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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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歌词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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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让我和她分开。”
红眼睛在密闭的器皿中时沉时浮，不曾褪色的脏器像是还活着似的透过容器打量着一切。而那器皿被一双苍白皮包骨的手抱在怀里。
年轻人瘦削的脸暧昧的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脸已明显的消瘦下来，腮部不再饱满，头发卷曲而零乱，眼睛像快病死的动物漆黑无神。他盯着面前白色袍子的医生，让医生产生了一种被蛞蝓粘上的感觉。
“他会保护你们的，丹。”
坐在医生旁边的中年人爱怜的看着茫茫然的儿子，声音柔和，“只要你听医生的吩咐，医生会保护你和它不被任何人伤害。” 说这话的时候，他厌恶而又无奈地扫了一眼被那位叫丹的青年抱着的容器：“……也不会让你们分开。”他真情流露，身体向前探出，手臂微张，好像想抱住年轻人，但却在接近后停下来，转而碰了碰一边皱着眉不说话的医生。他转过脸看似乎还未进入状态的医生，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出房间。
“你也看到了。”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中年人褪去慈父的光辉，居高临下，语气肯定而且命令：“这就是我儿子现在的样子，治好他、保护他和那对火红眼是你的工作。”
医生垂着眼角看自己的脚尖，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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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在空中像离开水的鳗鱼一般扭曲、变淡，最后慢慢消散。
医生让自己像是没有骨头生物瘫在皮质的沙发上，他吐着烟气，随着手中香烟的越来越短，沉沉压在他身上和心底的疲惫似乎轻了不少。
在他的右边是丹的卧室，那是一个像是水底的房间。窗帘永远不会拉开，从窗户映进来的阳光过遮了一层青莲的蓝，罩在房间里的物件上。他的病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垂着枯槁的脸，用难以至信的眼神透过容器看着里面的脏器，低声昵喃。
雷欧力望了里面一眼，“快疯了。”他说。不知是对丹还是对自己。
墙上的挂钟响了三下，他抬起头看了看时间，闷闷的哼了一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只剩丁点的烟——里面的烟蒂堆得像是小小的山丘。
雷欧力拿起手边已经按份量配好的药，端起杯水，向自己的病患走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感觉到一股连自己身体都无法移动的疲惫。
医生缓慢的靠近自己的病者，用诱导的声音试探的呼唤：“丹，吃药了。”
病人抬起他无神的眼睛，扫过医生的脸，然后又垂下去，再一次痴痴地望着脏器。
雷欧力吸口气，走到青年身边坐下来，探长手抱着病人日益单薄的身体，声音中带着一点请求和诱哄：
“丹，吃药了。”
丹抬起眼，透过医生落在了他背后的某一处，笑得很乖巧，然后低下头吞下医生手心里的药片，喝了一口医生递过来的水吞了下去，然后再不理会，再一次的沉入自己的世界。
雷欧力紧紧的闭了闭眼，他挺起身，抬头望向丹右侧空旷的空间，不置片语。
“要听歌吧？”
无知的青年扯了扯医生的袖子，笑着，像是讨好父亲的孩子。
“……你唱吧。”雷欧力眼神依旧停驻原处，没有拒绝。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我们的灵魂来……”
丹唱起来，声音有气无力，但却不知疲倦。他反复的哼唱，眼睛落在密闭的容器上，深情的看着里面沉浮的红眼睛。
医生的眼神说出不出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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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悲喜
医生接到了一通电话，接完后，他在房间外吸完了自己剩下的半包烟，然后以方便治疗为名，安排着搬进了丹的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医生在白天似乎总有想不完的事，但是一到夜里他变得极为敏锐，他总是会在丹的窗户看着窗外，好像在等着什么。
于是到了今天。
