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封闭（一）【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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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大雨，打落了许多花苞，饶是如此，依旧有零星的嫩蕊绽开。犬吠埼珠把手上的书摞到地上，在走廊的窗前伸出手去够那一根花枝。
一只手从她背后探出，捻落那一朵小小的嫣红的花，挟着一股淡香擦过脸侧。这是男孩子的手。她受惊般退贴到窗口，转过身来，然而站在身后的并非是什么男孩子，娇小的黑发少女就站在她的身后，歪着头吐着舌朝她做鬼脸。
“小玉上当啦！”
她名义上的哥哥站在她的身侧，捏着那朵花想放进审神者的头发里，可惜她还顾着玩闹，脑袋一会儿歪过来一会儿歪过去，不一会儿花瓣就全飘散下来，盖了满头。
“物吉帮我扎的头发……”
A呆住了。胁差少年现在可谓是家里最勤劳的刀了，无论什么时候都精神满满，熟练掌握家里的电器使用不说（日本号至今只会开冰箱和电视），还自学了一部分功课用来辅导审神者。
今天早上他兴冲冲的跑过来，给审神者编了一条麻花辫，算不上熟练工，但这份心意已经足够让A想要珍藏起来——她今天不要拆头发啦！
然而还没过去一个小时，就_(:з」∠)_
“所以都说叫你不要乱动啦。”后藤藤四郎轻轻替她拍着发顶，一部分掉下来了，一部分却缠得更深，A泄气的拆开辫子去抖落花瓣，只觉得乐极生悲不过如此。
“我开始相信陆奥守说鹤丸先生总是吓人不成反坑自己的事了……”
物吉、鹤丸先生……这些名字犬吠埼珠都隐约听A提起过，知道是她的家人。她缓过气来也不责备友人的胡闹，默默地帮她捡掉花瓣。
“小玉我错啦。吓到你了吗？”A没精打采的问，将散开的长发仓促的束起拢在颈间。犬吠埼珠摇了摇头，俯下身抱起书。
在她低下身的时候，A看到楼下走来了一对少年男女，银发的少年样貌秀气，温和的注视着脸庞发红的短发女孩子。
……是Ikki和今井花衣。
就算隔得太远听不到内容，A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她拉住犬吠埼珠的衣角，自己转到窗口，但此刻犬吠埼珠衣角看到了那幕场景。
她平静无波的移开视线：“你不要担心我，我不难过……是我提出分手的。”
A当然知道是她主动地。那日少女提出要打电话，她以为她要勇敢起来，然而她只是深呼吸了几次，才对着电话那头的恋人开口。
“我们分手吧。”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止都止不住，她的语气却很冷静，“你曾经说我不喜欢你时可以提出分手的。我……我不喜欢你。”
她要擦掉第一个错误。
电话另一头久久的沉默着，没有争吵、没有追问、更没有声泪俱下的表白，好一会儿，Ikki轻声说：“这样啊。”
他的声音忽而变得遥远起来：“我听说了你奶奶的事情……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我……就不去看你了。”
“好。”她答道，“你也是。”
通话结束，犬吠埼珠关掉手机，朝膛目结舌的审神者深深地弯下腰：“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可是A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帮到她。
犬吠埼珠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来料理奶奶的事情，而这一个星期里Ikki单身的情况如暴风般席卷了学校，不知是否为了保护曾经的恋人，Ikki公开承认是自己甩了她。
A是在班上同学转变的态度中察觉到Ikki的良苦用心。比起欺负根本不在学校的犬吠埼珠，她们更热衷于争夺Ikki的下任女友之位，并且越发互相敌视起来。而等犬吠埼珠返校后，更没人想起这个历史上的一页，轻轻巧巧的把她翻了过去。
犬吠埼珠又恢复到上学期被人漠视的状态。
——只除了A。
犬吠埼珠没有和父母住，奶奶的遗嘱将那栋屋子留给她，少女就在这间充满回忆的家里孤独的居住着。
