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捡到一个皇子，家人们 ...
-
日斜云散，暮钟杳杳，等如意赶到御膳房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制备晚膳了。为了同时满足满宫贵人们的需求，宽敞的大厨房一排十几口大灶一齐开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煎炸烹煮，各显神通。
这场面热火朝天，好不壮观！
如意盘桓在高梁之上，小鼻子动了动，那饭食的香气就直往鼻子里钻。只看如意双目所及的两处炉灶，那都已经是人间至味了。
一边是炝炒菜心，正所谓“大道至简”。料子用得看似简单，其实挑选的是青菜最里面的嫩芯，为了这一盘菜心，光是叶子就剥了一箩筐。千挑万选的菜心用炼制好的猪油一炒，油光可鉴，色如翡翠。
就是如意这样不爱吃菜的，都生了几分品尝之意。
一边是文火煨炖了一天一夜的闽地名菜——佛跳墙，如意只在大师傅掀开盖子的间隙，就闻出来火腿、海参、鲍鱼、鱼翅等十来味鲜料，这等鲜味相叠的佳肴喝上一口该是何等的美味啊！
若不是那灶火太旺，如意都要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跳上去，喝它一大缸子。
更不要提那色艳肉香，足有牡丹大小的五花肉；那大葱爆香，红绿相间的葱爆牛柳；那入口即融，色如葵花初绽的蟹粉狮子头……
如意站在房梁上，险些被这些眼花缭乱的美味迷了眼。
但如意不愧是如意，在众多美食的诱惑下，如意依旧初心不变，她的意志十分坚定。
今天一定要吃到南瓜！
装南瓜的筐摆在靠南边的一个灶台边，旁边就是过道，偶尔还有来往的人。如此危险的地形，已经摆明想吃到南瓜绝非一件易事。
如意耐心地伏在房梁上，用她敏锐的眼睛观察局势，用她灵活的触须测量距离。她的尾巴缓慢而又有节奏地甩动，显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
终于，如意逮着一个空隙，她行踪如闪电般从房梁上下来，屏气收腹，好似一条灵活的黄色长蛇，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她成功而又无声地潜进了大厨房。
如意小心翼翼、见缝插针，灵活地在诸多的皂靴之间穿行，有惊无险地潜伏到了南瓜筐的旁边。
运气不错，盛放着小黄米的布袋，完美地遮掩住了如意的身形。
接下来，就是尽情挑选南瓜的时候了！
如意躲在小米袋子后面，两只毛乎乎沾着黄泥的前爪，扒着南瓜筐那由竹篾编成的筐沿。隔着竹条，如意仔细地评估着筐里的南瓜，并不是随便一个南瓜都配被她带走的！
太大的不要，费力而且吃不完；太小的不要，皮厚肉少吃着不过瘾；太青的不要，水分太多不够甜……如意眼光毒辣地挑挑拣拣，唔，这个不大不小…倒还可以当做备选。
这边，如意还在对南瓜精挑细选，那边突然有个小黄门急匆匆地赶来传信。
“太子爷，咱们太子爷终于想吃东西了！赶紧地，用最快的速度给咱家上一碗南瓜粥！”
“别让太子爷等着急了！”
于是，如意毛乎乎的猫爪尴尬地举在空中，满是遗憾地迟了一步。如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挑好的南瓜，被大厨子拣走。
一番磨刀霍霍后，如意心心念念的南瓜，同杂粮小米融在一起，被熬成了一锅金灿灿、香喷喷、甜津津的“金瓜羹”。
这可恶的太子！就很气！
眼看着焖得软糯香甜的金瓜羹，被小心地装进了粉彩的瓷罐里，点缀上了橙红色的新郑枣。由那小黄门亲自提着食盒，匆匆离开。
如意颇为不忿地跟了上去，她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人在跟她抢南瓜！
……
如意一路飞檐走壁，眼看着都已经将那小黄门甩出老远。东宫比如意终日厮混的那几座宫殿远得多。所以如意虽然知道路，但是也不常来。
东宫设在宣政殿的侧面，整体算在皇宫的宫室群里面，但太子毕竟是成年多年的儿子，因此东宫与宣政殿也只有一道小门相通，且有羽林卫把守着。
平日里，做儿子的想要给老子请安，依旧要老老实实地上折子。
父子相处的如此生疏，也恰恰体现了太子此时尴尬的处境。作为太子，国之储君，老皇帝理所当然地器重他，样样差事都要办好。
可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多疑又垂老的君王，老皇帝又时刻提防着他，总也不肯放权给太子。
过了几重梁门，如意蹲在一棵光秃秃的槐树树枝上，于东宫的西窗找见了太子。
出乎意料，这位太子愈发的孱弱了。他的模样同晏怀鲤有着七八分的相像，只是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
如果说晏怀鲤身上透露的是一种少年人的精致的单薄，那么，太子则显露出了生命如纸一般易碎的脆弱。
他静静地躺在矮榻上，呼吸极轻极浅，脸上的血色近乎没有，眉间一直带着愁色，和笑意吟吟的晏怀鲤不一样，他像是有烦不完的心事。
