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女配之不走寻常路》万千紫

77、七十七章

　　凌韵浑身一震，不禁抬头看向慕容煜。

　　他本就坐在高处，此时又站起了身，那仰望的程度便更是厉害，而他眼中的愤怒，更是看得她眼疼。

　　凌韵此刻只觉浑身冰冷，肃然道：“皇上，您竟是连这一点要求，都不愿答应了吗？难道您所爱之人的下落，换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自由，您竟觉得不值？”

　　慕容煜听见“无关紧要”这四个字，只觉很是刺耳。

　　“既是无关紧要之人，你是哪里来的胆子，以妃嫔之身，请求离开宫廷？”慕容煜冷冷道。

　　凌韵冷笑道：“我虽无关紧要，但我为您找到的那个人，想必是重要的。她的消息，难道不值这个价吗？”

　　慕容煜道：“她的消息，朕已经知道了。对你放与不放，还有什么影响？”

　　凌韵此刻直如万箭穿心一般，勉力镇定后，她点头道：“我明白了。今日是我逾越了，请皇上恕罪。”

　　她缓缓起身，低头行礼道：“奴婢告退。”

　　说完，她转过身，迈步向门边走去。

　　慕容煜在她刚踏出一步时，便道：“站住！”

　　然而，她却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

　　慕容煜眉头一皱，走下台阶，几步便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拉转回来。

　　他看着眼前的她，明明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偏要做出一副镇定倔强的样子，然那眼中呼之欲出的泪，终是出卖了她。

　　他知道他刚才的话并不好听，但他听她说话，却也是万箭穿心一般。

　　她连半句都不曾问过，便将她的臆测全部加诸于他身上，最后竟还要他放她走，可她不知道的却是，他今夜在此忧虑的，正是此事。

　　凌韵被慕容煜这样凝视着，只觉心中的情绪已然快要控制不住，但此时此刻，她才刚刚看到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情深意重，是绝不愿自己在他面前显露半点脆弱的。那会让她看不起她自己。

　　她强行压制住情绪，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然而一开口，她便知糟糕。

　　那分明不同于往常的语调，和那连她都能听出的哭腔，已经将她卖了个彻底。

　　她更觉沮丧，想到即将听到的嘲笑，只想推开他，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他却更加加重了钳制她的力道，甚至还将她的脸扳了过来，逼她与他对视。

　　她被迫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然而，她清楚看见那里面并没有轻蔑，而是充满了愤怒。

　　他在生气？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现在却在生气？就因为她说要走吗？他似乎还不至于这么莫名其妙。

　　接着，她听到他开了口，说：“你便定要这样口是心非？”

　　凌韵愣住了。半晌方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慕容煜也不恼，又道：“听不懂？今天你自打进了这门，说的可有一句真话？什么把她找回来，什么还有很多好女子，这是你的真心话？”

　　凌韵被点破心事，心中不禁有了些许恼怒。

　　真心话，这怎么可能是她的真心话？

　　凌韵忽然大力挣扎起来，慕容煜一时不慎掉，竟当真被她挣脱。

　　凌韵恨恨看着慕容煜，声调陡然提高：“不是又怎样？我怎么想的重要吗？我说的，难道不都是你心里想的吗？”

　　慕容煜冷笑道：“我心里想的？我到底在想什么，你何时真正看明白过！”

　　凌韵怒道：“我有什么看不明白？她活着的时候是独宠，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她死了，你还是一心惦记她，惦记得你所有女人都对她嫉妒得发狂。现在，你知道她活着了，就在这里不眠不休，连李福顺你都不想见。他病急乱投医，竟找到了我。”

　　说到这里，凌韵忽然冷冷一笑，道：“说来还要感谢皇上，没有赐我个违抗皇命之罪。但你说我看不明白，我哪里看不明白？她若不是叛党，你怕是早就抛下这所有人，去找她了吧！”

　　吼出这句，凌韵只觉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微微低头，内心的伤痛再也难以抑制，带着哭腔道：“您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您的，您要原谅谁，要找回谁，没人阻拦得了。但是，我求您放我出去，究竟又是哪里过分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她，但我也有我的骄傲，你放我出去，给她剔除一个碍眼的人，也给我一个自由，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

　　慕容煜见她如此难过，只觉心疼得不行，那些气愤也没有了，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圈住，说道：“谁说在朕心里，你比不上她？”

　　凌韵浑身一震，只觉心中似是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但随即，她却又没了支撑，那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随着她带着哭腔的话语，奔涌而出：“我哪里比得上？当初我刚来乾清宫，就因为靠近了床边，动了你的被子，你差点就把我掐死！后来，你还亲口告诉我，你当初是怎样护着她，看到她受伤有多么心痛，那个伤心欲绝的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

　　慕容煜心想，那时他才刚认识她，心里还惦记着云柔呢，而她那个时候，也未必多么喜欢他，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他跟她讲完云柔的事，她怕是就不想搭理他了。

　　这些事，她平日应该都是明白的，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突然翻出这笔旧账了。

　　但看她这么难过，他到底心疼得紧，于是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说道：“你呀，只记得朕掐了你，却不记得朕一看清是你，便立刻放了手；记得朕跟你说起往事伤心欲绝，却不记得，朕是不想让你怕朕、不敢靠近朕，才会提起了那件事。”