雷欧力从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表情复杂。丹深陷在柔软的床榻里面。他睡得很安稳，枯瘦的脸上带着笑——这是他最平静的时候。雷欧力把眼神从青年快不成人形的脸上移开，看向床头的火红眼——红得夺人心魄的眼睛在夜里出人意料的夺目。雷欧力看着它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探出手像对孩子似的抚摸了一下青年额前睡乱的头发，坐在床沿等待酷拉皮卡的到来。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
已经成长的酷拉皮卡瘦削苍白的脸，镶着几乎与容器中那一抹妖红媲美的红色出现在门口。在雷欧力的身后，那红色的眼球在器皿里像在跳舞一般的沉沉浮浮。
“好久不见了，酷拉皮卡。”雷欧力笑着站起来走上前，冲着他的朋友摊开手：“没有想到我们会是在这种场合见面。”
“雷欧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朋友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雷欧力听到了锁链的碎响，那五支骨感分明的手指上具现化的锁链微微颤动，似乎在帮助呆立着的主人表示他内心的矛盾。医生笑了笑，指了指在旁边正睡得香甜的丹。酷拉皮卡的眼光落在丹身上的时候，表达出他的愕然。
“我现在是他的医生。”雷欧力说：“并且同意帮助他保护他所得到的火红眼。”
酷拉皮卡的眼睛里面全是满溢出来的不可置信。
“对不起，酷拉皮卡，我不能让你带走这双火红眼，至少——现在不能。”
三、疯狂
雷欧力探手把床头的灯打开。晕黄的光映在那透明的容器上，红色的眼睛在里面反射出冷冽的光。
“为什么？！”酷拉皮卡的声音拔高，一双眼睛像是燃烧着的红焰。
雷欧力扯着嘴角笑了笑指指开始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年轻人：“为了我的病人。”
他让开身，那双艳红色的绝色全部出现在酷拉皮卡的眼前。金发的复仇者发出了悲叹声。
“丹，就是这个青年，他发了疯……”
“那又怎么样？！”酷拉皮卡脱口而出，但在同时又懊悔自己的冷漠无情。
雷欧力皱起了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酷拉皮卡。以前的你，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金发的青年咬住自己的下唇，别开眼睛——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转变。但当一双双的火红眼从各类人群手中找回来的时候，他逐渐在不可压抑的痛苦中颓败。
于是，在寻找火红眼的每一天，他都逃避着雷欧力，逃避着小杰，还有奇牙。他不想让熟悉的他们看到自己这种类似于失败者的转变——他失败给自己的仇恨和痛苦。
雷欧力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动作，他没有继续他的谴责。
“我看了以前治疗丹的医生的病历记录……”雷欧力顿了一下，他仔细观察着酷拉皮卡的脸色：“丹……的发疯是在得到这一双火红眼以后，然后持续到现在。”
酷拉皮卡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的眼光死死的粘在床上青年的身上。这时丹动弹了两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茫然的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医生的背影，然后四处寻找他的火红眼。
“……”酷拉惊愕的看着青年呆痴却充斥着欲望的脸。
雷欧力扶住了青年不安的身体，青年不断的挣扎着想靠近那边的容器。
“要我……试给你看看吗？”雷欧力抱着青年，将不断挣扎的青年压回到床上，用一张包裹布包住了那双眼睛，然后将它放在了门外。
青年发出了一声野兽似的嚎叫，他全身套在一套已经完全不合身的睡衣里，让人忍不住的怀疑他的睡衣下是否只是一付骨架。只包着一层皮的脸上表情扭曲，按理说应该站也站不起来的年轻人，这时却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细得让人全身发冷的双腿打着颤支持着全身，眼神灼灼的打量房间里的一切。然后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
“啊啊啊啊！尼莉！尼莉！！”
丹哆嗦着，像是失了魂的傀儡胡乱的在房间里转动。一旦遇到障碍，他就发出尖声的叫喊，然后踢掉或者是打破一切。他最后把眼神放在了惊愕的红眼少年身上，然后冲过来，干瘦的手猛的拎住了少年的领子，力量大的出乎意料。
“把尼莉的眼睛还给我！”他边说，如骨架一般的手指象已经惊呆了的少年那双红眼睛探过去。
“那是尼莉的！”他喃喃念道。
他的行为被雷欧力制止，医生的怀中抱着那装着妖艳的眼珠的容器，并将青年的手拉过来。
“在这儿，你的尼莉在这儿。”雷欧力将抱着的容器塞进丹的怀里：“没有人会从你身边抢走她。”
丹的竭斯底里停了下来，他丢下了发呆的少年，像是看到心爱情人一般捧起密闭的容器，然后喜极而泣。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年青人细碎而又似诅咒般不绝于耳啼哭。
四、念力
酷拉皮卡石化一样的立在原地。
雷欧力上前扶住他的肩，再握住他的手，锁链喀着他的手，他没有在意。酷拉皮卡手心里尽是冰冷的汗水，手指也像死人似的寒冷。
“用‘凝’看看，酷拉皮卡，你会发现‘它’的。”医生说道，他要让他看清真相。
酷拉皮卡不由自主的再镒望向那对沉浮着的红眼睛。
