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时间拨转回半个小时之前，红发男人位于伦敦郊外的房子内。
“红发会的故事本身并不复杂，就连苏格兰场的法医安德森那种证明了人类不需要大脑也能存活的奇迹蠢蛋也能踩着法国同行的经验做出正确的判断……问题在于，这件事究竟和莫里亚蒂有什么关系？”
夏洛克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如既往地语速快而清晰：“事情一定和他存在着某种关联，否则他何必从见面起就策划了那样一个精巧的骗局引我注意到这件事……黑进茉莉的博客，伪造出IT部的职员吉姆和法医茉莉的真挚友情，用裤子口袋里的硬币和钥匙、闹钟上的备注暗示自己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弄来福克斯剧场的赠品口香糖以证明自己常和茉莉一起去看戏，毛衣上的咖啡渍和气味则最终将一切串联在了一起、唤醒了我对茉莉的记忆开关……
“他知道我的观察力有多敏锐，所以才会特地在只有我才能注意到的细节上设套让我栽跟头。为了骗过我，他甚至连职业能够影响到人的外在特征都做了处理，比如磨损的指甲，表带上的划痕……
“最巧妙的是这些信息他并不是一口气就释放出来的，而是如同通关的奖励层层递进。假如我第一天就因为拿到了自己目标的那座石膏像而离开了，没有好奇于他的秘密，那么我所获得的信息就只有莫里亚蒂可能瞒着大众的视线时常偷偷外出而已，想要注意到这个案子就只能撞运气了；假如昨天早上我一心想要窥探他在外面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或者因为他所伪造的那份针对茉莉的恶毒陷阱而方寸大乱，虽然会因此被赶出莱辛巴赫城堡，接触到这个案子的几率却反而大大上升了……
“或许那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结果，但他将一切因素都考虑到了，却唯独没能料到自己的感情。吉姆·莫里亚蒂失控了，这打乱了一切计划……但意乱情迷终究还是会清醒的，尤其是当被触及到了底线的时候。所以我才会突然被以那么拙劣的理由扔了出来，暂停的游戏也因此得以继续。
“只是这么一来局面对我而言就变得不是很友好了。我以为茉莉身上的感情危机已经消失了，莫里亚蒂一整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她就算想告白也找不到对象，无需再去关注她的遭遇，当然也就无从发现这个谎言背后隐藏的真实案件了。而哪怕晚上一天，案情都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到底他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不就是为了赶时间吗？
“这时候还要感谢约翰帮了我的大忙，假如不是他失踪去和女朋友过圣诞了，我也不会找上莫兰，从而得知了莫里亚蒂的特殊身份，意识到了某些事情背后的问题……接着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我去找了茉莉，发现了红发会的故事，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里，继而抓住了你。
“不过对你而言，这件事就没那么值得高兴了，对吗？法国来的阿尔贝·德·莫尔赛夫先生。”
逐渐开始明亮的天光透过窗帘，照亮了这间卧房。肤色微黑的年轻法国人眸中满是屈辱和惊恐，被双手反剪着压在墙上。
他是在睡梦中突然被人袭击的，事先照着特工手册设下的警戒装置没有起到半分作用。更惊悚的是说着一口标准英语的袭击者一没有掏出什么官方身份证明对他进行逮捕、二没有像盗贼或者绑架犯一样地开口勒索钱财，反倒一边熟练地拿着绳子绑他一边开始念叨他听不懂的话——这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妄想症患者啊！！！
你们英国对精神病人的管束都这么宽松的吗！！！！！！
一方面是因为惊慌，一方面是因为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脑还没将对方口中的人名和自己熟悉的法语发音对应起来，阿尔贝一直没听懂夏洛克在说什么。直到被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才恍然意识到袭击者虽然行为很奇怪、但也并非精神病那么简单：“……你认识我？”
“巴黎第八大学的肄业生阿尔贝？不。前法国驻格鲁吉亚大使莫尔赛夫中将的独子、‘游泳池’（法国对外安全总局）的编外特工阿尔贝？是的。”
夏洛克拽了拽绳子，试了试绳结的牢固程度，用绳索的牵制迫使阿尔贝走在了自己前面，押着他离开了卧室：“回到红发会的故事上，一开始我以为是银行大盗沃特斯家族将在法国成功过的伎俩搬到了英国故技重施，或者是有什么人在模仿犯罪，为的就是在受骗者的房子里挖掘地道，盗窃附近银行的金库……
“但只是稍稍询问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我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性。不仅是因为附近的银行规模太小，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投入大代价去偷的黄金储备；也因为这里毗邻着泰晤士河，有谁会蠢到在河边挖上几英里长的地道来实施盗窃？
“不管是红发会、还是想招女婿的苏格兰富翁，这些骗局的最终目的都是将受骗者从这栋房子里支开，好方便去做某些事情。
“然而这处临河住宅区中并非只有这一栋房子，一英里的范围内就有十几栋房子在出租，无人管束的废弃空宅更是有好几处。设下这个骗局的人为什么要舍弃这些明显更适合自己房子不用，而非要图谋受骗者的房产不可？
“受骗者本身已经穷到了会为每周四百英镑的意外收入什么都肯做的地步，所以背后的原因不会是钱；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故去、常年独自居住，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庸俗的风流事。那么结论就只可能是因为这栋房子本身了。
“一栋建造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老房子，恰好位于莱辛巴赫城堡的不远处；更巧合的是在一百五十年前它们同属于一个庄园，不仅是同一时期建造的建筑，还因为当时伦敦城排水系统的改建而在地下关联了起来。
“而这栋房子的主人，那个愚蠢的红发男人，就曾为了在推上博取关注而宣扬过自家和莱辛巴赫城堡的渊源，还晒出了一张图纸，上面清晰地指明了从这栋房子下某段废弃的下水道到达莱辛巴赫城堡厅楼地下室的途径……
