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41、偷袭成功

　　一想起三皇子，萃芳的鼻子忍不住泛酸，眼中略有些晶莹闪动，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见朱碧玉今日还是朝云近香髻，于是打趣道：“碧玉姐姐，好生偷懒，你头上的发髻还是我昨天给梳的那个吧？”

　　朱碧玉右手抚了抚头顶，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这个朝云近香髻并无特别？”

　　陈萃芳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歪打正着猜中了，这个朱家三姑娘究竟是懒到什么程度？竟然连发髻都懒得梳，也不知她昨晚怎么睡的。世事真是难料，半年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府孙小姐，如今却成了京城中人人讳而躲之的人物。而这个不起眼的朱家庶小姐，一朝鸡犬飞升成了皇亲国戚，当年对襄国公府奉承阿谀的那些小人现下却时常出入朱府。

　　萃芳叹了口气，心情有些难过，故而放下了筷子。

　　碧玉也放下了早点，道：“我知道你很不开心，不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萃芳心想，你现在地位大不比从前，你姐姐贵为晋王妃，你父亲升了二品抚军大将军，你跟着水涨船高，自然有底气对我说这话，而我，也未必能有求得到你帮忙的时候。将来如若有一天，我若沦为罪眷，你一定会远着我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是异姓姐妹。不过，你有这份心已是难得，母亲说过，不能对别人要求太高。

　　二人净了手，萃芳伸手解开了碧玉的朝云近香髻。

　　碧玉一怔，难道萃芳又要给她梳发髻？

　　萃芳拉着碧玉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用梳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每一束发丝，碧玉则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摆弄。

　　“描红，你过来。”萃芳吩咐道。

　　描红垂着手最近，“是，芳姑娘。”

　　“你看着我是怎么梳的，以后学着点。”

　　描红有些委屈地看着朱碧玉，她怎么可能连发髻都不会梳，是她家姑娘不让啊。

　　碧玉道：“芳姑娘叫你看着，你就好好看。”

　　萃芳一边梳，一边思绪翻飞，她不知多少次臆想着有朝一日能给三皇子梳头发。起初，她见三皇子第一眼时，只是觉得他气质拔群，与众各别，不过当时年岁尚小，并没有其他心思。但是后来，三皇子总是有意无意靠近她，屡次借着送襄国公府礼物之名，行眉目传情之实，几次之后，萃芳顿悟男女之别，情窦初开。她觉得三皇子是这世间最杰出的才俊，集出身、谈吐、学识、能力、容貌于一身，而这样一位优秀的男子，竟然对自己有意，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

　　她向长姐请汐郡主偷学皇家礼仪，小心翼翼地观察长姐对大皇子和帝后的一言一行，暗中效仿，她向母亲和嬷嬷请教出阁之事，将拜堂的流程熟记于心，她在脑海中构思着每一步行动，从新媳妇给帝后敬茶，到与大姑小姑们，也就是当今各位公主相处，从绣嫁衣到照顾夫君的日常起居，这些细节在她脑海中排练了上千遍，而那个负心汉，只顾着享受与自己眉目传情的刺激，全不为昔日所作所为负责。

　　“芳姑娘？”描红见她时而轻笑，时而敛眉，一看便知在神游。

　　“怎么了？”萃芳的思绪被抽回。

　　描红小心翼翼地道：“你这梳的，可是男子的发髻。”

　　萃芳道：“啊，我净想着我父亲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将要梳成的发髻，却舍不得解开。

　　描红道：“不过，我家姑娘眉目中自带几分英气，这个发髻倒是衬得她如挂帅的女将军一般。”

　　“是吗？”碧玉道：“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萃芳见碧玉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这个发髻凝结着对三皇子的思念，虽然不能光明正大提起他，那样显得太伤自尊，但是偷偷地在心里想他，这个还是可以的，反正也没人知道。

　　萃芳问道：“有么有朴素一点的簪子？像男人戴的那种。”

　　“有的。”碧玉吩咐道：“描红，把那根我前儿在安和街买的木簪子拿出来。”

　　描红应声去翻妆奁，萃芳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个妆奁一打开，所有的东西便尽收眼底，毫不客气地说，里面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不过价值一百两银子。不对，怎么没有看见自己送她的那个簪子？

　　萃芳百般委屈涌上心头，“我送你的玉簪呢？”

　　碧玉道：“我单独放在枕头下的匣子里了，我担心我的那些粗糙的玩意儿把你的玉簪给撞碎了，岂不辜负你一番心意。”

　　萃芳努努嘴，这还差不多。转头问向描红，“找到了没？”

　　描红实在觉得这支木簪子太丑了，所以都不太敢拿出来丢自己姑娘的颜面，见她们在讨论玉簪，还以为要换玉簪挽发髻。

　　“芳姑娘，这就是。”

　　萃芳扭头看去，那就是一支象牙白的木头，根本不是什么叫得出名的木料，制作样式毫无美感可言。

　　萃芳嫌弃地说道：“你要不说这是簪子，我就会以为是你小时候用的筷子。”

　　“是有点像，不过胜在简洁、素雅。”

　　“不不不，这不是简洁素雅，我问你，这多少钱买的？”

　　“十文钱……”

　　萃芳显然萃铜板没什么概念，不过按理说，这样一个简单的木头，就说是木匠用剩的下脚料也不过分，毕竟最便宜的价格不应该是一个铜板么？于是随口寒碜道：“可能买贵了？”

　　“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我了，我十文钱买了一根铜簪，这是摊主送的。”

　　萃芳接过木簪子将发髻固定，心想，反正丑的是你，你自己开心就好。

　　她用手掰过朱碧玉的正脸，见她的轮廓分明，眉目之间的确有几分男子气概，忽然心生一计，只是这一计策浮现在脑海中时，不由得耳根发烫。

　　“描红，去找个网巾来。”

　　萃芳将描红支使出去后，将朱碧玉拉起来，只见她身量修长，虽比不得三皇子挺拔，倒也是比自己高出近一个头。她双手揽住朱碧玉的腰，头枕上朱碧玉的右肩。

　　“你能不能亲我一口？”

　　什么？

　　半响没得到回音，萃芳略有些生气地推开朱碧玉，“你嫌弃我？”

　　朱碧玉不答话，她说嫌弃就嫌弃吧，反正她心知肚明。

　　萃芳半带戏谑半带不屑道：“哼，又不是没亲过！”

　　见朱碧玉仍不为所动，“你可别误会，我可没那爱好。”

　　“算了，不亲就不亲，看你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吃多大亏似的。”

　　朱碧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陈萃芳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嘴角暗自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向来只有我拒绝别人，哪有别人拒绝我？朱碧玉啊朱碧玉，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朱碧玉正要将那口气呼出去的时候，嘴唇上忽然……

　　低头只看见两扇长长的睫毛在颤动。

　　二人心中俱是一颤，很快都各怀心思地别过脸，一般害羞，两般缘由。

　　“被人拒绝多没面子，我长得比你好看多了，你还嫌三嫌四。照我说，你应该感谢我，将来你夫君亲你的时候，你就知道被男人亲和被女人亲有多大不同了，那时你自会更加深悟个中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