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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春寒赐浴华清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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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希行走后,唐亦姝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端起边上的玛瑙碟子把剩下的几块玉带糕全吃了——任重而道远,不可不多吃啊!
等荷风等人进来伺候的时候,唐亦姝已缓过神来了,反倒提起精神,开口吩咐道:“我睡了一遭闷了一身汗,你叫人准备一下,正好去静华池泡一泡。”反正她是不打算将就了。
荷风不免有些踌躇:萧芳长一贯洁癖,再不能忍着和人用一个浴池。
唐亦姝自然知道底下人愁的是什么,可她现今胆气正足,索性便直接开口道:“殿下现今正在书房,你们派个人和他说一声便是了。”她面上不显,心里头却忍不住哼了几声,甚是嫌弃萧芳长的这破习惯:睡都睡了,连口水说不定都吃了好些,这会儿哪来的那么多讲究?
荷风见唐亦姝一意坚持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派了个小丫头去书房传话,自个儿则是拿了件宽大的袍子上来,柔声道:“娘娘既是闷了汗,倒不如换身新袍子,也舒服些。”
唐亦姝点点头,又道:“对了,我这嘴里也有些淡,想吃点咸的,等会儿叫人炖一盅鲜蘑鸡汤,等沐浴过后才吃。”
这种小事,荷风自是无有不应,立时便吩咐下去了。
唐亦姝这才满意了,张开手臂叫人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袍子,她身上尚还有些青紫痕迹,荷风虽是未经过事却也知道这是什么,不免看得面红耳赤,目光也跟着发虚,只得竭力避开些,手上则是越发的小心了。
等荷风替唐亦姝换了袍子,在边上的碧鸳便赶忙拿了一双湖色软底绣鞋,蹲下身子给唐亦姝换上,扶着她从榻上下来。
唐亦姝原还觉得精神了许多,这会儿脚下踩着地才觉出一点儿酸软了——这抬抬手,抬抬脚都疼得很,要不是边上还有碧鸳扶着怕是都要站不稳了,可见昨晚上她和萧芳长折腾的有多凶。这般一想,她自然更恨萧芳长那神清气爽的模样:怎么他一觉起来就这般精神了,不仅没有半点酸疼模样,还人模人样的跑去书房忙他的事去了?这差别大太多了吧?
正当唐亦姝心里头百十遍的骂着萧芳长衣冠禽兽的时候,那跑去书房传话的小丫头这才转回来,口上道:“王爷说了,此等小事皆由王妃做主便是,不必特意去问他。”
荷风听了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萧芳长这般洁癖也能允了唐亦姝去静华池,可见是真把人放在了心上。她不也不似鸣琴或是知音那般怀着旁的心思,自然盼着上头这两位主子日日都这般好才是。
既是得了萧芳长的话,一行人自然再无二话,收拾妥当后便扶着唐亦姝去了静华池。
晋王府的静华池自然比宫中的凤来池小些,但一应摆设装饰既是极尽精美,并不真的比宫里的逊色多少,可见当初修这池子的时候,皇帝与皇后对着萧芳长这弟弟有多么用心,一应仪制都依着宫里的来。
唐亦姝自己褪了外衣,从台阶上下去,便叫边上服饰的人都退下了,自己泡在热水里,低头打量着身上的青紫痕迹——她皮肤尤其娇嫩白皙,好似美玉一般,也正因如此,那些青紫淤痕落在上面自然是更加清楚,便如美玉有瑕一般的令人叹惋。便是唐亦姝本人都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恨了一回萧芳长的皮糙肉厚。
只是,水雾蒸腾间倒又使她想起往时看过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别说,还真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大约是泡了一刻钟,便听到荷风隔着门帘开口道:“娘娘,王爷特意叫人送了明玉膏来.......”她顿了顿,想必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勉强把话说完了,“清淤活血、祛疤润肤用的。”
唐亦姝倒是没想到萧芳长“细心”至此,倒是稍稍缓了神色,应了一声:“叫人进来吧。”
不过片刻,便有人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因池中的热水上热气腾腾,白雾弥漫,多少有些模糊了唐亦姝的视线,一直等来人走到自己跟前了,这才认出人:原来萧芳长派来送东西的,是知音呀——不过,来的是知音也好,她与知音打过几回交道,正想找个机会与她说几句话呢。
所以,见是知音,唐亦姝便挑了挑眉,颔首道:“你来的正好。这样,过来替我搓搓背,顺便上个药?”
