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Fourte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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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灼热的空气缓慢流动到对视的两个人中间时，仿佛产生了一瞬的凝滞。
在看到棕发女孩的瞬间，詹姆斯·巴恩斯的瞳孔蓦地一缩，险些想要转身逃跑。
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詹姆斯禁不住再次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在政府的洗脑幻境里，但这种猜测只维持了一秒——为了不让这女孩被卷进麻烦里，他确定自己在离开布鲁克林时避开了所有眼线的监视，没有人知道他接触过普通民众。而且他倒在她门前也完全是巧合，他甚至也侦查过了那栋别墅，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温馨小家。
因此，猛地又碰到自己伤害过的人，让詹姆斯心底有点慌乱。
他用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毅力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嘴角僵硬地勾起一个弧度。
“嗨。”
詹姆斯听自己干巴巴地回应道。
“快过来坐下吧，外面太晒了。”
对面的姑娘很友好地阴影里挪了挪身子，将她刚才坐过的地方让了出来。
詹姆斯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过去的，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女孩旁边坐下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离得这么近，詹姆斯能看到她卷翘的棕色睫毛上下地扇动，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带着笑，毫无保留地展示出善意来，任何人看到这姑娘都不会怀疑她的好心。
大概唯有他，在受益于她的善良后还出手伤害她吧……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这话有点像搭讪，但是真的，我越看越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詹姆斯有一双很值得被人记住的冰绿色眸子，接触过他的人通常都对这双眼睛颇有印象，芙洛伦斯也不例外。
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双眼睛，起初她是觉得男人的眸色很特别，但看得久了，她竟开始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她不久之前刚见过这双眼睛，这让她想起了劳拉刚才的调侃。
芙洛伦斯向来是很难忘记见过的人的，但忘记了什么也并非无概率事件，有时她会被邀请到某个公司的酒会或者派对，若是喝了点酒，微醺下的她也很难注意到周边，保不准就会遗漏些细节。而且她又不是什么超忆症患者，也许她曾经在哪条街道上和他擦肩而过，她总不会注意到每一个路人？
劳拉说她的反应仿佛他们早就见过面，芙洛伦斯原本觉得不可能，但在看到这双颇有辨识度的绿眼睛时，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什么？”詹姆斯心里一惊，睫毛抖了抖，随即对女孩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不，我想……没有见过。”
芙洛伦斯眯了眯眼，努力地从脑海里翻找面前人出现过的痕迹。但她越是尝试回忆，她的脑海就越是凌乱，偶尔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就融化在了那一团浆糊似的记忆里。
“请容我再问一句，先生，你从哪儿来？我说不准……工作出差的时候遇到过你？也可能是在街上？超市里？”
詹姆斯着实不希望女孩再刨根问底下去，他不知道那片安眠药的作用到底能发挥到什么时候，但她知道她再这么回忆下去保不准就能把所有事都想起来，那样他为了让她避免二次伤害的用意就白费了。根据观察，这姑娘现在确实是对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否则就他做的那件事，她保不准笑着笑着就要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来砍他——而她并没有这么做，这基本上就能说明一切了。
所以女孩即便对他存有印象，也只能是模糊的，她只需要一个理由，只要他给出可能性，她大概率就不会再追问了。
“我来自布鲁克林，女士。”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詹姆斯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说布鲁克林，离得远一点才不会被继续追问，也免去了很多后续的麻烦。但或许是女孩给他留下的印象也很深刻，他原本想的是华盛顿，可是他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而现在他也没有改口的机会了。
“哦！难怪呢，我也住在布鲁克林，也许我们真的有过一面之缘。”
对于芙洛伦斯来说，这是相当合理的解释了。她实在对这双眼睛没有更清晰的印象，更不知道自己被下过效果相当强劲的安眠药，还以为自己一切正常。而她也没有什么被害妄想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昨天差点就被面前的男人送去见上帝。
所以她确实如詹姆斯所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甚至出于尊重隐私，没有再问他住在哪个街区，这让詹姆斯暗中松了口气。
“芙洛伦斯·莫尔，很高兴见到你。虽然被绑到这儿来也不能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眼看面前的姑娘友好地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来，詹姆斯却有点不敢去触碰。