“咳咳咳。”太子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用力，如意都害怕他咳着咳着就咳出一口血来。
“殿下，您怎么了？”橘黄色的蟠龙帐幔被来者掀起来了。
来者穿着朱红绣凤的曲裾，如意一见她柔美的脸庞，便全然想起来了，她的那个南瓜梦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女子是太子妃，也是在如意梦中哭泣的那位美妇人。
如意梦见她，也并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如意突然记起来，她很早前就见过这位太子妃。
如果说太子是愁得发涩的青橄榄，那么，太子妃就是苦得要死的苦枳。
如意在太掖池旁遇见过她，那时，太子妃孤身一人躲在池旁哭泣。原因么，自然是没有孩子。
虽然是太子病弱，可是老皇帝和皇后却都只把责任压到了她的身上。不知道太子妃记不记得，那天，太掖池清亮如镜，有一只小猫陪着她哭到日暮。
毕竟，当时如意真的很担心，太子妃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跳池了。
如意看着美丽又死气沉沉的华盖，在某一瞬间，突然有了诗人般的顿悟，荣华富贵有时也是一把枷锁。
“殿下，先吃一点东西吧。”如意心心念念的南瓜粥被太子妃端在手上，金黄的粥还冒着轻烟一般的热气。
太子身上的环佩轻响，勉强从小榻上坐起来了一些。太子妃适时地给了他一个腰靠，太子极淡地笑了一下，领受了她的一番情意。
“青娘，谢谢你，我舒服多了。”
他伸手想要接过粥，却被太子妃制止了。
“殿下，等等，让妾身先为殿下尝尝。”太子妃的眼中闪过浓郁的忧虑，她很谨慎，情愿以身为太子试毒。
太子的那些“好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不然，太子的身体也不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青娘，不必了，其实这是又何必呢？我也不过这一二年的寿数了。”太子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是被日夜架在火上烤的人。近来，他已经能感知到自己快熬干了。
太子不免苦笑，生而为太子，对他竟是一种诅咒。
“殿下，您何必说这样的话呢。”青娘难过地偏过头去，她的泪珠儿顺着脸颊，一直滴到了粥碗里。
“青娘，你莫哭了。”太子握住妻子温软的手，“孤自知死是早有准备的，只是对不住你了。”
太子用指腹揩去妻子的眼泪，他看着风华正茂的妻子满眼遗憾，他们是错误的相逢。
太子同青娘是奉旨完婚。如果不成亲，他永远也不会遇上青娘进而爱上她，可是他娶了青娘，却只给她带来了苦厄。
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倘或他不是太子……
“殿下，妾身从未、从未悔过啊。”书香世家出身的太子妃说不出爱来，可是她的眼神、举止中无不写满了对太子的爱意。
毕竟，她们是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日久生情。
唔，现实爱情确实比《白蛇记》还好看！
如意整个儿圆滚滚的身子都压在槐树枝上，她玉珠儿一般的眼睛盯着太子和太子妃瞧，两只耳朵高高地竖起。至于早上戴的耳套，竟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槐树枝似乎“不堪重负”，在不经意间，发出了极微细的一声轻响。
如意的尾巴悬在空中荡了荡，她吸了吸鼻子，这酸酸甜甜的爱情，还挺感动猫的！
接下来，如意就看见太子接过妻子手中的南瓜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如意看着他一勺接着一勺，看起来喝得挺香的。心思逐渐散漫起来，南瓜粥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和小心眼儿的狐狸不一样，如意看着南瓜粥才不会把它想象得很酸，也可以是很甜的！
“咔嚓！”
意外总是突如其来，没想到，如意所压的那枝槐树枝竟然如此不顶用！如意偷看到半途，树枝竟突然就折断了。
好在如意身手不凡，说时迟那时快，如意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又是一个神龙摆尾，最后方才稳稳当当地四脚着地。
“咪呜——”咳，这动静确实大了点。
如意细着嗓子，发出来的叫声嗲嗲的，她是惯会掩饰尴尬的，这会儿她端庄又矜持地蹲在地上，甩甩尾巴，一脸无辜，假装刚刚路过。
……
值得一提的是，如意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的美貌，尝到了那一口心心念念的南瓜粥，果然跟她想象的那样，非常香甜！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捡到一个皇子，家人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