知音面色不变,虽没有明言推拒却还是婉转的应了一声:“王妃容禀:王爷只令奴婢来送药,别的并无别的吩咐。书房那头,怕是还有旁的是要忙呢。”
唐亦姝却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怕什么,我听说自打发了鸣琴后,皇上担心王爷身边没人,特意赐了两个伶俐的內侍........”她语声一转,轻轻淡淡的道,“书房那头,再忙也是有人的,你便只管留一会儿好了。”
知音眉心不易察觉的一跳,咬了咬唇还是忍耐着应了一声,行礼道:“奴婢遵命。”说罢,她搁下手中装着膏药的玉盒子,从边上抽出一条干净的布巾,上前服侍起来。
唐亦姝背对她,随手拨了拨眼前的水面,仿佛闲话家常一般的开口道:“对了,鸣琴这会儿应该也到江州了吧?你与她共事多年,想必交情不错,不知可有联系?”
知音手上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道:“鸣琴素是心高,此回远去江州自是不愿再与故人往来,故而奴婢顾忌着她的心情也就没有再......”
“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交情与旁人不一样,说不得私下有所往来呢。”唐亦姝忽而打断了知音的话,轻之又轻的加了一句。
知音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惶恐——也不知王妃一直咬着鸣琴不放是怎么回事。好在她素来城府深,此时虽是有些害怕却还是勉强维持住声调,冷静的应道:“奴婢等皆是伺候殿下的,若真是有什么交情,那也是排在殿下之后。鸣琴此回惹怒殿下,奴婢又怎敢与她私下往来?”
唐亦姝终于转过身,她抬起眼看了看知音见对方始终绷紧了面皮,这才微微一笑,嗤道:“你先还说时顾忌着鸣琴的心情没有联系她,现今又说是因为殿下不敢联系她。”唐亦姝乌黑浓密的眼睫微微扬起,目光轻慢中带着些许讥诮,“这前言不搭后语,我是该信,还是不信?”
知音再不敢耽搁,连忙搁下手中的布巾,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所言皆是真心。”她此时已镇定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把额角贴在地上,姿态上极尽恭谨,咬牙应道,“奴婢与鸣琴共事多年,自是相熟,知道她去江州后,虽气她犯下大错却也不免有些同情,顾着她心高气傲的性子,不敢托人送东西送信——此为私。鸣琴犯下大错,惹怒殿下之后,奴婢等便越发小心,自是不敢深究她的事情,也不好私下与她往来——此为公。故而,于公于私,奴婢现今都不曾与鸣琴有所往来。”
唐亦姝听她说话时尤其谨慎,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吧,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知音这才站起身来,因额角适才磕着地多少有些泛红,裙摆处亦是站着水,看上去尤其狼狈。
唐亦姝面上倒是温柔体贴的模样,嘴上还安慰她道:“瞧把你吓得——那鸣琴犯的错,又与你何干?”
唐亦姝这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反倒叫知音一颗心越发安不下来,生怕对方意有所指。
见状,唐亦姝索性也不叫知音接着伺候了,自个儿从浴池里起来,道:“罢了,不必敷药了——等晚间殿下回来了,我再叫他替我敷药好了。”顿了顿,又挥挥手,“你回去吧,顺便把荷风唤进来,让她伺候我更衣。”
知音忙不迭的行礼告退,过了片刻便见荷风等从外头进来,捧着新衣衫给唐亦姝换上。
唐亦姝才敲打过了知音,心里头倒是略出了一口气,这会儿换了衣衫便又往正房走,顺嘴问起正事:“对了,我现今歇在正房,荣萱院那头的东西可是搬过来了?”
荷风一顿,原还想着要不要先请示晋王可一时儿又想到先前王爷说的“此等小事皆由王妃做主”便立刻脆生生的应了下来:“是了,奴婢等这便派人收拾去。”
唐亦姝却只摇头:“不必了,只捡几样要紧的搬过来就好了——还不知要留几日呢......”反正那余毒的事情都是贺希行那混蛋编造出来的,说不定过几日萧芳长那头便翻脸不认人呢。再说了,唐亦姝现今倒觉得自己住一个院子倒是更清净些,省的提心吊胆的。
荷风听着唐亦姝的话音倒是不敢多说,应了一声后便转开话题:“对了,娘娘您先前吩咐炖的鸡汤已好了,可要端到屋子里?”
唐亦姝一听也觉得嘴干得很,点了点头:“嗯,叫人端上来吧。”就算要死,也得先做个饱死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