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签了这份协议的我很好奇。”傅招翘着二郎腿坐在戎毅对面问。

　　“傅先生觉得好奇，可以下次早点来。”戎毅不硬不软地刺了一句。

　　“你在怪我迟到？”

　　戎毅又是虚伪一笑。“怎么会呢，傅先生。”

　　“想起来你的律师费我还没有给你。”

　　“不用了。”戎毅站起身，看了眼手表，五点十一分，然后对傅招说:“傅先生再见。”

　　傅招看着窗外戎毅头也不回地往地铁站去，哼笑一声，随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戎毅到事务所的时候，梅瀚飞正好要出门，见到戎毅回来忙折回身说:“你最近手头不忙吧？明天有个未成年人伤害案要给你。”

　　戎毅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梅瀚飞介绍给她的活儿，基本酬劳都还是可观的。

　　刚在自己办公室内收拾了点文件资料准备带回去看，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戎毅忙接起来一看，是师母吴蓉的电话。

　　“戎毅啊，下班没有？”吴蓉和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刚准备回去，师母最近身体怎么样？”戎毅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户那儿，脸上带着笑意。

　　“我还是老样子。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吴蓉的话让戎毅猜到，多半是叫她去家里吃饭。

　　果不其然，只等戎毅说没有，吴蓉就接上了这话。

　　戎毅见自己也的确没什么事，便应下了吴蓉的约。只是在去图文殊家之前，戎毅半道跑去了最大的连锁商场，买了些进口水果才两手勒了一道道勒痕到了图文殊家门口。

　　按下门铃，没多久就开了。

　　“老......”那个“师”字刚发出半个音，戎毅就把话咽回去了。“傅先生。”

　　傅招穿着拖鞋站在门内，淡淡一笑:“戎律师今天跟我说再见，你看，这不就又见了吗。”说着，傅招就去接戎毅手里拎着的两盒水果。

　　松开手时，戎毅的手指还是在她避免不了的情况下，接触到了傅招的掌心。

　　傅招带上门时，还仿佛觉得，掌心处有些痒。

　　戎毅在玄关那儿换了拖鞋，将自己手里的包挂到架子上后往客厅走去。

　　“戎毅，我来看看我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忙得顾不上吃饭了？自从你工作了，我怎么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比上次见着还瘦？可不能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想着瘦成排骨精啊。”吴蓉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见到戎毅两手拉着她看了一圈说。

　　戎毅面对热情的吴蓉就不自主地把笑容都堆在脸上:“师母每次都说我瘦，其实我最近还胖了两斤。”

　　“你还能胖？体重秤坏了吧？”吴蓉不相信，又看打量了一遍才拉着戎毅往厨房走:“你上次做的那个板栗烧肉是真好吃，我在家鼓捣几次都没你那味儿，你今天来正好再教教我。傅小二就爱吃肉，你做那肉，正好也让他饱饱口福。”

　　戎毅原以为自己小名够俗了，没想到傅招的，这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招把水果礼盒放到一边，也往厨房里挤了进去。

　　“小二，给戎毅把外套送出去挂起来。”吴蓉指使起傅招是自然而然。

　　戎毅想说不用，那傅招却已经向她伸了手。

　　脱下外套交给傅招后，戎毅对他说了声谢谢。

　　“戎律师好客气，我律师费都没给你，给你做点小事就不用跟我说谢谢了。”傅招笑着说。

　　吴蓉一抬头：“怎么没收他的律师费？你别替他省啊，这小子别的没有，钱有的是。”

　　傅招趁机留在厨房里搭话：“姨妈也忒胳膊肘向外拐了，我这钱不也是自己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吴蓉哼笑两声也没搭理他。

　　戎毅站在一旁并不参与这样的话题，只认真择葱。

　　傅招从戎毅背后看过去，她穿着的那件白色衬衫，围着一条棕色围裙，没想到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你呆这儿干嘛？碍手碍脚的。”吴蓉催促着傅招赶紧走人，傅招却偏要赖着说要看看戎毅做的板栗烧肉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戎毅自是可以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对站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看的傅招做到全然无视。

　　傅招本就是找了个借口，一开始还两眼能做做样子看着戎毅娴熟利落地切肉切菜，后来干脆目光就直接落在了人身上。

　　吴蓉站在一旁，看傅招盯着戎毅一眼不错的样子，心里就有了那么点数，从厨房出来后直接往书房走去了。

　　“老图，傅小二好像盯上戎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