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被戳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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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苏月蝶愣愣看向眼含挑衅的厉千凉，心脏因震撼而剧烈抖动。
她悲哀地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与叱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当年是她不分是非狠心将她丢下，从她抛弃荀素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永远失去管束女儿的资格了。
“她……爱你吗？”苏月蝶紧咬舌尖忍着不堪道，她必须确定这不是厉千凉的一厢情愿，此路到底离经叛道，她不愿意荀素重蹈他们的覆辙。
厉千凉讶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如此一问。
“当然！”她笃定地笑笑，得意又张扬：“你们拿她当野草，只有我拿她当宝，她身上的百般好也只有我能看到。”
苏月蝶仔细打量她弯弯的眉眼，不知为何就松了口气，身上的担子在一瞬间卸下来。
既然她无法补偿什么，既然注定要遗憾此生，她只能盼望那个被她遗弃的孩子前路顺遂，再无波折，这是她唯一能弥补她的。
她自困于一方小佛堂，无法阻止厉千凉的疯狂夺取，可焉知阻止她们又何尝不是一种断人尘缘的罪孽？她满心惭愧与悔恨，唯有女儿后半生的幸福才是她所期望。
许多孩子自出生就备受关怀，阖家美满，只有少部分可怜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她本可以避免一切悲剧，却因一念私心差点毁了那个孩子，也给她的年少留下不可磨灭的黑暗。
她怨先皇凉薄，怨皇家无情，也恨荀天阔趁人之危夺她清白，可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不够坚定，不够信任所爱之人。
如果那时候她愿意死缠烂打，如果那时她不顾一切与金锋朔远走高飞，如果那时她能不任性不怨愤而是冷静思考，如果她能够理解金锋朔的苦衷，如果那时她能够相信他多一点……
可有些事已经发生，她注定无法回到过去，也注定要用整个余生来忏悔。
她突然有点羡慕耶拉，羡慕她能放下无拘无束的草原生活，放下富贵荣华来到中原寻求一份真情，她比之耶拉最不足的一点是她对感情不够执着，不够坚守。
而在厉千凉身上她似乎看到耶拉当年的影子，看到她倾尽一切追寻幸福的无畏模样。
罢了罢了，如果厉千凉能带给荀素幸福，如果她们能一世相守，那便随她去吧，这是她唯一能为荀素做的，也是唯一能缓解她愧疚的……
烛光昏暗了些，苏月蝶抬眼望向正中的菩萨像，眼中泛着泪花：“是贫尼执迷了，前人的恩怨不该波及你们现世者，便让它去吧，也不必告诉她贫尼的存在，更不必带她过来……”她自问无颜面对她，尘世烦恼三千，她不愿再乱了荀素的心神，这只会让她更加愧疚难当。
厉千凉复杂地看她许久，终究是叹口气为她松了绑，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用先前的玉佩压在桌上：“这是金将军托我转交给你的信件，里面有他的住址，他说若是你得了闲便去看看他吧，他多年未娶，也一直在等你……”
她心中大恸，眼泪如泉涌，盯着桌上的玉佩愣神，那是当年他赠她的定情之物，她抓过信件猛地撕开，低头痴痴看起来，下一瞬她似乎着了疯魔，抱着那块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神色癫狂。
厉千凉摇摇头，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苏月蝶安静了一瞬，胸腔的翻滚再也抑制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摸来铜镜对着自己惨白的脸出神。
她得了绝症，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她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方才濒临发病也一直忍着，只为不让厉千凉察觉端倪，她望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打心里不愿金锋朔和荀素看到她这副模样。
所以才会无情地对厉千凉道出那些绝情话，句句扎心，将抛夫弃女说得理所应当，将自己最自私最冷酷的一面展示给厉千凉看。
她的女儿知道后大概会恨死她吧，可这并不是她所愿啊，她也想求得她的原谅啊，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但她是没机会了。
三千俗世，烦恼自寻，断了吧，都断了吧，反正终会成空……
只愿佛祖在上，她以魂魄为誓，哪怕死后堕入地狱十八层，她也要保佑女儿不步她后尘，一世幸福安康。
……
五六月的天无疑是烦闷的，特别是苏怀远近日频频心悸，头晕目眩的。
唤来心腹太医把脉，竟是中了慢性毒，太医支支吾吾的，说这毒已深入五脏，他解不了，除非拿到解药。
府中有内奸，苏怀远心里闪过一念。
苏怀远将那太医威胁了一番不让事泄，第二反应则想到他的二弟苏怀义，思索是不是苏怀义派人下毒，欲谋夺皇位。
想了想便否认了，苏怀义的势力不可能大到可以渗透到他府中，难道是刘长生？
不对，他中的是慢性毒，唯一能做手脚的只有他每日的吃喝，可府上厨子他知根知底，做完菜后更用银针试过，还专叫人每道菜尝一口，在确保无毒才端上来的。
苏怀远素来惜命得很，此刻脑子乱如杂草，又因为惊慌失措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就在这时焦羽端着炖汤推门而入，笑吟吟的。
苏怀远的眉目软了下来，脑子灵光一闪，又突然冷凝。
太医说他中毒一月有余，而焦羽碰巧是这几月才跟在他身边当侍卫的，怎么她一来他就出事了呢。
“放桌上吧。”他的手握紧，脸上不动声色。
焦羽笑了笑，劝道：“殿下，这是厨房熬的人参炖乌鸡，莫凉了。”