“只可惜因为当时莫里亚蒂和莫兰正在打离婚官司，网络上实在出现了太多关于他们的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他所发布的这条推文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还是有人意识到了这条信息的价值，比如‘游泳池’这种专业的情报机构，再比如你……迫切需要寻找一条路进入莱辛巴赫城堡的阿尔贝·莫尔赛夫先生。”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年轻的法国人还在嘴硬，飘忽的语气却证明了他内心的惊慌不安，“不知道你是如何打听到我的名字的，但我只是因为喜欢这栋房子，想在这里躲个清净安心进行艺术创作，偏偏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怎么也不肯把房子租给我才出此下策的……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别因为我父母的关系就随随便便给我贴标签，把这和什么间谍活动联系在一起！”
“对于法国那出红发会骗局的笨拙模仿、低端拙劣的陷阱、幼稚的狡辩说辞……你在这桩案子里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只能证明自己是个特工行业的菜鸟，莫尔赛夫先生。”
夏洛克推开了厨房的门，地下室的盖板早已被他掀开，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他推了阿尔贝一把，示意对方继续走在前面，毫不客气地揭开了阿尔贝的底细：“MI5在调查国外间谍人员入境这方面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你的大名早已出现在了他们的名单上。受骗者一提起在发现红发会的招募信息之前，有个法国口音的年轻人时常登门纠缠，希望他将祖宅或租或卖给自己，而这栋房子偏偏和莫里亚蒂所居的莱辛巴赫城堡存在着某种联系，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或许和间谍活动有关。
“果然登入MI5的机密资料库后，我在近三个月入境英国的法方间谍名单中看到了符合受骗者一切描述的你的身影。随后潜入这栋房子后所看到的一切也都佐证了我的推测，你费尽心思想要获得这栋房子，所为的正是那条可以直通莱辛巴赫城堡的地下排水通道——”
古老的混凝土砖砌成的地下室中灯火通明，照耀着地面上那个原本以石板遮盖的宽阔入口。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带来了潮湿的气息，面对这一幕，阿尔贝终于再也无可辩驳：“……你到底是谁？MI5的特工？还是苏格兰场的警察？”
“——不。”夏洛克扬了扬眉，破解谜题的好心情一览无余，“只是一个被自己的猫支使过来抓老鼠的首席撸猫师而已。”
阿尔贝：“……？？？”
——事情至此其实已经完全水落石出了，虽然阿尔贝是“游泳池”的受训人员，但他的行为背后应该没有更多支持，否则事情也不至于做得这么漏洞百出，显然只能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不得不尝试潜入莱辛巴赫城堡的。而作为一个无忧无虑、被父母保护在象牙塔中的天真大学生，他自己本身又是极难和莫里亚蒂产生交集的，影响他做出这一冒险举动的原因也就只能是来自于亲人或朋友了。
联想到阿尔贝的父亲正是去年在第比利斯事件中被俘的法国大使莫尔赛夫中将，传说中基督山伯爵就是为了救下大使夫妇而将那颗珍贵的珍珠当作赎金交了出去，而那颗珍珠恰恰最终作为莫兰的把柄落到了莫里亚蒂手里……所有信息也就因此串联在了一起。
不管是想调查第比利斯事件背后的真相，还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在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珍珠便是足以给其定罪的致命把柄，总之这无疑就是阿尔贝费尽心思想要潜入城堡的目的。
而他之所以明明已经找到了秘密潜入城堡的方式，却一个月来一直徘徊不前，拖拖拉拉到让莫里亚蒂察觉到了异常……大概就是因为没料到城堡改建时竟然在下方的废弃下水道中填充了大量泥土和建筑废料，不得不在最后一段路程里使用炸药边炸边挖过去了吧。
但夏洛克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莫里亚蒂的目的不会仅仅是给他一个考验、让他抓住这只在城堡地下活跃的小老鼠而已。
否则以咨询罪犯的任性程度，大可以顺应内心的渴望先享受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更换考试题目或将考验无限期延后……何必这么着急地将他赶出去？
——除非他和阿尔贝都只是某个计划中的一环，假如他停住了脚步，整个计划都会因此而难以运行。
无法忍受未能完成的乐章，是他们这种人的通病。
那么问题来了，在莫里亚蒂的计划中，他究竟被赋予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夏洛克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半小时后，他站在了莱辛巴赫城堡下方挖开的废弃下水道中，脑海中的残缺设计图和数张地图重叠对应，最终确定了出口的位置。
玛莎夫人没有如约为他打开井盖，地下的空气又不充足，他只能用阿尔贝挖地道剩下的炸药炸开了出口，并在之后踩着自己俘虏的肩膀爬上了地面。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仅在潮湿的地下室里看见了玛莎夫人，还看见了那天早上带头冲进莫里亚蒂卧室的年轻安全主管；更意外的是当他寻求对方的协助一起将阿尔贝拉上来的时候，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安全主管那张俊秀的脸，阿尔贝竟然脱口叫出了一个名字，似乎认识对方一样。
“安德烈·卡瓦尔康帝？”年轻的法国人惊叫起来，显然非常意外，“您怎么会在这里？——您的父亲巴托洛米奥·卡瓦尔康帝少校听说您在巴黎，为了寻找您还特地去拜访了基督山伯爵。我们都盼望着您能顺利地和阔别十五年之久的亲生父亲重逢，可……”
金发的安全主管脸上骤然间浮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首席撸猫师先生……”
他缓缓从腰间拔出了枪，打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阿尔贝的头颅，却在对夏洛克说话：“如果我在这里杀掉了您的俘虏……”
“您会向BOSS告状吗？”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