A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她，时常去拜访她，身边跟着有空闲的某位付丧神，但大都不出声，因而犬吠埼珠并未察觉。经过那一次的事件后，犬吠埼珠就是再笨蛋也知道A不是普通少女，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不闻不问。
自奶奶去世后她就越发内敛，笑也好哭也罢，都浅浅的，把内心封存起来。A有心想让她活泼一点，于是变着法子闹她，还约着她一同参加了学校的社团。
只是没想到今井花衣也在那个社里，最后犬吠埼珠没有去。A问她，她只说不想给别人带来不愉快。
她越来越看重别人的感受。A不知道这点好不好，只是从审神者自己来说，她希望犬吠埼珠能快乐一点——说分手的事情，也许是犬吠埼珠最自由的选择了吧。
那么，不谈恋爱就不谈了吧。A其实也觉得恋爱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她接触过的几个恋爱实例都充满了病态而扭曲的情愫，她知道这不是常态，却由衷地畏惧起来。
没人察觉到她的心理，A又望了一眼Ikki那里，今井花衣脸上的憧憬已经消失，只留下惨淡的泪痕。
她不知为何也为失恋的少女感伤起来：“为什么非要Ikki呢？”
A已经很多次看到Ikki了，没有打过照面，但她已经渐渐察觉到Ikki的魔力对自己已经微乎其微。于是她放心大胆的观察起少年，撇开恋爱光环，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
“她们喜欢他，到底是因为Ikki本身，还是其他呢……”
这一点，Ikki也很想知道。
今井花衣在他面前抽噎着，少女的泪水沾湿了衣领，这仅仅是拒绝而已，他还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他踌躇再三，还是放弃了询问，也许是早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想承认。
他开始厌倦这种被追逐的感觉了。他抬起头，教学楼的窗口那里散发的少女被另一个少年拉到一旁，剩下一位抱着书的女孩子似乎望着这里，隔得太远，看不清神情，但他知道她是谁。
埼珠。
【我不喜欢你。】
Ikki闭了下眼睛，晕眩的感觉消散后，等他再睁开眼时，窗口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今井花衣，依然在为自己的恋情掉着眼泪。
下午放学后，A和后藤藤四郎去参加了部活。社团地点在六楼的教室，据说部长篠崎步美选中这里的原因是“这里的楼梯台阶比其他要多一个”，然而A仔细数了，并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也有问过篠崎步美，然而对方只是神秘一笑：“你猜呢？”
社团名为“怪谈社”。显而易见，就是一个怪谈爱好者们聚集的地方。B子小姐发来的报告说学校的指数依然没有下降，而A又对Ikki的体质没有办法，只有先集中精力挖掘其他线索了。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怪谈社都只是在说一些都市怪谈而已。
与学校有关的怪谈不是没有，诸如“音乐室自动弹奏的钢琴、生物室自己会动的人体模型”，只是等A去核查后，才失落的发现那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比起工作上的毫无进展，在人际关系上，A反倒是突飞猛进。她在班上因犬吠埼珠的缘故被众人一并冷待，A自己很无所谓，只是进了怪谈社后，她才渐渐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这种看似轻描淡写的孤立中感到绝望。
一旦品尝过温暖，就不想放开。再被抛回到阴暗的角落里，是会死的。
除开至今依然对A横眉冷对的今井花衣，怪谈社里的社员都很友善，大家本就是为了听有趣的故事而聚在一起，经历过百物语的A在这方面算得上有经验人士。
她模样可爱性格也乖巧，无论谁与她相处都很愉快，而当她讲故事的时候，天真腼腆的外表就成了营造气氛的最佳利器，让一众怪谈发烧友大呼吃不消。
“哟七月来啦。”正在调整纸盒的篠崎步美对着座位随手一指，A乖乖的坐下，就有来窜门的高等部学姐从后面递来糖果，眼神发亮的看着如偶人一样可爱的少女。