他静静地看她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她的动作很稳，不见半点慌乱，脸上更没有半分做贼心虚，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太自然了。
他不想怀疑她的，私心里也希望害他的人不是她。
宫宴上刺客来袭，焦羽为救他差点丢了命，他本还存疑，在焦羽坦白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后，他打消了全部怀疑。
他于她有恩，她为报恩不惜牺牲自己性命，怎么也不可能害他，这便是苏怀远的逻辑。
何况苏怀远查过她的背景，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问题。
殊不知一切都是厉千凉的谋划，焦羽易了容，捏造了身份，不让苏怀远寻得半分蛛丝马迹，这几年浮梦宫动态频频，四大护法声名远扬，若不易容，万一被他认出是浮梦宫的护法，那可不妙。
一系列调查后他信了她十分，身为他的贴身侍卫，饮食起居自然很放心地交给她负责。
说出来谁都不信，连苏怀远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对焦羽就生了心思，且不是因为对方容貌。
焦羽这姑娘太出乎他意料了，与以往他所见到的庸脂俗粉完全不同。
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博古而通今，不论是琴棋还是书画都有不浅的造诣，就连武艺也不错，一把短刃舞得赫赫生威。
两人话聊，苏怀远自觉投机，偶尔苏怀远会说一些朝堂之事，意外的她也有独到的见解，他本不喜女人议政，却为焦羽破了先例，且焦羽心思细腻，会在他烦闷时宽慰他，像朵温柔的解语花。
他眼高于顶，高高在上惯了，自然看不上许多人，也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可焦羽不是的，如果是她的话，或许是唯一能与他比肩的女孩，时而活泼时而沉静，偶尔也会耍耍小脾气，撩的他心痒难耐。
渐渐的他忘记了府上的女人，眼里心里只有焦羽一个，他想娶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却屡屡被焦羽以“身份低微”拒绝，可他不甘心，也并不放弃，待他坐上那个位置，焦羽不还是他的？
他想他是着了她的魔道吧，才会自甘沉溺在她的温柔陷阱里不愿离去。
他想了许多，还是不愿相信她会害他。
如果连他最喜欢的女人都要害他，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呢？
“这些时日你也辛苦，这碗汤赏你罢。”他心疼而深情地注视她，不着痕迹地试探。
“殿下，这不合礼法！”她嗔怪地将汤推到他面前，心里头紧了紧。
苏怀远熟络地拉过她的手：“你我之间谈什么礼法，唔，本殿下今日吃得撑了，你若不吃便只能浪费了。”
焦羽的手一顿，忍着厌恶不去甩开他，暗想苏怀远中午吃的其实挺少，突然推三阻四的，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也罢，她其实早有准备的，太子多疑成性，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只是不曾想他竟会这般信任她，足足两个月才察觉到端倪。
“不喝！”她摇摇头，撒娇。
苏怀远不虞，咬牙道：“是不是你？”他还是想信她的，可与其与她周旋，不如挑明了说。
焦羽眼皮一跳，还真被他发现了啊……
“是我。”她沉声，迅雷不及掩耳绕到他身后，摸出匕首架上他的脖子。
屋中只有两人，呼吸声可闻。
苏怀远握紧拳头，懊恼自己太信任她，也太期盼两人的独处，一时昏头，竟连暗卫和侍卫也撤了去。
“贱人！”他咬牙切齿。
她笑嘻嘻道：“殿下最好慎言，本姑娘这匕首可不长眼。”
苏怀远怒目圆睁，暗想今后定要给这个蛇蝎女人点颜色瞧瞧，逼出背后主使再将她千刀万剐。
“解药呢？”他冷静道。
好歹是储君，从小到大遇到的刺杀多了去，面对挟持也能应对一二，不至于六神无主。
焦羽沉默，紧了紧手中匕首。
苏怀远堪堪鼓足的气势全泄了，有气无力道：“说吧，你要什么？”
焦羽勾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她附上他耳畔，语气凉凉：“当年为何要将天机令丢在客栈？那么稀罕的东西，殿下总不至于无心保管吧……”
那日荀素醉酒被厉千凉巨细无遗套了话，也知道了她策马还令牌一事，当时便觉得奇怪。
天机令如此贵重的东西苏怀远不至于不好好保管，贴身携带都是应当，绝无可能是一时大意丢了，所以必有猫腻。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便托焦羽打探。
苏怀远听罢，心中了然，原来这个女人早就怀疑他了。
事到如今，两人再无挽回的可能，苏怀远也不介意在告诉她真相后狠狠伤她的心：“天机令可是抢手货，江湖上多少人盯着，当初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利用你当本殿下的挡箭牌罢了。”他颇为自得道。
焦羽一定伤心欲绝吧，若不是被威胁着不敢乱动，他必然要扭过头好好欣赏她的表情，再狠狠奚落她一番。
彼时苏怀远前往苏州，多少双眼睛盯着，为了自保他便谋划着在客栈故意丢下假玉牌再放出消息，让暗中盯着天机令的人将注意力转到那个女孩身上，毕竟救人可不能白救，是要偿还的。
本打算榨干那个女孩的价值，不想她是个傻的，见到上等美玉竟不生贪念，不想着占为己有反而策马追到官道还给他，当真是失策！
焦羽挑了挑眉，竟是低低地笑了：“很好，过几日你与郡主碰面，便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告诉她吧。”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他要告诉金素素。
焦羽嘲谑地直视他：“因为当年被救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金素素啊……”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被戳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