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妒》冯奇

4、第三章 宴会（捉虫）

　　第二天，杨勇依言找了一位老者来教导平安棋艺，可惜平安不是个好学生，看见密密麻麻的棋子，平安一个头两个大。
　　老者教了一个上午，见平安还是一窍不通，遂气的满面铁青，拂袖离去。

　　忠勇侯见状急忙追上去，问道：“兄长留步，兄长，这……”忠勇侯咬牙拉下老脸，指了指跟在自己后面踧踖不安的平安。
　　老者冷哼一声，板着脸道：“朽木不可雕也！侯爷，你这孙女老夫教不了，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话毕匆匆离去，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忠勇侯虎着脸瞪了平安一眼，本想要斥责几句，但看见平安一脸歉意，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沉默半响，忠勇侯叹道：“安安你行行好，且老老实实在府上呆着吧！在定州的时候你人前规言矩步，人后放诞无礼，爷爷不管你，可这京城不比定州，你再不安分守己，爷爷定不饶你！”
　　平安闻言尴尬的挠挠头，假眉三道的胡乱应承几声，一路小跑进了闺房，丢人，委实太丢人了。

　　皇后设宴当天，平安早早地起床对着铜镜贴花黄，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磨磨蹭蹭地上了马车。
　　申时，皇后的仪仗到达万春亭。众诰命及小姐们见皇后车撵已到，忙上前下拜行礼，待得皇后赐坐，众人这才依序坐了下来。

　　皇后与众诰命说笑了一会便抬眼瞧了瞧左都御史家的千金段雅凡，随后不紧不慢道:“本宫听闻段家小姐蕙质兰心素有才名，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今日可愿让本宫及众诰命夫人和官家小姐们见识一番？"

　　段雅凡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毕恭毕敬答道：“娘娘谬赞，臣女诠才末学，德薄能鲜，不敢妄自称大。"
　　皇后赞许的点点头，又细细端详了段雅凡一番，笑道:“性子倒是沉稳。”

　　平安闻言，抬头顺着皇后的视线望去，这一看顿时觉得有点挪不开眼，这段家小姐生的好生漂亮，端的个蛾眉皓齿、柳娇花媚的小娘子，难怪能得皇后青眼。

　　段雅凡得了皇后赞许，一丝红霞爬上了脸颊，只见其娇羞的笑了笑便垂首谢恩。
　　皇后越发满意，笑道：“本宫听闻雅凡小姐笔精墨妙，点屏成蝇，今日不可藏拙，叫众人也见识见识。吉祥，笔墨伺候。”

　　吉祥动作迅速，似早有准备，不过片刻便将笔墨纸砚和画案备好，只等段千金大显身手。
　　平安见状不由咋舌，刚才还谁家小姐，现在都改口叫雅凡了，瞧眼下这样子，皇后怕是早有准备，就等着炫耀呢。

　　段雅凡也不再扭捏，福了个礼，恭敬道：“臣女献丑了。”话音未落，人已至案前。
　　未几，只见案上群山耸立，峰峦雄伟，又有山泉小溪蜿蜒曲折，绕山而行。
　　不过寥寥几笔，青山流水便已跃然纸上，笔画传神，叫人一看便若置身其中。

　　平安伸长脖子，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这段家千金果真柳絮才高，不过片刻功夫，竟将这山水勾勒的栩栩如生至斯！
　　平安后背发凉，危机感加深！都怪殿下太迷人，这才招致群狼环饲，她不得独窥。

　　皇后娘娘见状大赞了三声好字，当场赏赐给段雅凡一盒珍珠两套头面以及五匹上好布料。
　　和孝公主立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笑道:“娘娘慧眼，这丫头是个好的，长相出挑不说，才华也如此出众。”

　　和孝公主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开始盘算，在场官家小姐众多而皇后却独独拉出段家千金，这其中恐有深意。
　　平安脸色不太好看，先前段雅凡带来的惊艳已一扫而空，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段家的小娘子不顺眼了。

　　段雅凡啊段雅凡，你还真是个大麻烦！皇后肯定不会莫名其妙的属意于你，哼！定然是你这个狐狸精使了什么劳什子手段，觊觎我太子哥哥，才想方设法得皇后青眼！

　　昌平公主正愁抓不到机会收拾平安，这会见平安面色不虞，竟不顾身份出言讥讽道:“咦，这不是忠勇侯家的小姐吗？观你神色怏怏不服，似有微言，莫不是你的画比段家小姐还要出彩？”

　　平安闻言一怔，说话的是谁？我招她惹她了？
　　平安正疑惑着，旁边谁家小姐便凑到平安耳边低声道了一句昌平公主，平安听完更加不解，她啥时候得罪昌平公主了？

　　皇后侧过头看了一眼昌平公主，眉头微促，面上也闪过一丝不悦。
　　昌平公主见皇后皱眉心中已觉不妥，但其打定主要要平安出丑，遂心下一横，起身行礼道:“回禀皇后娘娘，儿臣见众人都对段家小姐赞誉有加，唯独忠勇侯家的小姐面色有异，是以出口询问。”

　　昌平公主乃王贵妃所生，幼时便与平安不睦，故明知会惹来皇后不高兴，依旧还想寻机收拾平安。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她并不想当着众贵妇小姐的面给昌平公主难堪，正欲开口缓和，平安已起身行礼。

