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日常》张振羽

14、虎妞教女

　　又到医馆跟卢先生学了一会三字经，自己在地上手指蘸了水学着写。
　　家中的低气压持续了半个多月，最后以虎春失败低头认错告终。张四爷也收了招赘上门女婿的心思，日子且这么过着吧，要命那天还没来呢。

　　渐渐进入北平的夏天，没有衣穿的穷孩子也能出了破屋的门而不必害怕冻死，只是街上施粥的渐渐少起来，免不得饿肚子。

　　只好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蹲在街头巷尾争夺烂纸碎布，或者给人家婚丧嫁娶打执事，抬抬牌匾旗子，挣几个大子儿。

　　二丫给虎春帮完忙，有看着王妈洗豆子。立夏民俗用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等五色豆拌合白粳米煮成“五色饭”，虎春贪嘴，爱吃口好吃的，又令二丫去买半斤鲜肉来添在饭里。

　　中午四爷回来吃饭，看见又是满桌肉菜，望着虎春心里憋了话，嫌不知节俭，不过筷子也伸得勤快。

　　王妈过来请假“四爷、虎春姑娘，我家媳妇生了儿子，实在忙不过来，想请半个月假回去搭把手。”说完立在堂下看虎春姑娘脸色。

　　人之常情也没有不准的，“王妈你就回去吧，再有勤快可信的老妈儿给荐一个来顶半个月”

　　王妈忙说有“是个姓夏的同乡，正愁找不到事做呢。”

　　吃完午饭，二丫跟虎春回屋，找了张纸，包了几个苹果、鸡蛋和三十个铜板的礼。王妈等在那里很久，接过纸包方才往城外儿子家赶。

　　二丫就去郭大嫂家学女红，可能这事与二丫秉性不和，她总没有耐性乖乖坐下来绣一只帕子，没有功夫去仔细辨认针法，虽学了许久，也跟才来时一样。

　　只是混熟了稍微大胆些，见天往医馆跑。郭大嫂再三警告了她，提防你姐姐问你学得怎么样了，我可吃不了这顿排头。

　　二丫泄了气，拿块破布在那里使劲戳。

　　从开了年到四月间，二丫已经偷空学完半本三字经。其中大多数的繁体字她都能认识，若是不顾笔顺也能把字写出来。

　　只是还不会用毛笔，拿刷子刷墙一般的写字。

　　卢先生非常高兴，常给她清热降火的金银花甜甜嘴。药店里常年浸淫着药味，空气里都是这股救人性命的东西。在药店里，二丫也帮着做些事情，药材切片这种要切的好看需要很高功夫的事情她不来，只帮着包包药材，给客人们端点茶水。

　　一日，郭大嫂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二丫学了四五个月的女红，虎春一时想起就要检验成果。二丫哪有什么成果可以检验，一下就漏了馅儿。

　　不止虎春，连张四爷也黑了脸。二丫一看招翻了两位大爷，心知不好，也不敢跑。

　　挨了虎春火辣辣的几下，眼泪当时就要掉下来。

　　这不是小事，寻常人家哪有人车来车往送一个丫头出门学东西的，每月还有学费，结果竟被你如此浑水摸鱼、偷奸耍滑。

　　大人的银钱、心力不就是白浪费了？败家孩子。

　　虎春余怒未消，二丫平常乖巧懂事怎么就做出这个事情来了？

　　二丫受不住了，一看还要挨打，赶紧说了实话。说没在郭大嫂家的时候，都在医馆学认字。

　　张四爷心有触动，看了二丫一眼。“你怎么证明？”

　　二丫背了《三字经》，用筷子蘸水写了几个字，四爷、虎春虽然看不懂，但估计是个字。

　　事情完了，虎春仍不准二丫起来“你错在哪里？”

　　二丫抽抽噎噎跪在地上哭，新来的夏大嫂在门口探头探脑，二丫觉得丢面子极了。

　　“我不该不听大人的话，”

　　虎春又是一阵吼“叫你乱跑、叫你乱跑，城里城外越来越乱，把你抓去卖了、煮来吃了最好。”

　　二丫身子一抖，吓得又要哭。虎春一瞪“不准哭，还有没有了？”

　　二丫扁扁嘴“我不该骗大人……”

　　话头又被截断“要不是我今天想起来问你，你还要骗家里多久，啊？！”

　　说着又来拧二丫耳朵，二丫疼得直哭。

　　门外有车夫回来，叫虎春交接账目。虎春骂道“你妈妈的，老娘没空”

　　门外车夫吃个排头，笑着回骂几句先吃饭去了。

　　二丫哭花了脸，不停抽噎，四爷看教训得差不多，二丫也知道错了。

　　就黑着脸说话打圆场。骂了二丫一顿，又说“认字比学裁缝好，你明天认真给医馆带份拜师礼去。”

　　偷眼看了虎春，对方没异议方才了事。四爷大手一挥“滚去睡觉吧”

　　二丫跪久了，站不稳，摇摇晃晃，虎春有事一巴掌“小贱人哪里学的怪相。”说罢把二丫交给夏妈带回房去。

　　夏妈攥着二丫的手“二小姐 ，你家教严些是好事，不要怪大人，妈妈我活三十多岁，见过不少吃亏的小姐。”

　　二丫心里明白，嘴上却有气“我不明白。”

　　这边厢房，张四爷跟虎春探讨二丫的学习问题。“老爷子，三字经二丫会被，我看那字也不像乱写的，那咱们明天就去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