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舞》湮舞觞

32、再见

　　躺在床上，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绝望而悲伤，她想就这样寂寞地死去。虽然这三年来，她刻意的躲避，拒绝外界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可在她的心底，终归仍然有一丝期待，期盼着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然而，上天创造了今晚的奇迹，却也让她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希望之光熄灭了。

　　八点档的电视剧里，初恋情人重逢，伤感的画面，双方在心里感叹物是人非的同时，配上荡气回肠的一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都像凄美而心碎的韩剧吗？直到今晚再见到他，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幼稚和天真。

　　三年的时间，足以磨灭、摧毁一段感情，当她还在念念不忘他们的过去，独自品位和咀嚼她们过去的幸福时，他却早已经将她驱逐出他的世界，因为他已经忘记了她，坦然地、从容地，忘记了，连带着他们在一起那四年的回忆。他再也不是她的魏子灏了，再也不是那个和她过去咬耳朵、拉手指亲密的爱人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完全全全的陌生人。甚至，她连他现在结婚了没有都不知道。

　　曾经的种种，就像是破庙里燃尽的一炉沉香屑，历经三年时间的风吹雨打，浮在上面的灰早已经被风吹走飘散，沉在底下的却凝结成了块，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挖都挖不动。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那么她三年来所忍受的寂寞痛苦，她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她后悔了，后悔了当初分手的决定，却是覆水难收。眼泪顺着脸往下流着，有点咽咽，她也懒得用手擦，心中千般滋味，不知道要与谁说。她想到了叶茵，那个和她亲同姐妹的朋友，于是拨通了叶茵的电话。

　　手机里反复回响着人工台小姐的那句“您拨打的电话电话已关机。”已经是深夜，她大概是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了吧。

　　这样的夜晚，竟是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安以柔发现扭伤的脚，竟是没有昨天那么疼了。也不知道楚毓忱给她的是什么药，还真是神奇。只是走起路来微微有点跛，她慢慢的扶着楼梯走下楼，下到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一抬眼，却看见了站在楼下的人。

　　“早上好！”楚毓忱习惯性的把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挂着笑容。

　　“好，你该不会是特意来送我去上班吧？”一大清早的就看见他了，她还真是好奇。

　　“我可没那么好心，不过是不想某人跛着个脚，一瘸一拐的去上班，在心里咒骂我千万遍。”

　　“这也算是你良心发现啊。”安以柔笑着上了车，他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很关心人，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早上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前面塞车塞得厉害，车子只好停下来。四周都是车山车海，安以柔移高视线望着窗外，路边新立的巨幅广告牌，上面的几个大字‘云栖谷藏于麓山隐于市’分外引人注目。一时间竟是有点恍惚，那里，竟然真的已经建了公寓群了么？

　　她还记得他和她去麓山旅游时，两人站在麓上顶上俯视山下，魏子灏问她：“以后最想在哪里安家？”安以柔看着山下蜿蜒而过的河流，眼睛眨也没眨的回答：“等我们有钱了，就在这山下买幢房子。你看，依山傍水的多好。周末不上班，早上还能来爬上，空气又新鲜。”

　　魏子灏看着陷入幻想中的她，继续问道：“那你理想中的家又是什么样子呢？”

　　这次，安以柔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口缓缓道：“我希望，我的家简朴大方，又不失优雅。家是我自己亲手布置的，一个大房间，很浪漫和温馨。旁边的小房间，住着孩子，里面的墙上绘着童话故事里的人物，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玩具。窗帘最好是浅蓝色的，推开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我亲手栽的花。有个古藤做的秋千，旁边是个小湖，湖水很清澈，湖里面养着一群小金鱼……”

　　安以柔还在滔滔不绝的描绘着自己理想中的家，魏子灏看着可爱的模样，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小柔，有一天，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年少时的幻想，总是那么美好和不切实际。这么多年过去了，安以柔到现在还清晰得记得十九岁的她和他在麓山上说的那番话。因为，她理想中的家的样子，一如她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未曾改变。

　　“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楚毓忱顺着她的视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巨幅广告牌。

　　“没什么，一个广告。”安以柔收起了视线，将头转入了窗内。

　　“云栖谷，名字听起来很舒服，让人有种归属感，就像是漂浮无根的云找到了家一样。麓山那边的环境也确实不错，听说这个楼盘最近卖得挺火的。”

　　安以柔没再说话。

　　看着她微微瘸脚的样子进了办公室，叶茵被她跛脚的样子逗乐了。“你怎么搞的？才一天不见就成伤员了，也不和我打个电话。”