　　这话说得也是有理有据，凌韵反驳不得，却觉得心里闷得慌，便并不答话。

　　不料，慕容煜却又道：“但无论如何，终归是朕做得不好，伤到了你。以后，朕绝不会再这样做了。你别伤心，好不好？”

　　凌韵听到这句话，觉得心里一暖，那股闷着的气下去不少。但随即，她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又开始挣扎起来。

　　这挣扎自然又再次白费了。相反的，慕容煜还将她圈得更紧了些。

　　慕容煜道：“你又在干嘛？”

　　凌韵道：“你放开我！”

　　慕容煜笑了起来，道：“不放。”

　　凌韵无法，只好独自生着闷气。

　　慕容煜柔声道：“你又怎么了嘛？”

　　凌韵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忧伤，说：“当初我在刑部大牢，你一直都不闻不问，后来李总管插手，你才开始介入。我知道那次我做得不对，可是……”

　　慕容煜接道：“可是什么？”

　　凌韵道：“可是，我做得再不对，到底只是对付了兰妃，而云柔和她背后的势力，要的是你的江山，你的性命。可你知道了一切，不但不见恼怒，反而为她伤心。我想，若那日换做是她，你早便去救了吧？”

　　慕容煜听完这话，实是哭笑不得。他轻轻放开了凌韵，抚上她的脸，看着她说：“你说她做得比你过分，其实，若真说起来，她对朕的伤害，远不及你来得深。”

　　凌韵立时又恼怒起来，使劲儿将他推开，恨恨道：“人家都想要你的命了，你竟还觉得不及我过分？是啊，她是你最心爱的人，哪怕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是心甘情愿的，而我，只要做了一点点过分的事，便已是罪该万死了，是吗？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不去找她，还跟我在这里耗什么？”

　　慕容煜听她第一句话，便知她根本没懂他的意思，但她情绪太激动，想打断都不行，却也只能让她发泄。

　　待她说完了，慕容煜方道：“朕看重谁，谁才能伤我，其他人，就算做得再过分，又能伤我什么？”

　　凌韵一愣，心中立时闪过许多念头。但这话来得突然，她还未能想透，慕容煜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以为那一次，你伤的只是兰妃吗？你选择在那样的一天行刺她，那刀扎向的，是朕的心。你分明是在告诉我，我对你一点都不重要，轻易就可以放弃。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吗？但即使是这样，我其实也从未想过不管你，只是没想到……”

　　他忽又顿住，说道：“都不重要了，到底，你没事就好。至于你所谓的为她伤心，你可知朕今夜，究竟是在为谁伤心？”

　　凌韵一愣，想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慕容煜又道：“今夜朕在此处彻夜难眠，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你。”

　　凌韵大惊，道：“因为我？”

　　慕容煜点了点头，道：“那件事证据确凿，已然没有什么需要多想的。但是你……朕想了许久，也依然想不透。”

　　凌韵奇道：“你想不透什么？我……我似乎不大听得懂你的话。”

　　慕容煜凝视着她的脸，缓缓道：“我想不透，你究竟是怎样想的。你似乎永远都飘在云里，抓不住、握不牢，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你突然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那样的日子，只是想想，都令朕觉得窒息。”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双臂紧紧拥住她，低沉地道：“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答应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允。”

　　凌韵感到了他此刻心绪的动荡不宁，不禁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温柔地说：“什么事？你说。”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慕容煜一字一顿地说。

　　凌韵浑身一震，只觉那道构筑已久的心防，就在这一刻，颓然倒塌。那些纷乱的线索，那些隐藏的真相，都开始向她袭来，似乎要告诉她一个答案。

　　她忽然觉得她误会了很多，很多。她忽然发现，他对她的感情，比她以为的，要深厚、浓烈得多。

　　她动情不已，几乎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然而面对着他此刻的问话，她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永不离开，这对于本就相爱之人，似乎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但是，于她而言，这却很有可能，是她最难做到的事。

　　但面对着此刻的慕容煜，在一片黑暗中与他相拥，从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中，真切感受他毫不遮掩的爱意，那个“不”字，要她如何出口？

　　最后，她还是轻轻地，温柔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她只觉那拥着她的手臂竟似又加大了许多力量，压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不禁轻声咳嗽了起来。

　　慕容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但却依然紧紧抱着。

　　他关心地道：“没事吧？”

　　凌韵摇摇头，道：“没事。”

　　接着，凌韵又道：“皇上，您刚才……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吗？”

　　慕容煜轻声道：“恩。”

　　凌韵说道：“其实……没了我，您或许可以找到一个更……”

　　“好的女人”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慕容煜便打断她道：“不，我不要。我就要你。”语中竟带着一丝孩子气。

　　凌韵只觉心中柔得像水一般，不禁又将他抱紧了一些。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中，都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安心。

　　忽然，慕容煜放松了手臂的钳制，轻轻搂住她的腰，同时将紧贴的身体稍稍远离。

　　他温柔地看着凌韵，然后，俯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