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小蓝

101、番外六 挣扎

　　小宇浑浑噩噩地从医院出来，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她怀孕了！这是一个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应该欢天喜地的事情，可是她确实高兴不起来，甚至说，非常的失望。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有一秒她甚至开口就想和医生说，把这个孩子拿了吧，但是她也被自己的这个决定吓了一跳。

　　她知道拿了孩子的结局，那就是哪个家门都进不了。但是，拿掉孩子的这个问题，竟然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很久，直到林少洋发现她要当妈妈了。

　　那天林少洋难得在家里做饭，刚好小宇的妈妈拿了几个现包的肉饺子，小宇同学没吃几口，就觉得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吐了起来。林少洋开始还觉得奇怪，小宇妈妈包的饺子，平时是小宇的最爱，怎么这会儿吃了几个就想吐了。

　　他想啊想啊，他知道小宇的生理期是什么时候，但是上一个月，她好像没有让他帮她揉肚子，因为她生理期的时候，肚子总是会疼，每次都是林少洋帮她揉的。

　　小宇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林少洋已经开心的不行了，他认定小宇一定是怀孕了，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他强忍住自己的愉悦心情，等小宇出来，装作平静地问：“宝贝，今天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啊？”

　　“啊？没什么啊。”小宇这个小鸵鸟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着他。

　　“宝贝，你怎么那么不乖！难道你要等到9个月后才告诉我吗？”林少洋看到她还是这个反应，终于忍不住如此赤裸裸地提醒了。

　　“我，我……”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但是她小脑袋却低低的，不敢看他的眼。

　　“我什么我啊，我们都要有孩子了，你要当妈妈了，我要当爸爸了，太好了，宝贝，我太爱你了！”林少洋也不管小宇什么姿势，俯下身就把头靠在她的大腿上，极尽温柔地抚摸着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她的肚子。

　　“小宇，谢谢你。”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他的心情，只能用谢。他们终于要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了。

　　然后，他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一下就离开了她，拿起手边的子母机就要给小宇的妈妈打电话。小宇算是看透他的居心了，想从他手里把电话抢过来，但是他一个眼神飞过来，硬是把她的表情定在那里。

　　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一旦让林少洋知道，就铁定是这样的结局。他强势的性格，她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还大大地领教过其中的厉害，他要是真的发飙，估计没有多少人抗得住的。于是小宇同学就默默地收拾了晚饭，任林少洋一个人在客厅里眉飞色舞地向小宇的爸爸妈妈，自己的爸爸妈妈报这个喜讯。

　　她真的很想和林少洋一起，分享有孩子的快乐，可是，她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才怀孕了多久，她身体的反应就这样的明显，她很疲倦、很不耐烦，想想这样的罪还要受九个月，她就异常崩溃。

　　她早早地就洗了澡，一个人先躺在床上了。怀孕之后，总是觉得犯困，没有力气，她忽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有那么多工作没有做，香港那边还希望她再接手一档节目。小宇同学抓狂地捶着床，郁闷不已。

　　林少洋打完电话回来，她还在眼神失焦地看着电视，竟然还是那种无聊的韩剧。他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抱住她，像是对待一样稀世珍宝一样地抱着她。

　　“宝贝，要当妈妈了，以后工作不要那么拼命了，累了就要休息，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宝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国宝了，你稍微有一点闪失，大家都会担心的，听话，一定要乖了，好不好？”

　　“少洋，我，我，我并没有决定好要这个孩子。”小宇因为心虚，把头埋的很低很低。

　　“纪小宇，刚才的话我没有听见，而且，我只说一遍。”林少洋哪里是省油的灯，威胁他，小宇的段数还低了一点。

　　他不管小宇怎么想，自顾自地又抚上了她的肚子，轻轻地说：“宝宝，你在妈妈的肚子里一定要听话，不要老是调皮，你妈妈体质本来就不好，你一定乖地，好不好？”

　　小宇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林少洋那么在乎这个孩子，甚至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可是她呢？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依然着了魔一般地，不确定着。她不想要孩子，她不想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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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晚上之后，小宇同学像国宝一样，被林少洋保护起来。上下班准时接送，还找了医生给她开了一个清单，上面全是能吃的不能吃的，甚至还有很多的注意事项。林少洋也尽量减少了出差，在家陪着小宇。

　　H卫视的同事，知道小宇终于要当妈妈了，除了恭喜之外，还送了一堆东西给她，Joseph更是贴心地说：“小宇啊，看起来你的节目，是要找个代班主持人了，反正没关系，你安心生孩子，生完了回来，节目还是你的，你这个金字招牌，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所有的人都在和她说恭喜，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压抑。压抑到她恨不得推开窗子，就对着外面大吼几声。她不想过木偶一样被人摆布的生活！

