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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再见沐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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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春天就快过去了,但与这一派鸟语花香的场面格格不入的,是我憔悴的病容。我的心里比往常抑郁了许多,自从上次落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我闭门不出,谁都不见,也不许丫头传话,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帝姬,该吃药了。”玉珠眼睛红红的,多半是为了我偷偷哭过。
我舍不得她为我难过,想逗逗她,便瘪瘪嘴道:“我不要吃,好苦。”
“噗——”玉珠果然被我逗笑,但是笑完又是原来的感伤神情,难过道:“帝姬这病一直不见好,怎能不吃药呢?”
其实我根本尝不出来味道,上次冬日落水,我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没感觉。
“好吧。”我拿过药,一饮而尽。
怡安这时候走过来,又是那个想说什么不敢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王兄躲在我宫里时他的表情,其实不过隔了一年,却恍如隔世啊……
“帝姬……”怡安吞吞吐吐道:“怡安有事禀报。”
“说吧……”我心里并没有多大兴趣。
“王上要来吴宫了……来……来探望帝姬……”
我一下从塌上惊起,高声道:“什么?!”
我生病的事情就没有告诉王兄,我怎么敢给他说,他未必会教训别人,倒一定会教训我。再说大周那么多事,我也不想他为我担心。
“王上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说是会速速处理手头之事,快则一个月就来。”怡安怯生生的告诉我。
我不可思议的摇头道:“王兄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我特地嘱咐底下的人不让禀报啊……”
“帝姬……”怡安又缓缓开口。
我这才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他,有些犹豫道:“怡安,你没有说吧?”
怡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是怡安说的。”
“你……”我痛心疾首的伸手指向他。
怡安流下眼泪,声音却异常平静:“帝姬久病不愈,怡安怎能不心急?若是帝姬要处罚怡安……怡安认罪就是……”
“我……”我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我怎么舍得罚你,你不也是为了我吗……
“你……下去吧……”我颓然坐下。
“是……”怡安担忧的望我一眼,最终转身离去。
我还是终日缠绵病榻,一点要好的迹象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在这吴宫中受到来自大周侍卫最严密的保护,俨然像一个宫中世外桃源。只不过,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一直陪伴着我……
等我猛然发觉的时候,我发现我内心,已经开始等待王兄了。
我是初夏来的,到这吴国王宫,已经快一年了。也就是说,我快一年没有见王兄了。
我,很想王兄啊……
又到了午膳时候,原来我最喜欢的时候,现在却无比厌恶,真正的味同嚼蜡。可能也是因为不爱吃饭了吧,我瘦了很多很多,这样也好,王兄再也不用嫌弃我腰粗了。
吃完午膳,又是喝药。
这样的日子好像一个梦魇,我痛苦,我迷茫,我奔溃,却终究逃脱不出去。
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我的前襟,我突然发觉我已经不是往常那个爱笑爱说话的邵鸾哥了,我变得好陌生,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我想,还是因为吴沐春吧。
我那时候,认为他是有点喜欢我的。可是一次又一次,他抱住我,又推开,每次抱住都让我两关系更进一步,而推开,也推的更远。
我还是太幼稚了,我不能理解他。
可是我不讨厌他啊,我只是迷茫,只是胆怯,只是……不敢面对他……我不知道我再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永远是翩翩公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而我……我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他,他却对我若即若离,这样让我自己觉得我很廉价。
我自小寄人篱下,有着异于常人的脆弱和敏感,可是我很努力的克制了。我喜欢他,喜欢吴沐春,我渴望接近他。
可是他呢,他就像笼罩在一团云雾中,靠近他,就会走失在云雾中出不来。
他说的没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世间,又怎会有完美之人?”没有完美的人,从来都没有,过去不会有,以后也不会。
是我,因为自己性格的残缺而有不切实际的渴望。
现实给了我响亮的耳光,比我自己给的耳光更让我清醒。
醒醒吧,邵鸾哥。
日子过的飞快,吴宫中已经在为王兄的到来做准备了。
很快,王兄就来了。短短的十一天。
这么算来,王兄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来的,我到底,还是让他担心了。
吴宫这两天费劲的想讨好我,可是没有用的,我谁都不见,大周的侍卫把我保护的非常好,让我不用应付那些人。
据说王兄根本没去什么洗尘宴,直接奔到我宫里。
“鸾儿……”王兄紧张的喊着,一入我的宫室,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我今日还算精神,特意梳了妆,只是原来的衣服都嫌大了,怎么都掩饰不了疲态。
“王兄……”我眸中泪光闪烁,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向前走了两步,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数次在脑海中刻画王兄的轮廓,今日,我终于见到王兄了!