　　“昨晚打你电话，关机了。还不是陪那楚毓忱参加那什么宴会，不小心扭了下脚。”

　　“宴会？不是吧，那么夸张。是什么样子的？那早上是他送你来公司的？”安以柔刚坐下，叶茵马上将头凑了过来，饶有兴致的问。

　　“嗯，还不是为了下周末的摄影展，要不然才不会答应做他的女伴，结果……”想到在宴会上遇见的魏子灏，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以柔，我说，想不到楚毓忱还这么细心体贴，他对你真的挺好的。”叶茵说着，突然眼转一转：“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她这一句，问的安以柔一愣。他的关心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可是她从未往这一方面想过，想到他在酒吧曾经和她说过他有喜欢的人，她马上否定了叶茵的想法：“别瞎说，不可能，他有喜欢的人的。”

　　“咳，那可不一定……”叶茵的话还没讲完，就被迎面而来一脸严肃的主任给打断了。“上面刚下来的指示，大家快点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新总裁正式上任，每个员工都需要到公司门口迎接！”

　　指示一下，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各自准备着迎接新总裁的到来，叶茵也早已经溜得无影无踪，安以柔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告诉她：她昨晚看见魏子灏了。

　　公司门口早已经人山人海，两旁摆好了几个花篮，地上铺起了红色的地毯，空中彩旗飞扬。那景象，还真叫一个壮观啊。上至经理、部门主管，下至员工，都排好了整齐的队伍，安以柔和叶茵安静的站在一起，也在翘首期待着新总裁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奔驰在门口戛然而止。司机迅速下车，为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众人的视线顿时汇集到车门上，安以柔顿时觉得气氛无比压抑和紧张，这一秒，大家似乎都屏气凝神。虽然早些日子，公司里便在盛传新任总裁的传闻，但是百闻终不如一见。

　　车门打开，里面出来的人一袭黑色的正式西装，年青沉稳，气度非凡，那高大伟岸的身躯正向人群中走来。人群中掌声雷动，只有安以柔和叶茵目瞪口呆。两只手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就那样僵硬的扬在空中。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上帝真的很无聊，而地球，也确实太小。

　　世界上姓魏的人何其多，前两天，安以柔还这样和叶茵说。可是，眼前的魏子灏，世界上却只有一个！

　　她早该想到是他的，昨晚在宴会上遇到他的那时候起，从楚毓忱的父亲介绍他是魏总开始。可是，重逢的种种情绪扰乱了她的思维，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他再一次，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措手不及。

　　魏子灏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笃定他是看见了她的，因为怕不小心触及她的扭伤的脚，她和旁边的同事留有较大空间。然而，他却装作视而不见，就像一个高傲的王子，踏着优雅的步伐，经过她的眼前。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犹如一阵抓不住的风，呼啸而过。

　　安以柔，你太高估了自己了！原来，在他心里，你现在连个陌生人都不是。

　　他再也不是那个站在自己的大学破烂的宿舍楼下，从下面往上望，大声叫着自己名字，一遍又一遍，叫得惊天动地的魏子灏了；再也不是那个安静的陪着她泡在图书馆昏天暗地，看着那些泪流满面的文字的魏子灏了；再也不是那个冬日冷寂的夜里在校园梧桐道上捂着她冻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呵气，一遍又一遍，反复的搓着的魏子灏了……

　　分手了，一切再也不能重来一次，他就那样，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把她赶出了他的世界。她只能坐在这里，暗自回味，黯然神伤。

　　叶茵看了眼坐在办公室一直一言不发的安以柔，从看到魏子灏的那瞬间起，她的悲伤就写在了脸上。那是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和绝望，看着让她心疼。为什么她的脸上会是这样的表情？电视剧她看多了，即便是旧恋重逢，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绝望和哀伤。何况，当年提出分手的那个人，还是她。这更加深了她心里的疑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公司里的人可都累得够呛，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总裁接管公司，光是会议就开了三个，又是调动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资料和档案，叶茵觉得两条腿跑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在每个行业的背后，总是充满了残忍与悲凉。倒下去的人永远比爬上去的人多出好几十倍。这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定律。明天早上，新的人事任命通知就将下来。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命运将发生改变。想到这，叶茵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以柔，你自己看，我在这份文件里面竟然发现了5个错别字！你今天是怎么了？”主任怒火冲天的第2次来找她‘麻烦’了。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听完了一番训斥。安以柔觉得这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脑子都是早上在公司门口看见的魏子灏，想起他冷漠的眼神，一阵阵的痛楚从心里升起，弥漫到头脑中，整个头都是麻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