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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雷东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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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尔垂下头看了一眼表,黑白分明的表盘证实昆尼希说的是事实:已经9点18了,昆尼希的学校九点半就开始上课。
他心肌梗塞,拒绝去德国队看台给他加油的话还如同卡在喉咙里的一大团羽毛没能说出来,就见到昆尼希趁着还在红灯期间,就帮他打了个指示灯,拉开了车门直接下了车:“这点路我直接跑过去,下午见劳尔哥哥。”
穿过了人行横道的少年看起来终究是少年。
身形单薄,白衣翩翩,眉眼温润,神色如同一团刚刚升起的小太阳,浓烈又和煦。
拥有着少年人的无忧无虑,肩膀还不够宽厚,尚不能扛起俱乐部、队友、国家给予他的厚望。
但是纯真又明媚,迎着希望与暖阳。
劳尔注视着他身后17号的数字,虽然气恼,但总是能在这样注视着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这就是诺尔斯·昆尼希。
这就是伯纳乌明艳的未来。
...等一下,17号?
劳尔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不仅没有带书包,还没穿校服。他穿着皇马的球衣,穿着足球靴。
完了。
这学校里不可能没有马竞球迷。
完了完了。
倒不是害怕昆尼希被欺负,而是害怕他场外打架被停赛啊!
伯纳乌明艳的未来当场胎死腹中。
*
皇马队长忧心忡忡了一个上午的事总算是没有发生。
当他下午见到赶回训练场的昆尼希时,这孩子还是一整个装好的,并且活蹦乱跳神采奕奕的。
但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劳尔尚且没能松一口气,就听见昆尼希在向队友索要签名球衣:“一件签名球衣能在学校卖2000欧诶!我们可以三七分,我七你们三!”
他身上穿着的果然不是早上穿走的那件纯白色球衣,而是一件纯白有着暗红色方格装点袖口、口袋边缘的短袖衬衫式上衣。
腿上穿着的也是一条黑色哑光布料短裤,尚未遮住大腿。膝盖和小腿不带丝毫赘肉,勾勒着堪称纤细的肌肉曲线,脚踝被白色的球袜包裹,脚上踩着的则是一双深棕色宽头小皮鞋。
但仔细看,似乎会觉得那件上衣好像有点小,紧紧地收着腰身,白皙的腰线在夏季校服薄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胸前的校徽由银和暗红方格组成类似于西班牙皇室的勋章,难得的,昆尼希在校服的衬托下显现出一丝沉稳,那双漂亮的金眸仿佛也在灯光的印衬下闪烁着迷人、充满学术睿智的光彩。
“...你不会是拿同学的衣服吧?”
古蒂打量了他半天,觉得这身衣服实在是不合身。
“是放在学校的上个学期的校服,人家怎么会拿别人的校服?何塞哥哥真讨厌。”
昆尼希抬手拉了拉袖口,面上也流露出了一丝对不太合身校服的不满。
但克里斯蒂亚诺和马塞洛却站在他身旁,好奇地打量着他身上的校服,并且默默地缴纳自己的签名球衣作为参观费用。
还偶尔上手摸一下:“西班牙的校服都是这样的吗?看起来好像还很帅气?”
确实。
他本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鬓边的黑色卷发经过了假期似乎变得有些长了,柔和的灯光为发丝打上一层暧昧的光影,让他眼眸下垂时,看起来别样的温柔稚嫩,满身都是温和的书卷气息,如同塔霍河沉浸的古老岁月在他身上静静流淌。
昆尼希却抬手随意地解开扣子,换上更衣室备用的队服,将一套校服叠地整整齐齐,从队友那里搜刮来的队服也一件件叠好放进自己的衣柜。犹豫着看了手中的护腿板半天,还是把它塞进了袜子里。
因为训练结束就要去接雷东多,昆尼希下午的训练做的极快。匆匆在队医组做了常规检查,就拿着训练任务清单在训练场尚一项项排查。
等劳尔叫他下班时,昆尼希早己经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小卷毛都好好打理了一遍,还换上了自己书包里那身更合身的校服,乖巧地坐在更衣室,玩着手机只等着劳尔古蒂一起出发了。
他脸上的笑容简直纯真的令人发指,古蒂这个炮仗忍了一整天,总算是在这时候憋不住了:“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开始装了。你怎么不把自己装婴儿服里去见雷东多呢?”
昆尼希脸上带的笑意一丝不减,纤长的手指将暗红领带拆开又重新系成温莎结。
温文尔雅地回答道:“人,总要选择适应自己成长的东西。我们不用外物包装自己,只呈现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你会说人话吗?”