　　星期五，林少洋先生开完例会之后，马上就赶去H卫视接小宇，因为岳母发话了，她做了好吃的，等着小宇他们回来吃呢。

　　他接到她的时候，她又刚刚吐了一轮，脸色惨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林少洋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小可怜样了，马上就搂进怀里，心疼地说：“宝贝，乖了，再忍一忍，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什么叫再过一个月，还有那么多天呢！叉叉，我实在憋不住了，我能和你说我的心里话么，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要这个孩子！你们每天在我耳边，不断地和我说，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我感觉我和傀儡一样，叉叉，我真的受不了了！”

　　小宇实在忍无可忍，坐在车里就嚎啕大哭起来。她觉得委屈，没有人听，她觉得无助，没有人理解，这还是那个原来的纪小宇吗？

　　“那你想怎么样？拿掉这个孩子？”看到哭的如此梨花带雨的小宇，林少洋非但没有安慰她，而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小宇没有说话。林少洋淡淡地说了一句好，然后就把车开了出去。才开了不到5分钟，小宇就感觉到，他并不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

　　“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回家吃饭么？”

　　“医院。你不是想拿孩子，好啊，我带你去，现在就去拿掉这个孩子，从此你就可以省心了，过你爱过的日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日子。”他还是用不咸不淡地语气回答她，好像拿孩子就和看感冒一样。

　　“林少洋，你是不是疯了！你快点掉头，给我回家！”小宇也急了，她怎么会料到他竟然和她来这一招。她确实还在犹豫，但是，即使最后这个孩子真的不要，也不是用这样的方法！

　　“你不是说不想要孩子么，我现在就满足你的心愿啊，怎么，你不乐意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林少洋你给我停车！你不停我就从车里跳出去！”小宇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他就怒吼起来。这个男人，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他很快就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小宇抓起包就走。林少洋没有下车去拦，任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车里的烟，还是上次客户给他的，他丢在那里，也没动过。

　　他很早就察觉出来了她的异常，和香港的那个产科医生的朋友说，他说小宇应该是轻度的产前忧郁症，需要见一见医生。可是他也明白，小宇现在这个状况，怎么可能跟他去见医生。她在自己心里打了一个死结，如果自己想不通，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他叹了一口气，以30码的速度，悄悄地跟着她。她没有戴墨镜，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马上被一堆人围住要签名。没有办法，只能把她强拉上车，带着她回家了。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轻轻搂住她：“小宇，不是我们在逼你，是你自己没有想明白，你心里有一个结，只有你自己才可以解开。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好吗？”

　　这个小丫头，一直到进了家门，还在那里哭。小宇的妈妈看到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林少洋解释说，刚才又干呕了好几次，她不舒服，所以很难过。

　　小宇的妈妈顺了顺她的背，安慰她说：“你啊，就是体质不好，想当初我生你的时候，一点事情也没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小林你也别老是把她当宝一样惯着，这样对她不好。你平时怎么样过，现在还怎么样过。妈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妈妈，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我害怕，特别害怕。我没有这个准备，怎么办！”

　　“纪小宇，说话别那么没分寸！慢慢你就会适应的，小林你有时间就带她去看看医生，她大概产前抑郁，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想的很仔细，还没有做就喜欢想后果。”小宇的妈妈一语就道破了她的症结。

　　“什么产前抑郁症，我根本就没有！”

　　“有哪个人会说自己有！你就是当局者迷！好了，不说这个了，快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妈！我在郑重其事地说一遍，我没有产前抑郁症！”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快点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小宇的妈妈也无奈，但是她心里也有了一个谱，小宇的症状，还不清。所以她逮到一个空隙，就和林少洋说，她认识一个老大夫，做产科医生很久，什么样的孕妇都见过，等哪天空了，她把她叫来家里吃饭，让他带小宇过来。

　　到底是过来人，又是小宇的妈妈，和他比，确实有经验多了。他连忙点头称是。回家以后，小宇又开始犯困，早早地就睡了。他在家里上网，然后就去看她的博客。国内的某知名网站，邀请她来写博客，她偶然上去写几笔，基本上是荒废的多，可是还是有非常高的浏览量。

　　他记得她和他说起过这个事情，可是他老是忘记，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地看到了。他一篇一篇地看，她写她采访时候的感悟，她写一些闲散的心情，他也知道她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不轻易和别人，特别是大众，说她的私人问题。

　　所以，他只在一篇文章里，看到有关他的内容。那是在一篇文章的结尾，她写，很多人在看到我们一起拍照的那期杂志之后，会问起关于他的什么，只是我从来不喜欢对私人的生活过多关注，可是，今天我真的很想告诉大家，有他在我身边，我很幸福。

　　林少洋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很少在他面前表露什么，即使是感情，所以他总是觉得他比她要主动很多。但是，他也明白，小宇喜欢什么都放在心里的。

