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轩**晓

6、第六夜

　　我又一次坐上屋顶。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迴夜堂上下，一片喜庆的红。
　　明天起，迴夜堂的正堂武士，将不会再背负杀手的责任。除了恶人，他们不再奉命除掉不该死的人。
　　我握紧了手中的殇剑。龙维，这一切，你看到了吗？
　　……
　　二十年前，当时的堂主玄夜亲率众正堂武士剿灭城东南龙家，只因龙家剑法对迴夜堂是个威胁。一时间，龙家上下血光满天。在那场惨案中幸存的，只有一个七岁的男孩。后来那男孩在街上流浪，遇到了另一个六岁男孩，那个六岁男孩将他带回了迴夜堂。
　　他在迴夜堂学了武功，十二岁成了正堂武士，十五岁时成了第一正堂武士。没人知道他习武是为了复仇。包括那个当年带他回来，现在已当他是挚友的男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叫龙维，一个叫七夜。而这棵古槐，就是当年龙家大院里的参天树。
　　那天，就在这棵古槐下，龙维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七夜听后，清冷的声音中带着颤音：龙维，我一向把你当兄长和挚友。可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去天上孝敬我的家人，如何？就在你心爱的女人面前。
　　七夜不再说话，只比上眼，等着龙维的剑贯穿他的身体。然，剑只在他身前寸许停下……
　　好啊……玖天，你……
　　对不起，龙维，我早说过，我要保护七夜哥哥。
　　说完，我面无表情地将剑自龙维胸口拔出。
　　龙维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我就此成了迴夜堂第一正堂武士。我替七夜报了仇，却同时杀了我的师父，他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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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窸窣的响动。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堂主明天就要做新郎官了。怎么还有闲情上房顶来？
　　已经六年了吧……我们没有好好聊过。
　　我沉默。
　　那时你总叫我七夜哥哥，可龙维死后，你再没这样叫过我。
　　我还是沉默。
　　龙维死后，你去给他守了一年的墓。回来之后，你开始每时每刻称我为堂主。之后，但凡每次除恶的使命，你总会主动请缨，之后一身血迹面无表情地回来。
　　那年我将你带回迴夜堂，我就听父亲说过，裴府的人杀了你全家，因为他们不希望你们比他们强盛。他们的目的与迴夜堂的规矩惊人地相似。我很早就对这个心存怀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最好的兄弟，不就成了它的牺牲品……
　　玖天啊……你总是装作很冷酷，其实你比谁都要重情。你帮我照顾瑶月，从没对我说过，但我看到了；龙维死了，你其实很难受，你觉得愧对我和龙维，你不说，但我能感觉。还有很多很多事，你都没有说出口。其实你完全可以说出来，可是……
　　堂主，我打断他，龙维在时时常教我：我名义上是武士，实际上是杀手，杀手不能想太多。所以，有些事，不能想，更不能说。
　　说完我跳下屋顶，头也不回地走。却听到有人在我身后低语。
　　玖天，我真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再叫我一声……七夜哥哥。
　　我苦笑。
　　我何尝，不是如此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