他们有过更亲密但也更危险的肢体接触，詹姆斯曾经鲜明地感觉到她偾张的颈动脉里血液蓬勃的涌动，女孩的身体昨天还在他的钳制下徒劳地挣扎，这只手也自认凶猛地捶打过他的胸膛，在他的义肢上敲出“铛铛”的绝望的音符，他也曾将她瘫软无知觉的身体抱在怀里，当做躲避敌方追杀的掩护。
她身体柔软温暖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这让詹姆斯对芙洛伦斯抱有深切的罪恶感，她对他来说是那样的脆弱易折，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被镌刻在他脑海里，以至于连握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詹姆斯都怕对她造成伤害。
一系列复杂的想法从詹姆斯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大概犹豫了三秒，终于在对面的姑娘感到困惑之前做出了反应，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细白修长的手。
“詹姆斯·巴恩斯……也很高兴见到你。”
“这地方让人无所适从，对不对？”
虽然詹姆斯已经尽可能地掩饰了自己的异常，但三秒钟的停顿对于握手这个基本不需要思考的行为来说还是有点明显，芙洛伦斯虽然算不上敏锐，但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发现了那一小段不长不短的延迟。
换做平时的社交场合，芙洛伦斯可能会觉得对方这样晾着她有点不礼貌，但介于他们现在的处境，以及她自己初来乍到时的反应，她觉得可以理解这位新伙伴刚才的慢半拍。
“我想，他是有点儿紧张。”
詹姆斯听到一道细弱的声音从自己脚边传来，他闻声望去，当他看见一只站在沙地上的小白老鼠正仰着头看着自己时，他对现实和虚幻的定论又被打破了。
“放轻松，先生，这儿不止有你一位男士，虽然我可能不太显眼，但也能给你做个伴。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坐在女士们中间，而不用再觉得尴尬了。”
斯图亚特轻盈地跳到芙洛伦斯的膝盖上，显然新同伴的到来让他恢复了更多精神，那双小豆眼亮晶晶地盯着詹姆斯，露出颇为人性化的友好笑容。
就算见过不少普通人闻所未闻的科技，面对会说话的老鼠，詹姆斯也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接受良好。他睁圆了那双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斯图亚特，虽然只是简单的面部小动作，他甚至没有再多余的变化，但七十年来一直维持冷酷表情的脸此时看起来还是变得有点懵懵的可爱。
看到他的表情，小老鼠有些拘谨地把两只爪子交叉在一起抱在胸前。
“我叫斯图尔特·里特，来自曼哈顿……对不起，我总是改不了一见到新面孔就兴奋的习惯，希望你没被我吓到，先生。”
“没有，只是有点……惊奇。”
詹姆斯·巴恩斯见过约翰·施密特，跟那个魔鬼比起来，斯图亚特的形象完全算得上可爱，加上他会说话，简直就像从儿童漫画里跳出来的角色，这完全吓不到詹姆斯。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管在人类还是同类中都有点与众不同，即便是我的爸爸妈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都惊呆了。”斯图亚特摊开两只手掌，“其实什么样的反应都合理，但没有人尖叫着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我是最好的。”
“……我不会这么做的。”詹姆斯觉得自己不会对无法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出手，但是当看到正在给滚球兽递水果的芙洛伦斯时，他又觉得有点心虚。
他差点掐死了芙洛伦斯，还把滚球兽扔出去过，他们的经历立刻让他对自己的理解变得很没说服力。当芙洛伦斯看过来的时候，他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我想巴恩斯先生被选为徽章持有人也是因为他具有某种美好的品质，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让人很有安全感，大概和劳拉一样是保护者的角色，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对吗，巴恩斯先生？话说回来，你的徽章是什么？”
被他伤害过的人亲口说他“具有美好的品质”，这让詹姆斯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知道芙洛伦斯已经全然忘记了他的所作所为，但她的话仍旧让他产生了被原谅的治愈感，仿佛由她承认了他仍旧是七十年前那个被阳光眷顾的詹姆斯·巴恩斯，善良且正直。然而，也正是他知道芙洛伦斯是忘记了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却记得发生过的一切，因此觉得她不知情的夸奖令他愧不敢当。
他终于鼓起勇气盯着女孩的眼睛，她浓郁的棕色眸子就好像是化开的热巧克力，又甜又暖，足以驱散任何人的坏心情，就连他秘而不宣的不安也在这样的对视中渐渐消散，他甚至觉得就算说出真相也能获得原谅。
“我……”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不太敢冒险地剖白。
“我拿到的是坚韧徽章，那声音是这样说的。”
连詹姆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那双被人认为饱含杀意的冰绿色眸子在面对芙洛伦斯的时候已初化了霜雪，这让他的绿眸如同承了一汪荡漾春水，而他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勾起的样子，没有一个被他看着的姑娘能不动心。
布鲁克林小王子的魅力完全不减当年，虽然他自己不知道。
“你可以叫我巴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Fourteen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