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10、第 10 章

　　赵妧所看的地方是一间客栈。

　　而此时客栈门前，有个小二打扮的人站在门前趾高气扬，“我说两位郎君，你们没钱就请别处去，咱们打开门做生意，可不是那些富人老爷做慈善。”
　　“我啊看你们是外来人，便给你们指条明路。”
　　“喏，前面过了州桥就是乌衣巷，那里住得可都是比天还大的官老爷，你们就去那边试试，保不准哪个官老爷好心就把你们给收下了。”
　　“哎，保不准官老爷还会把自己家的小娘子指给你们呢。”

　　他这是故意在寒碜他们。

　　现在读书人是金贵，但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自打秋闱结束后，这几个月汴京来了不少读书人，都是秋闱高中的，五湖四海，成千上万之人，一窝蜂的，连带着他们这样的小客栈也都是日日满房。

　　何况乌衣巷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都是王侯将相才能住的地方，那边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家的娘子指给这样的破落户？便是回头他们新科高中，恐怕那里住着的人也都看不上他们，更不用说现在眼前这两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小二完全不担心会得罪他们。
　　那么多读书人，能高中的那可都是凤毛麟角。
　　说句难听的，真能高中的，也住不到他们这样的地方来。

　　他一双吊梢眼跟长在头顶一样，看人都是从下往上先打量一番，然后再抬着下巴摆出一脸倨傲模样。
　　“没钱还敢住客栈，晦气！”他说完还拿起自己肩膀上搭着的白巾往前甩了甩，一副要把什么脏东西扫出去的样子。

　　“你！”
　　孙逾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极力压制着没有动手。
　　他是临安人，家里做些小买卖，家底不算丰厚，但也有些薄产，要不然也没法供他一路读书。
　　在临安那个地方，他因为读书和家境还算不错，平时掐尖出头惯了。这要放在从前，谁敢跟他这么说话，他早就喊自己那些跟班好好招呼他了！

　　可现在不是临安，他也不是孙家的少爷。
　　孙逾最初跟徐修来京时的高傲早在抵达汴京的时候就已经不剩了。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随处可见的繁华让人目不暇接，更不用说这里随随便便碰到的人都可能是王侯将相。
　　孙逾平日在徐修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可在这汴京，他知道自己就是被人随便碾压的蝼蚁。随便一个贵人都能碾压他，就连面对那些小厮、奴仆，他都得忍气吞声。

　　宰相门前七品官，谁知道他得罪的会是谁？

　　因此即便此刻被小二这样讥嘲，孙逾咬牙片刻，还是把怒火先按了回去，“小哥，我们在这也住了有一阵子了，你忘了，我还给过你赏银呢！”

　　周围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孙逾又要面子，怕回头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压着嗓音讨好，“我这不是被人偷了钱没办法，你放心，我已经给家里写信让他们送钱过来了，只要拿到手，我双倍给你！”
　　“不，三倍！”
　　他说完拿起地上的包袱，企图先进去。

　　“哎呦，孙郎君。”小二皱着鼻子，挡在门前，“你这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啊，等你家送钱过来，猴年马月啊？怕是等得黄花菜都得凉了！难不成这阵子我都得给您赊账不成？”
　　见孙逾还要往里面挤，小二冷声，“姓孙的，我可跟你说了，咱们这过去不远就是禁军衙门，你要再闹，我可就报官了啊！”

　　孙逾脸色变了几变，动作也停了下来。
　　新科学子最怕的就是担官司，他不敢再贸然进去，生怕回头真的被人扭送到官府衙门挨板子。

　　“孙郎君，小的也不是不让你住，要不这样，你看看你那些朋友能不能帮你一把？”小二给人提主意。

　　孙逾心下一动。
　　抬头正好看到几张熟悉面孔，他心下一喜，可还不等他开口喊人，那往日跟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几个人立刻扭过头。

　　还没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孙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而在他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徐修似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没有理会孙逾，甚至没看任何人，径直弯腰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包袱，抬手掸了掸上面的尘埃后便提在手中。

作者有话说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取自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