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综武侠]》寒鹊

2、回看射雕处（二）

　　吃过面，沈蕴也不急着走，反而叫了一壶茶，与洪七作陪。洪七不喝茶，沈蕴又帮他托人打壶酒来。

　　“老乞丐没什么拿出手的，但还算有些本事，你有什么心愿说来听听。”洪七想总不好白吃人家几碗面，白喝人家一壶酒，看这郎君有没有什么心愿替他了了，也算还了饭情。

　　沈蕴却没按洪七的套路走，呷了口茶微微一笑道，“几碗面而已，不打紧，吃了便吃了，用不着什么回报。”

　　“这可难办，老叫花一生从不欠人恩惠，你这到让我留一个天大的恩情。”洪七有些犯难。

　　见到洪七是真的为难，沈蕴来了兴趣，他虽说此世决心投身官道，但家学渊源，也算半个武林人士，“北丐”的名头早有耳闻。闻名不如见面，江湖上怎样传闻的洪七公侠肝义胆、嫉恶如仇都不如现下为吃了人家几碗面不能报答而感到发愁来的真实。

　　他这一世目标理想都有了，但还缺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友，眼下这个可不正合适。

　　沈蕴这样想了，嘴上更是谦虚，“几碗面钱，哪算得了什么天大的恩情，我对七公一见如故，怎能为几碗面提什么要求。”

　　人家越是这么说，洪七心里越不得劲，这小郎君身上齐整，也不像个缺钱的样子，便是事后送钱，估摸着也不能收，还怕辱没了他。但什么要求也不提，整个无欲无求，能不教洪七犯难吗。洪七皱眉思索了一番，一拍大腿想到一妙招，不如……不如就传他几手武艺。

　　洪七想到此处哈哈大笑，对着沈蕴眉飞色舞，“你这小后生既然说到行走江湖，不如就让老乞丐教你几招。”洪七武艺高强，自十六年前华山论剑，天下更是少有敌手，他的两门功夫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更是使得炉火纯青。尽管这是历任丐帮帮主才能习得的功夫，是不能交给沈蕴的，但他打定主意要传授沈蕴另一门绝学——逍遥游，这逍遥游没那么多讲究，和丐帮毫无关系，乃是他少年时期所学的拳法，只因此门拳法与自己后来所学武学的门道不合，才弃之不用。逍遥游招式颇为俊逸灵动，若将它传授给这样雅致的人正是合适。

　　其实洪七大可不必非要教人功夫，凭他纵横武林的经验，便只是传几句行走江湖的诀窍，也能让一般人受益匪浅的了。但沈蕴这人风神疏朗，实在对他胃口，洪七一门心思要教他几招。洪七越想越妙，看着沈蕴双眼发亮，恨不得人立时答应下来。

　　这个主意倒是挺好。倒不是说他就贪图了洪七的这几招，只是这些年他还没有见识过当世武学名家的风采，洪七如此提议，到让他有些意动。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沈蕴对着洪七微微一笑，“七公，此处不是说话的地，且先教我处理些杂事。”

　　这说的就是有些奇怪的向这边靠拢的人了，听沈蕴口气像是能解决得了，洪七侧着身子问，“不需要我帮忙？”

　　“不必，小喽啰而已，陆某不才，还是能处理得了的。”沈蕴神情自若的继续喝着茶。

　　洪七略一挑眉，“十里外竹林见。”话刚出口，人已提气窜出几丈远，待得人听到“见”字时，洪七已经看不见了。

　　沈蕴眼前一亮，赞道，“好功夫。”

　　那些伪装成路人时时注意这桌情况的人，此时见了不禁骇然，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老乞丐，怎么有这样高明的功夫，再看看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沈蕴，不约而同的想到：他也只是个普通的朝廷官员吗？几番踌躇，都在原地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沈蕴喝的一壶茶都要见底，最后倒出一杯才道，“在下有事在身，可不奉陪各位了。”言毕捏着茶杯的手一扬，杯中茶水朝几个方向激射而出。那几人还不等知道发生什么，肩头却被一股大力击中，顿时萎靡倒地，哀嚎出声。

　　沈蕴对面摊上的人及无辜的过往路人道了声抱歉，又让姗姗来迟的衙役将这伙人扭送到官府去。

　　唉，没完没了，真是烦人。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右丞相史弥远的人，沈蕴主战与主和的史弥远一向对立，史弥远视沈蕴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天早上刚针锋相对了一番，这便马不停蹄地想找回场子了，也是，只许你“欺负”人家，还不兴别人“欺负”回来？

　　沈蕴这么想，心里也能体谅一番，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屡次三番都用一种法子，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这么个蠢货，也值得我和他斗上许久。沈蕴垂眸，觉得有些事还得速战速决。

　　洪七说是在竹林见，就果真找了棵竹子依靠着坐下。不多时，便听见东南方向有簌簌声，初时不过以为风吹竹叶发出的声音。洪七屏息看去，见一青衣人影，由远及近，似冯虚御风，眨眼就到了近前，不是沈蕴是谁。

　　洪七暗自寻思：‘仅这一手轻功就胜江湖中人多矣，就是不知师承何处。’复而又想到，‘这后生功夫俊得很，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我那几招。’