他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了,墨色的眸子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那俊美的容颜上是抹不去的疲惫,我何时见过他这样?
周珞瑄急急跑过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乱,他抱住我,紧紧的抱着我,半晌没有一句话。
“王兄……”我也回抱住他,轻声道:“你瘦了……”
王兄沉痛的在我耳边耳语道:“哪有你瘦的厉害。”语罢放开我,开始仔细打量起来。
“鸾儿,我后悔了……”终于,他吐出这么一句,“我不该把你放来做质子。”
我微笑着摇摇头,“我不后悔,王兄,不要自责。”
说着我打量周围,不禁有种满足感,“王兄,我感觉,像在家中……”
“好,我们这就回家。”周珞瑄看起来一刻也等不了,拉住我的手就往出走。
“王兄,不可如此。”我攥住王兄的手道:“不能让天下人诟病我们大周,不能让大周和吴国结盟关系破裂。”
“可是你!”王兄回过身来伤心欲绝的看着我,“你病的太严重了!”
我努力压住心中的酸涩,摇摇头道:“王兄,我们是大周的王族,该以大周为重。”
王兄果然还是以冷静著称的,他马上反应过来,然后点头道:“是孤冲动了。”
我笑了,这才是我的王兄。泰山崩于面前也毫不改色的周珞瑄。
“不过孤可以想办法,让你名正言顺的早日回国。”周珞瑄皱眉沉思道:“你如今身形憔悴,可以去给吴国王室看看。然后,孤说你忧思成疾,求他们把时间减去一半。”
求?在我的印象中,周珞瑄从来没有求过人,我立马反对,“不可。”
周珞瑄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好了,就是如此。”说着他拉着我,“走,我们出去见见沐春,让他看看,他给孤照顾的好妹妹!”
我顿时心生惊恐,我每日每夜不出门,就是为了躲吴沐春,我不要去!
可是我如今身骨弱到走路都吃力,还能挣扎多久?周珞瑄直接把我打横抱起,任凭我如何哀求,都视而不见。
吴沐春正在流水亭上弹一曲《断桥残月》,不知为何,我听起来感到声声断肠,他周围还放着几个酒壶和一个空了的杯子。
周珞瑄冷笑着大步走过去,出手快如闪电,那七根琴弦顿时断了个遍,乐声戛然而止。
吴沐春恍若未觉,他闭着眼眸为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吴沐春?”周珞瑄冷冷的叫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照顾鸾儿的?”
吴沐春没有看周珞瑄,低声问道:“她,还好么?”
“你自己看吧!”周珞瑄的声音冷的像雪水。
吴沐春不敢置信一般抬起头,“她……她来了?”
我吓的不敢吱声,不想让吴沐春看到如此憔悴的我,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躲闪着他的目光。
可是没有用的,他还是看到了我。
我感觉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低声问我:“鸾哥,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我顺从的被王兄轻柔安放在石凳上,这才微微抬眼向他,他还是往日那般风华绝代,却隐隐有一丝颓废之感,尤其是他往日光华灿烂的眼睛,如今让我看到的,是失魂落魄……
我又心疼了。
“你……你最近,过的如何?”我鼓起勇气问他。
他的眼神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还好。”
周珞瑄冷哼一声,“鸾儿这个样子,不能再待太长时间,不过我大周也不是不守信用的国家,就让我们期限减半,如何?”
吴沐春的眸子又转回我身上,淡淡道:“好。我会去给王上说的。”
周珞瑄点点头,“这就好。我先去见你们王上,你送鸾儿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