“七月真的不考虑来穿洛丽塔装吗？”伊藤光游说着，被篠崎步美一个粉笔头砸过来，“喂喂，这里是怪谈社哦。”
“洛丽塔也是怪谈啦。”她不死心的说，有人声援她：“对啊对啊，最近有帖子说附近出现了一个坐在垃圾堆边的洛丽塔少女，脏兮兮的，还会问人要不要妹妹……”
“光学姐也是妹妹吧。有一个上了社会的哥哥。”
“小七月也是妹妹啊，她的哥哥……哇真是不能说了，为什么他挑染头发就没被抓去剪头发啊？”
坐在一旁旁听但无人察觉的付丧神抱起了双臂，思考要不要开口让校园怪谈又多一条。
还好审神者悄悄碰了下他的手肘，他的心思一下就移到了她还有些凌乱的头发上，转念想着扎头发的事情。
以前这都是乱或者长谷部他们惯做的，不过现在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审神者身边的只有他……
部员们的话题已经歪到另一边去了，篠崎步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受不了的瞪着这群开腔就兴奋的笨蛋社员们——还有一个总在搞事的学姐。
“今天可不是说故事的时候，你们还是留到下一次的‘百物语’吧，别再出现像上次一样连四十个都凑不到的局面。”
大家发出嘘声：“社长你第一个卡故事！”、“对啊对啊我才是第二个”、“喂喂第二个难道很骄傲？”、“闭嘴你这个老三”……
A双手托着脸，眨眨眼睛：“我是第三十六个。”
也是最后一个。
篠崎步美终于调好了纸盒，她掏出本子，点上蜡烛，咳嗽两声：“大家都知道了吧，下个月就是文化节了，在往年我们社团都是走鬼屋之类的模式，但是今年我想有点创新。”
伊藤光微笑：“女仆咖啡厅？”
篠崎步美斜眼：“我社特点呢？”
“那……女鬼咖啡厅？”有人不负责任的接口。社长终于发飙了：“不要咖啡厅！”
她哼哼着朝A一勾手：“来，七月，你先抽一个。这次我们集思广益，我想了一些课题，你们抽到哪个是哪个，自己尝试一下，有点子就交个方案上来，没点子也可以把经历做下次百物语的故事。”
“不是吧？能做百物语故事的经历……社长你到底写了什么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样夸张的玩闹里，A拿出一个纸球，展开，上面写了两个字：银仙。
篠崎步美呼出一口气：“这个我来陪你玩吧。这个游戏如果触犯禁忌，后果可不好收拾。”
银仙是很危险的游戏，一度被视作降灵术。据说惹恼了银仙会发生不可测的后果——十个怪谈游戏里十个都这么说。怪谈社长是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准则奉守者，她上任后就顶了规矩：玩游戏一定要摸清规则并且有人监督才能进行。
A点点头。又有人抽到了对镜子削苹果皮的选项，唉声叹气：“社长你要不要来我家留宿啊，凌晨什么的，我好·兴·奋啊。”
篠崎步美又砸了一个粉笔头。
社里人不算多，但也有十几个，一个个督促起来太费事，篠崎步美所以把课题刻意分成了“能自己做的”、和“必须多人合作的”。
比如去鬼屋探险之类的，就是一定要多人去玩的。
“说起来七月的家就是附近有名的鬼屋啊……上次路过我还看到她家门口挂着纸灯笼……超可怕的。”
说起来挂上灯笼后反而鬼屋平静了许多……想来笑面青江和鬼屋先生谈的挺好。
“七月住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要不然哪天我们组队一起去探险吧！”
可怕的事情没有。付丧神倒是有几个，还有一个爱吃糖的座敷童子。
随着大家抽到的课题越来越多，气氛渐渐炒热，都在商量着去怎么做。A也被邀请来围观几个大型的游戏，她自己本身就很感兴趣，统统答应了。
就在这时，双眼红肿的今井花衣姗姗来迟。她没有抽课题，而是对篠崎步美说：“我选择告白寄物柜。”
篠崎步美断然拒绝：“那东西太危险，不可能的。”
“我要玩告白寄物柜。”她重复道。
这不是征求，而是通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封闭（一）【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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