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沈怡 ...
-
“Mr Chen，那些人还好吗？”女子阅览着报告不经意问道。
“你就放心吧，他们挺好的！恩，我觉得你真的很尽心，换作其他人，肯定不会如此。”
“是啊，他们眼里只有钱呢。”女子突然面露嘲讽。
“那在你眼里，有什么呢？”说话的男子突然严肃问道。
“无。”虚无。
“算了，你不回答就算了，对了，你怎么不开灯呢，黑灯瞎火的看得见吗？”
“长期的强光照射对眼睛不好，自然光。”女子说完，起身拉开窗帘。
“那你慢慢看吧，我先去忙了。”
“好的，那些人，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男子笑着摆摆手，开门离去。
房间中，只余那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响。
“爸爸，我爱你。”此刻寂静，女子合上文件夹，望着蔚蓝的天空低语。
----------
“任冰，你是生病了吗？”沈怡疑惑。
“你错了，我没有生病。”任冰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有话对你说。”她重复。
“你今天好奇怪，那你说吧，我听着呢。”这一回，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任冰脸色稍霁，缓声道：“我喜欢你。”
“我……”沈怡眼神微闪，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别跟我说出诸如‘我不喜欢你但我们可以做朋友’之类的话。”
“但我是个女的。”心中划过一丝不适，沈怡强迫着自己，刻意忽视了。
“你明明心动了。”
“我没有。”沈怡连忙否认。
“你是想说你不是lesbian？”
“我不知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在看了我的日记后显得一反常态？以前你每天都来看我，现在一周只来两次，以前你对我很体贴，会陪我去散步，现在的你除了会逃避，还会什么！”任冰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没有偷看你的日记。”
“头发。我的鼠标上，放有一根头发。”
“你设计我！”沈怡瞪大了双眼，满脸不相信。
“没有哦，应该是你不请自来，你还趁我外出去用餐的时候偷看我的东西，现在却来贼喊捉贼。”
“你明明……我还以为，你会相信我的。”
“I only believe myself.”
“你……”沈怡指着任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人这么自私，还谈什么喜欢，越想越气，她摔门而出。
“My dear，你失态了。”看着沈怡的背影，任冰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另一处地方，同样有两个人在对话。
“那女的在干嘛？你见过这么表白的？会成功？”男子看着监控，一脸无语。
“不，长官，她只是在刺激沈怡，逼迫她承认自己的取向。”但是，很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明明时间还没到，那个女人的话语，却夹杂着说不出的冷意。
“董晨，你是专家，其他人都是蠢货，你最厉害行吧！”
“长官谬赞了。”听到这话，名叫董晨的中年男子却在瞬间握紧了拳头，心道，那个人，那个人如果还在，他或许真的还有个对手。
独孤求败，茕影孑然。
----------
“妈妈！”
“怎么了瑶瑶？”
“我想去游乐园。”
“可是妈妈这几天要上班，要不，让你姐姐陪你去？”
“好的，谢谢妈妈！可是姐姐她……”
“哎，我陪你去吧。”任冰摆弄着台灯开关，叹了口气。
“谢谢姐姐！”
“阿冰，你终于想通了！”
“让人来修一修我的台灯吧，它可能坏掉了！”
——嘟嘟嘟嘟
“沈怡姐姐，你找我有事？”
“我想了一下，恩，我们交往吧。”
“好。”
……
“Boss，你还好吗？”
“15秒，后天下午四点半时派个人过去，left-2，三天后把解析报告传过来。”
“遵命！Boss，实在不行就撤退吧，我们……”
“5秒，没时间了，我挂了。”
游乐园
“姐姐，我想喝饮料！”
“……”
“姐姐，我想吃冰淇淋！”
“……”
“姐姐，我肚子痛！”
“……”
----------
我叫沈怡，是一名孤儿，在孤儿院不久，我被一户人家收养了。
我想我很走运，却极其不走运。
一家三口本来还挺幸福的，直到那个男人把我……在那之后我总是会被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毒打，男人还会用烟头烫我……我不敢再回忆下去，那一家子禽兽！
后来的事，我也记不清了，我记得我离家出走了，之后我成为了一名白衣天使，再之后，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她向我表白了，我想想便接受了。
我是一个残缺的人，还能被人喜欢，真好！
“你吃过生物吗？”我沉浸在思绪中，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你说什么？吃生物？”好奇怪的问题。
“对。”
“呵呵，你没吃过鸡鸭鱼吗？你没吃过猪牛羊吗？你没吃过水果蔬菜真菌吗？”我反问。
“那你看过《动物世界》吗？”
“你想说什么？”我警惕着，心中想着这人真是荒谬。
我努力想要看清说话人的脸，眼前却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你怎么看？”那个声音有些空灵，辨不清性别。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很烦躁，奋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那个声音似乎在诱导着什么，在我心底，同样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你怎么看？”那声音又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看！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烦不烦啊！”
“很好，那如果有生物要伤害你，你当如何？”
“杀了它们！”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如果杀不了呢？凭你一人之力？”
“我会叫其他人帮我！”我不服气地反驳。
“别人可没有义务帮助你啊。”
“我不知道……”
“那要是有人类要伤害你呢？你也叫其他人帮你？”那个声音追问。