能不能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
但昆尼希并不理会他,而是又弯下身擦亮自己的皮鞋。
他把见面搞得极其紧张,卡西看了都不免上下动了动喉结,决定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了。
只靠在门上,感慨了一声昆尼希居然颇有审美,这身衣服把他全身上下的气质都改变了。
“他那是有审美吗?那明明是校服,那是别人搭配好的衣服。”
古蒂对于他的发言非常不满。
但昆尼希唇角的弧度依旧不变,温情脉脉地回答道:“那是因为,美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谢谢你的夸奖,伊戈尔哥哥。”
这家伙....
卡西无言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属实是有点夸张了。
等几人驱车前往机场接机以后,又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聊聊。
虽然在马德里有自己的房子,但雷东多等一下会带着随身行李住到昆尼希的父母那里,他家有许多多余的客房,尼克与雷东多也许久未见了。
阿根廷人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是看望昆尼希,而是为了在马德里检查和治疗旧伤。
甩开媒体是一件麻烦事,所以余光瞥见角落里依旧有人拿着相机对焦这边,几人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雷东多揉了揉坐在他身旁的昆尼希的头发,目光中满是复杂:“你爸爸半年前还给我寄来了你的照片,但是好像你的脸又瘦了些,也比照片上的更高了些,当然还结实了不少。进入一线队,就是大孩子了。”
劳尔和古蒂无言的坐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亲亲热热,早已忽略了身旁的他俩。
昆尼希乖巧地低着头,还不知道从哪里薅来了一副金丝眼镜,配上那身校服实在是说不出的文质彬彬。
那双金色的猫眼,瞳仁圆圆的,就像是在初冬寒冷的季节在外面玩了一天的猫从刻意留下的门中溜回来,在门前甩掉身上的雪片,两三步跑到壁炉前,跳进了主人温暖的怀抱。
古蒂无言,被心中没由来的温馨感吓到,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希望这只大猫偶尔也能对着他这样温和一回。
或许是对着他像这样正儿八经地撒撒娇,而不是那样嬉皮笑脸地眨着无辜的眼睛,对他说些是是而非的话。
劳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以为他脸上的复杂表情是因为再次见到过去崇拜无比的偶像。
但他们其实早就相互释怀相互谅解。
古蒂抬头,正好撞上雷东多望过来的视线。
阿根廷人脸上的笑意加深,朝着他点了点头:“何塞,你不知道昨晚诺尔晚上打电话来向我抱怨你,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
古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为自己辩解道:“就他那个速度,有谁跟得上他啊。”
但雷东多听到他的话却是一愣:“你是说昨天那场热身赛吗?”
他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身旁昆尼希的肩膀,说道:“诺尔没和我说那件事,他和我抱怨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古蒂闻言目光偏移,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昆尼希。
昆尼希和他对视一眼,悄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他确实是在之前训练的时候被昆尼希逮到抽了一支烟,少吃了那么点饭,喝了那么点酒。
他过去、甚至仍是现在的偶像关切地看着他:“我知道自从你和你的...前妻分开以后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但是现在马上就是新赛季了,你是皇马的副队长,你还有两个孩子,总要优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起码别再让诺尔因为这种事打电话来找我抱怨半个多小时了。”
古蒂哑然,却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心中不知为何地涌上淡淡的酸涩情感,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感到意外这是昆尼希能干出的事。
雷东多修长的手指又轻轻拍了拍昆尼希的背。
和劳尔古蒂两人又低声谈了起来。
*
等到四人站在昆尼希家门院子前,昆尼希与雷东多挥别了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劳尔,雷东多才又摸了摸昆尼希的脑袋,脸上带着几乎可以算作慈爱的笑容:“你不是最喜欢你何塞哥哥了吗?干嘛一直冷脸对着人家?”
“有吗?”
昆尼希抬手拉起他的箱包,领着他往家里走:“我明明最讨厌他了。”
“你脑子里打的那点小主意,谁还看不出来?”
雷东多摇了摇头,却没有再绕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从随身包中拿出一张被妥善保管的银行卡,递给昆尼希:
“诺,你汇来的钱,都在里面了。”
昆尼希顿住脚步,稍稍皱起眉,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张银行卡,而是疑惑地看着雷东多。
阿根廷的潘帕斯雄鹰忍不住被他那副模样逗笑,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虽然退役了,但是积蓄还有,不至于需要你的钱来养家糊口。我可以做评论员,踢元老赛、业余赛,做解说,我还可以试试做教练。”
昆尼希敛眸,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那张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难得没有了笑意:“但是你的伤,你需要很多钱来治疗...”
“我又不会再踢顶级联赛了。”
雷东多将那张银行卡塞到他的手里,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揽着他向前走去:“我四肢健全,脑子也没坏,什么工作找不到?我猜无论是劳尔还是尼克他们都不知道你悄悄汇钱给我吧?”
“拿回去多给你自己买些好吃的吧。劳尔也没少和我抱怨你到处蹭吃蹭喝。”
“你这个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