　　皇后不知，平安虽嚣张跋扈惯了，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此刻她见皇后面色不虞，忙起身回应，道:“娘娘恕罪，臣女适才见识过段家小姐的妙手丹青，方知自身短见薄识，耳目闭塞，正羞愧不已，未想引起昌平公主误会，请娘娘责罚。”

　　皇后尚未接话，昌平公主已是面色铁青，这杨平安巧言令色，钉嘴铁舌，好生惹人厌恶。
　　皇后面色一缓，笑道：“谦恭有礼，落落大方，忠勇侯教养有方。”

　　平安瞬间羞红了脸，突然就被未来婆婆夸赞了，感觉实在有些奇妙。
　　昌平公主听完皇后言语本就不甚高兴，此刻见平安还在惺惺作态，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本欲出口辩驳，衣袖突然被旁边安宁公主悄悄拉了一下，昌平到了嘴边的话语又生生吞了回去。
　　定远侯的夫人见状接话道：“瞧这丫头也是不错，皇后娘娘，今儿见识过段家小姐的妙笔生花，不如也请这丫头露几手瞧瞧。”

　　平安闻言心知今日之事恐不好善了，灵机一动，心中已有计较。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如此也好。”笑意却不达眼底。

　　平安忙道：“臣女生长于定州，定州人好饮酒，每逢佳节便要邀请各路友人齐聚一堂举杯豪饮，觥筹交错间，满座尽欢，酒至酣时便要拔剑起舞。”
　　顿了顿，平安接着道：“臣女才疏德薄，百无一能，请以剑舞助兴。”
　　皇后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不过须臾，便有小太监将长剑呈上。

　　平安于诗词书画之道一窍不通，剑确是舞的不错。因着平安师承溪头老怪黄天骄，那老怪别的爱好没有，却是惟酒是务，不知其余。每每酒酣，便要舞剑低吟：“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平安的师娘朱笑珊最是看不惯师父做此举，每每见此总要舞器操戈，追的师父到处跑。、

　　平安冲众人行了个礼，随后手持长剑站立，待乐起，平安手中剑身徐徐上扬，须臾，身随剑起，矫若游龙，剑随身动，翩若惊鸿。
　　乐声忽起忽落，长剑忽疾忽徐，剑影闪过之处，银光熠熠，夺目生辉。众人尚来不及品味，便已曲罢剑收。

　　平安将长剑交还给身边的小太监，冲着皇后福礼，道：“蒙娘娘不嫌弃，臣女此般献丑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说罢唤来吉祥，嘱咐其取来头面一套、布帛三匹、玉镯两只赐予平安。

　　昌平公主见状目光微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旁的段雅凡冷眼瞧了瞧平安，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

　　平安谢恩之后心下有些打鼓，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觉得女孩子家家舞枪弄棒颇显粗糙且有伤大雅，然后就不喜欢自己……若然如此，若是以后与殿下成了夫妻，那殿下夹在中间多为难啊！

　　平安恍惚之际，又有几家千金得皇后钦点献艺，其或是抚琴、或是吟诗、或是写字。众诰命纷纷摩拳擦掌，开始为自家儿子相看。

　　酉时一刻，皇后率众人入席，平安怕皇后不喜自己，又担心这昌平公主伺机找茬，坐了一会后，见皇后与众人聊的正欢便寻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雨禾宫内，本应身体抱恙的王贵妃正懒懒地躺在那贵妃榻上，吃着果子看着话本解闷。
　　“娘娘，听说今儿皇后娘娘特地叫了左都御史、户部尚书、吏部左侍郎、大理寺右少卿等几家的千金当众献艺，连忠勇侯的孙女也得了个机会表演剑舞。”雨禾宫的大宫女叶翠边给王贵妃捏腿，边小声说道。

　　王贵妃将手里的话本翻了一页，不冷不热道：“这老妇这般作态，生怕别人不知道陛下要给太子选亲。”
　　叶翠柔声道：“太子弱冠未娶，陛下早有此意。”
　　王贵妃冷哼一声：“本宫的瑾儿年纪也不小了了，也没见陛下那么上心，给寻一门好亲事。”

　　叶翠见王贵妃将矛头指向皇上，只得劝道：“娘娘且宽心，五皇子素得陛下喜爱，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陛下定有其他打算。”
　　王贵妃嗤笑一声不再搭话。

　　叶翠心下忐忑，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娘娘今日为何不去参加宴会呢？”
　　王贵妃懒懒答道：“你懂什么！那老妇瞧得上的能是什么好的？哪里配得上本宫的瑾儿。”

　　叶翠额头冒汗，低声道：“娘娘慎言。”
　　王贵妃颇为不屑，毫不在意道：“便是不慎言又如何，那老妇能耐我何？”

　　叶翠不敢再接话，低头专心给王贵妃捏腿。
　　半响，王贵妃又道：“你说忠勇侯家的孙女也表演了舞剑？”
　　叶翠点头，又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给王贵妃叙述了一遍。

　　王贵妃听罢哼道：“那个丫头幼时便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昌平六岁那年，那丫头进宫，与昌平发生争执，将我的昌平弄的浑身是伤，若不是……哼！待本宫寻得机会，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叶翠接话道：“可不是嘛，我听说这忠勇侯的孙女自幼丧母，无嫡母教养，为人粗鄙不堪，只会舞枪弄棒，今日这样的场面也是因为百无一能，所以只能舞剑来糊弄众人。”

作者有话说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均源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