“人为什么要伤害人？”等等……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为什么呢？
回忆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将我淹没，心底的某道屏障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说什么呢，死小孩！做父母的当然有教育你的权利啊！”
“打吧，这个贱货！给我狠狠地打！”
“我要……我要杀了你们！”我抄起了桌子上的啤酒瓶子，向前狠狠砸去。
“杀人了！杀人了！”
“快报警！”
……
“我想起来了，我是个杀人犯。”我极力隐忍才使得声音不那么颤抖。
“不，用人类的话来说，那叫正当防卫。”
“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失声痛哭。
“你是一个自由人，同样，他们也是自由人。”
“所以他们这样对我，我也可以这样对他们？”不对！不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Bingo！”
“不，你说的不对……我觉得，我应该去感化他们，因为我们是亲人啊，我们都是有感情的人啊！正因为人是独有的有感情的物种，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羁绊，亲情，友情，爱情……”
“很好，那在你所谓的父母打你的时候，你口中那些有感情的人在干什么？”
——快录下来，发给电视台！
——真是的，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一家子有病吧！
——妈妈，那个孩子真可怜！
——好好学习！他们家的事你别管！
“不对，你说的太片面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保家卫国，解救受苦难的人们，还会有那么多人见义勇为，挺身而出！让座、救人、抓贼……他们都是好人！所以，这世界上还是有许多善良的人的！”
“可是你口中的许多善良人并未过来解救你啊，你怎么保证那些见义勇为的人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粗？你怎么保证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对待重要的人就不会保留有一丝温情呢？，很多事情是对事不对人的，就好比当局给某些人颁奖，从来都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他们的成就，而不是针对这个存在本身，你不会因为某个成就巨大的科学家打过自己的家人而拒绝授予对方荣誉吧；反过来，如果一个人触犯了某些底线而被批准逮捕，你会因为那个人曾经见义勇为而拒绝执行上级的命令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我有些动摇，觉得那道声音说的都对，却又都不对。
“人呢，总是喜欢编出这样那样的概念，大部分人认为合理的就会被沿用下来，大部分人认为不合理的就会被摒除。归根到底，都是利己的本能在作祟。所以为了你自己，你根本没有必要去用其他人的某些观念束缚自己啊。”
“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认为吃蔬菜水果肉食是天经地义，那么那些存在如果有意识的话会怎么看你呢？编一套他们自己的准则说你是杀生犯？说你有罪？说你是恶魔？为什么要把人这个存在区别于其它生物呢？同样都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物种不是吗。既然你认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既然你一定要分一个高低贵贱强弱等级，那么你不杀那对夫妇，他们就会打死你，很合理不是吗。”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杀他们，是因为他们伤害了你，一次次地伤害了你！所以你恨他们也理所当然，起码在你下手的那么一秒钟，那么一瞬间，不管你是一时冲动也好还是其他，你都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不是吗。”
“善恶的标准，或者说准线，究竟是什么呢？这种标准由谁来制订和评判合适呢？你认为救人是善，难道你杀人就是恶？你扪心自问，你认为自己是个恶人吗？你可是白衣天使啊，你挽救过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哪一个不是说你大慈大悲？他们哪一个不是对你感恩戴德？”
“可是我明明犯法了。”
“既然规则是人制订的，那么故意杀人、过失杀人、正当防卫还不是由其他人说的算？你为何要固执地认为其他人可以评判你的善恶？或者说有资格评判你的善恶？是谁赋予了那个特殊的机构以评判的权力？除去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同种存在，他们可以评判是非对错，作为当事人的你为何不能？作为当事人的你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不是吗。退一万步，他们虐待你，家暴是犯法吧，那么为何至今他们仍未受到制裁呢？难道要等到你被他们打死后东窗事发、等到他们被社会舆论谴责、等到那些所谓的评判者被上层施加压力后才认真起来吗？你不忿对吧，他们逃脱逍遥了很久对吧，但要是按照你的那套标准，同样作为罪犯的你，不也是逃过了制裁吗？”
“你说你是杀人犯，那么那些执行枪决的人呢，他们是什么？”
“人应该向着善良偏移这或许没错，但心中有准绳有信仰的人，自然会坚定不移，心中毫无约束的人，你再怎么逼迫他服从都没有用，身体和思想都是自己的，要如何抉择，你要如何行动，当然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就问你一句，做过那件事之后，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因为，一旦后悔，备受伤害的只能是我自己。
“这就对了，当然，你想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我突然释怀了，那人说得对，唯有思想，唯有思想才是真正自由的，我认为自己应该遵守规则，却在别人伤害自己的时候被无形的规则束缚住了。
规则本身，规则的诞生就是用来保护和约束人的，但在自己受伤害的时候，如果连这套标准都保护不了自己，那么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沈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