　　他关了电脑，悄悄走去她身边。她已经睡的很熟，即使是在睡觉，嘴角的小括号也是微微上扬的，完全就像是一个孩子。他极尽温柔地触了触她的唇，在心里轻轻地说，小宇，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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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少洋和小宇妈妈“精心”的安排下，三天以后，小宇和林少洋例行回家吃饭，当然家里还有一个客人，就是上次说的那个老大夫。

　　小宇的情绪虽然比前几天好了不少，可还是习惯性沉默不语。纪妈妈为了这顿饭，特意准备了不少小宇爱吃的东西，老大夫也来了。因为她和纪妈妈是老相识，关系很好，自然知道怎么样和小宇相处，最有分寸。

　　看见他们两个人来了，纪妈妈在厨房里高声地喊，让他们在客厅里坐一坐，菜马上就好。小宇才走进客厅，就看到了一个气质很好的老太太坐在那儿，她看到小宇，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说：“小宇，你来了。”

　　“你是？”小宇的表情有点疑惑，这个人她好像不认识啊。她看了林少洋一眼，林少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也不说话。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今天来看她的，她和我说今天你们要回来，所以就留我在你家吃饭。”老太太回答的不卑不亢，她的气质很不一样，也很祥和，小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个老大夫，在解放以前，是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媛，海外学历，学的是医科，为了国家兴亡，才毅然从美国回的国。做过战地医生，和一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男子结婚，一辈子恩爱。

　　小宇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过的人无数，老太太才说了没几句话，小宇就觉察出来，这个老太太的来头并不简单。问她，她只是笑笑不说，她一不说，小宇的好奇心就上来了。

　　在一起吃饭，老太太的话也不多，小宇的好奇心就更强了。直到回家，她还在不停地和林少洋唠叨：“叉叉，我总觉得这个老太太不简单，我们最近要开一档人物的节目，正在物色嘉宾呢。”

　　“你自己去找她不就得了，想联系她就问妈妈，那不是她朋友么。”他摸摸她的脸。

　　“叉叉，我最近脸色是不是很难看。我发现最近气色差了很多了啊。”窝在林少洋的怀里，小宇撒娇地说。

　　“哼，你终于发现了？我以为你气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呢。你心情好，休息好了，气色自然会好回去的，这几个月不要太忙了，乖了，好不好？”

　　“那你帮我搞定那个老太太，搞清楚她的来历，我就考虑。”

　　“此话当真？”

　　“真的假不了。”

　　既然小宇小朋友已经这样发话了，林少洋自然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岳母大人，安排她们再见面，当然他也把老大夫的来路问了个清楚，好回去和小宇交差。

　　下班之后，林少洋很准时地就去H卫视接小宇回家，然后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汇报给她听。小宇听到一半，就两眼放光，然后抓起手机就给陈曦打电话。

　　“陈曦！我已经想好了第一期小宇会客厅的嘉宾了，等我明天上班来了再仔细讲给你听，这个老太，绝对配得上我们第一期的节目！”小宇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发现林少洋先生此刻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小宇，你的问题我帮你解决了，那我的问题你能帮我解决了么？”

　　“叉叉，不是说好了，等这个事情结束了，我会告诉你的，别急，乖了啊。”小朋友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特别的开心，红灯的时候还主动献吻一枚。林少洋再怎么强势，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有林少洋和小宇妈妈在中间斡旋，老大夫的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上小宇的新节目——小宇会客厅。

　　小宇的这个新节目是嘉宾访谈类的栏目，每期邀请一个嘉宾，制定一个主题。编导在苦思冥想之后，才想了那么一个标题——炮火下的浪漫爱情。请了一个老医生，不和她谈医术，而是走温情路线，小宇很满意。

　　因为是录播，允许有NG的机会，前面的30分钟，一直很顺利。直到讲到了，她和她的先生，在一次规模不小的战役中失散。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医疗队本来就少，所以即使怀孕，她也还是要上。伤员太多，忙不过来，医疗小分队都是分散作业的，等到轰炸再一次逼近，他们的小分队不得已撤离，老大夫依然还没有自己先生的下落。

　　更可怕的是，在转移的过程中，因为和敌军的轰炸机轰炸的目标太近，结果导致她的流产。等到轰炸过去，再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她不仅没有保住孩子，还从此不能生育。

　　“其实我们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最坏的结局，本来我先生是不希望我参与救治的，但是，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老大夫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那种大家闺秀的淡定、从容的气质，小宇早就泪流满面。

　　是啊，一个如此传奇的女子，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在她家人设想范围内的革命道路，却因此丧失了，她最渴望的，做母亲的权利。在老伴去世之后，只能孤独一人。

　　一个如此大爱的女人，为了国家，可以如此的坚强，那么，她纪小宇，还有什么理由，再悲伤？

作者有话说

　　这个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