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12、挑拨离间

　　朱碧玉在百香园用完早膳后，一路出了国公府，登上乌篷船往对岸驶去。陈萃芳亲自送到岸边，挥了挥手帕，“碧玉姐姐，有空就来找我玩。”

　　陈萃芳觉得跟朱碧玉待在一起很开心，往常自己这么捉弄别的姐妹或其他京城贵眷，一个个虽表面上隐忍不发，聪明如自己却看得出来她们的内心深处想离自己远点。哪像这个朱碧玉，虽然好像不喜欢被自己捉弄，却还是想着法子哄自己开心。

　　“萃芳。”一位年约十四五岁身着湖蓝色裙裳的女孩走来，那是襄国公的外孙女，如今寄居在国公府。

　　“晴柔姐姐，这么早。”

　　“那是谁？”孙晴柔指着远去的乌篷船问道。

　　“朱碧玉，朱将军府的。”

　　“噢？那我果真没看错，果然是她！”

　　“你认得碧玉姐姐？”

　　“没错，她是阮姨娘生的，一个在京城里屡遭人嫌人见人躲的姨娘。”

　　“有这等事？”

　　“你甚少出门，自然不知此事，你只需稍加打听便知，那个阮姨娘是个拜高踩低之人，每回见了哪家的正经太太，都要上前去巴结一番，大家都嫌弃得紧。”

　　陈萃芳心底涌起一阵讥笑之意，以致于左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而不自察。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对我祖母和母亲毕恭毕敬，我都不屑于拆穿你。嘴上却傻呵呵地说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阮姨娘拜高踩低，就说明我是高高在上的，她对我好，是对我身份的肯定。”

　　四品布政司参议家出身的宋晴柔讪讪地笑着，此时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满，也得继续捧着她，“希望朱家姑娘是个良善之人，别像她娘一样，带着企图接近表妹。”

　　在宋晴柔看来，陈萃芳虽然屡屡自作聪明，却是个十足的蠢货，喜怒形于色，且容易被别人的言行误导。她就不信那个朱碧玉对自家表妹这么殷勤，心中无半点私心。虽然坊间传言里，这位表妹德貌品行样样俱佳，在她心目中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位表妹仗着自己有几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总是喜欢用各种在她看来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语指桑卖槐。如今自己这么一提醒她，她心中必然起疑，只要有了嫌隙，那么日后的矛盾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表妹一定会感激自己今日的提醒。她虽蠢了些，但向来恩怨分明，有怨则睚眦必报，有恩则涌泉相报。

　　陈萃芳心中确实起了疑，她原以为朱碧玉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倾倒众生的容颜。如今听宋晴柔这么说，心中多少有些不快。虽然她出身高贵，但着实也不太看得起阿谀奉承之辈，如若朱碧玉和她的姨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借故接近自己，枉自己对她推心置腹，把心底最大的秘密与她分享。

　　宋晴柔看出陈萃芳的笑容中掺杂着一丝僵硬，趁热打铁道：“像她这样的庶女，此生最大的翻身机会便是婚姻大事，她接近表妹最大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寻一门好亲事。”

　　陈萃芳眉尖微敛，难道果真如此？难道她料到自己会帮她摆平那个差劲的男人？难道她以后会以靠近自己的名义去接近这京城中的权贵？当然，如果是这样并不重要，就当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人，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就是。想来她姿色平平，能吸引到王孙贵胄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对了，只要她不接近自己的三皇子，就算她勾引皇帝老儿也犯不着自己啥事。话说，自己也想太多了吧，三皇子什么样女人没见过，岂会稀罕这种货色？自己简直没来由地鄙视了一下三皇子的品味。

　　朱碧玉在船上远远地看见对岸有人翘首以盼地看向自己这边，那人的服饰，依稀是自家府上奴仆的装扮。待近了些，她看清那人是忠伯，便远远地问道：“忠伯，何事如此急着找我？”

　　“三姑娘，老爷就快回来了。”

　　“父亲！”朱碧玉面上一喜，父亲去了江南半年有余，终于要回来了，自己可不能比父亲还晚到家，她刚想催促船夫加快速度，就已经觉察出来船变快了，不由得向船夫投去赞许的目光。

　　船到了岸之后，朱碧玉赶紧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下了车，就觉得府门前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显然被仔细清扫过了。府中众人在门口等候着，这时，她听见半里开外有马蹄声传来，隐约能辨别出骑马之人身姿矫健，武艺高强，不是自家父亲还能是谁，她不由得嘴角上扬。

　　“还愣着干啥，快过来站好。”阮姨娘喝道。

　　朱碧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站到阮姨娘身旁，阮姨娘用力戳了下她，“看你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朱碧玉才不解释她笑是因为听到了马蹄声呢，一来，若别人信了，那就暴露了自己的某些秘密；二来，若别人不信，则会觉得自己是幻听，平白遭人笑话。

　　朱碧玉跟着阮姨娘站好。有人听到了马蹄声，喜出望外地道：“到了，到了，我听到马蹄声了！”这时有家丁匆匆忙忙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夫人，老爷到巷子口了！”

　　话音刚落，一骑枣色坐骑出现在众人眼帘中。马上之人年约四十五六岁，他长得孔武矍铄，双眼炯炯有神。门口众人齐声道：“恭迎老爷回府！”

　　“夫人，辛苦你了！”朱祁上前轻拍沈氏的双肩，二人俱是一笑，随即并肩走入府中。

　　舜华阁。

　　由于当家主人千里迢迢回来，午饭便早早地端上了桌。朱祁问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沈氏一一道来。

　　“林府的林太太早前相中了咱们玉儿，私下里也跟孩子说了，两个孩子都觉得满意，就等交换生辰八字了，岂料前几日林太太过来小坐，问起咱玉儿的生肖，听说玉儿属蛇之后，大为震惊，旋即说起他家四公子不宜与肖蛇之人婚配，倒像是有意来悔婚的，估摸着是攀上别家的高枝了。”

　　朱祁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华儿呢？”

　　“倒是有几家跟我提起过，这不还没经过你的点头，不敢私自应下。定远伯府的大公子，是定远伯的嫡长孙，年十七；京兆尹府的二公子，年十九；右相府的四公子，年二十。老爷觉得这三人如何？”

　　“马马虎虎。”

　　“妾身也是这样认为的，如若能跟皇家联姻，才不算亏待华儿。”

　　“你有什么主意？”

　　“眼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娶了亲，如若能以侧妃身份嫁入大皇子府，倒也还算可以，如若能以正妃身份嫁给四皇子或六皇子，那就更王道了。”

　　“宁为凤尾不为鸡头。”

　　“老爷的意思是说，大皇子是板上钉钉的问鼎之人？”

　　“自周天子以来，嫡长子便是正统，又不是每朝每代都会有变数。大皇子虽不是虽拔尖的，却也不失储君风范。与其在胜算小的皇子身上花心思赌从龙之功，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如安分守己，暗地里支持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