　　沈蕴站定，手上却多了一根细细的竹枝，以此作剑，轻轻巧巧挽个剑花，对洪七道，“还请七公教我几招。”这个“教”不是“教导”的“教”而是“请教”的“教”，意思是要与洪七过几招了。

　　洪七有心试他深浅，随手将酒葫芦随手一抛，那葫芦精准的挂到几米开外的一根竹枝上，不住地上下晃动。从腰间将绿竹杖拿在手中，这是要用打狗棒法对抗沈蕴的剑法了。

　　时人比武讲究谋定而后动，沈蕴却偏不按这个规矩来，欺身而上，手腕一抖霎时幻化出千万剑影，好似织出一张大网，兜头盖脸朝着洪七压下去。

　　洪七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把绿竹杖往前一送，使出一招“封”字诀，但见竹影满天，不断旋转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那剑网立时消弭。沈蕴踩着八卦步急速而退，那绿竹杖却如影随形，他握着竹枝的手一松，掌风一挥，那竹枝在棒身上旋转一圈，又回到了沈蕴的另一只手上。甫一到手，就快攻洪七胸、腹、腰间大穴。洪七对招拆招，心里却想到，‘这后生左手剑竟也使得这般好。’沈蕴内力凝于竹枝内，与洪七的绿竹杖两相碰撞之下，竟发出“铿铿”声。

　　两人越打越尽兴，那竹枝本也不是什么趁手的武器，沈蕴索性弃了，趁洪七攻向肩井穴，侧身半步，反手要抓，就真叫他抓住了。洪七心里一惊，又使出一招“引”字诀，沈蕴只觉自己的动作内力不受控地往前送，忙将右手撤开，左手却要取他内关。洪七不想他还有后招，这穴道要让他取中了，绿竹杖还不得立时脱手，倒真是无颜见历代帮主了，只得左手化掌，要阻一阻他。

　　沈蕴见他一掌攻来，避也不避，亦起一掌，洪七修习降龙十八掌，阳刚霸道，沈蕴内力偏柔，一刚一柔，两股内劲冲撞，激得袖口都鼓荡起来，“啪”的两掌相对，二者同时被震退，虎口也都微微发麻。

　　洪七那一掌已用上了五分内力，沈蕴不仅能接得住而且他感到对方也没有使出全力，‘这是哪里出来的后生，小小年纪，内力怎么如此雄厚？’一边想着，飞身凌空蹿上几丈，嘴里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将先前丢开的酒葫芦又抱在手里。

　　“哎呀哎呀，我要是教你那几招，你怕还看不上眼。”洪七把眉一拧叹道，复而面带慈祥问道，“你这后生师承何处？尊师是哪位？”

　　沈蕴略一迟疑答道，“师从仙霞派枯木大师。”

　　“这不可能。”洪七大叫一声，复又自知失了情态，降下声调接着说，“不愿说便不说吧，作何瞒我。”仙霞派是少林的一个分支，武功路数也走少林一派，但看他之前所使的剑法，一派随性，哪是少林的路子？

　　沈蕴苦笑道，“七公只是问我师承，我只是如实答了，但我与七公比试时所使的功夫确实不是仙霞一派。”怕洪七生气，紧接着说，“要说刚才的招式，我只是随心所欲的打法，看哪里有漏洞我就补上几招，若当时我手中拿到的是根棍棒，我也就当棍棒使了。”

　　沈蕴也曾拜得武学名师，学过众家之长，几世下来，武功早已融会贯通，自成风格，各种缘由当然是说不得的，但他说招式随心所欲，也不是作假，他武功臻至化境，不管什么招式在手下也只讲究一个从心所欲。

　　可若在旁人眼里，如今沈蕴不过二十余岁，就算在娘肚子里学武也才二十几年，随随便便的出招便能和五绝之一过上十余招，这让一辈子在武学上汲汲营营的人情何以堪。

　　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洪七却相信了。这世界上就是有天生的奇才，别人追一辈子都赶不上。想那十几年前江湖上人人争夺的《九阴真经》，所著者黄裳本是大内文官，却从道藏经书中无师自通，内外兼修，自学成一位绝世高手。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也看过什么书。

　　洪七对沈蕴招招手，等到近前来，说道，“把手给我。”沈蕴依言，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洪七抵着他手腕，“运用内力试试。”并也将自己的内力一同输进去，感受着沈蕴本身的内力在经脉里的运行轨迹。

　　洪七越试眉头皱得越紧，沈蕴走的仅仅是些呼吸吐纳之法，没什么套路，和招式一样，哪儿舒服方便就往哪儿走，居然也能形成独特的周天循环。

　　洪七探测后，几欲吐血，这样随性的招式配上随性的内功，居然没走火入魔还练成了高深的功夫，说一句天纵奇才当真不为过。

　　他惊诧过后拍着沈蕴的肩头大笑，“好啊好啊，江山代有人才出，果真后生可畏。”继而又叹道，“我还道华山之后，当世高手五绝之外无出其右，现在想来是我自视甚高，武学一途无有止尽，老乞丐正该降心下气，勉力进学才是，实乃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