他看到了念力。
幽幻的念力聚集在一起，却强大又不可突破。翻涌着的暗红色念力像是血液又像是浓厚的浊烟，集聚成女人的形体，勾勒出玲珑的身体和飘逸的衣裙，依稀可辨清丽的容颜，但眼睛处却是整齐的黑洞，透过去，可以看到对面的墙纸和挂画。
“……念力。”酷拉皮卡呜咽了一声，捂住了自己颤抖着的嘴唇。他的表情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又像是被人用力扼住了脖子，气息被停留在喉中，无法到达肺叶；胸部的感觉是被人用利刃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血流不止，痛的让人发狂。
“是的。雷欧力说：“酷拉皮卡，这就是他发狂的原因，死者的念力。”他不自觉的重复：“这个除念师永远也没有办法解开的念力，就是让他发狂的原因。”
他感觉到他扶着的肩膀在颤抖，雷欧力闭着眼也可以想像到少年全身也处于这种无法自扼的本能之中。
“他只能在这幻影的支配下永远的发狂，无法清醒也没有办法死去……而且没有人可以救他。”
雷欧力顿了一下，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只因为偶然的发现……他将永远这样的生不如死……”
酷拉皮卡迷惑的看着医生。
“是的。”雷欧力别开自己的脸，不看酷拉皮卡震惊的脸：“丹父亲的背景虽然复杂，但丹却只是一个热爱山林和自然的探险者，也没有收集人体器官的癖好。不过，根据资料的记录，他在你们灭族的那个时间段里，正好在你们生活的山林附近。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他捡到了那位叫做尼莉的族人的眼睛。你的族人临死前的怨恨让自己的念力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也许她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抢夺火红眼的幻影旅团……也许蜘蛛们发现了她的圈套，又或者他们没有找到她的眼睛……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丹捡到了它们……”
酷拉皮卡茫然的看着雷欧力——这个消息让他几乎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泛起痛苦。看着在念力影响下发狂的丹，酷拉皮卡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雷欧力说出了最有可能发生的事。而如果是这样，丹……是他们一族的仇恨下，最无辜的受害者。
“……你想说这是我们的错吗？”求救似的，酷拉皮卡回握紧了医生的手。他极端的需要一个答案。
医生看着他，轻声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这儿等着你。”
这个答案让酷拉皮卡瞪大了眼睛，像是预料到雷欧力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他微微颤抖起来。
“我一直认为……你和丹的经历很相似……只是丹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雷欧力看着微微摇头的酷拉皮卡，紧握着他想要抽回去的手，他的声音痛苦：“——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是让丹只能这样永远拥有着火红眼发疯的活下去，还是失去它以后走向死亡？”
五、未来
“住口！”
医生的朋友发出尖锐的吼声。酷拉皮卡一把挥开雷欧力紧握着他的手，像是被揭开了伤口的野兽，瞪视着医生：“不一样！我跟他完全不同！”他退后两步依在墙边。
雷欧力什么话也没有说。
房间里除了丹的呓语，什么声音也没有。
半晌。
“我要带走它。”酷拉皮卡侧着头，看也不看雷欧力，兀自下着自己的决定：“就算抢，我今天也要带走我族人的眼睛。”
雷欧力吐出一声叹息，他冲着酷拉皮卡摇了摇头。
“不行。”他说。
这是在这个夜里，酷拉皮卡听到医生最为坚定不移的话。
“我不会让你带走它，就算赌上性命我也不许，我要丹活着。”
酷拉皮卡嘲讽的笑一声：“永远发着疯的活着吗？”
“是的，就算死者的念力永远无法解开，但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雷欧力嗓音涩然，“所以我不会把它给你。因为也许有一天，丹也许会有机会恢复。”
“也许他并不希望这样，他只想能让自己安宁下来。”
雷欧力突然像以前一样用力给了酷拉皮卡的背部一下。金发的青年踉跄了一下，带着怒意意外的看着他。
“就算这只是我自己的自私的为他做下来的决定，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让他活下去。”雷欧力肯定的说，带上了酷拉皮卡以前很少看到的固执。
酷拉皮卡感觉自己的心鼓燥了一下，眼角发热，有滚烫的东西从眼睛里滑落出来。他用手胡乱擦了一下，却无法克制的哭出来。
原本站着的医生慌起手脚，不好意思的想劝又不敢劝的眼睁睁的看着酷拉皮卡哭了一个淅沥哗啦。
“笨蛋。”从哭着的人那儿传来小声的似埋怨的声音，然后医生看到了被遮掩在手后面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酷拉皮卡……”
金发青年抬起脸时，泪迹未干，但是眼睛是一遍的翠绿。他用复杂的眼光了眼后面抱着那双眼睛的丹和那念的虚影，错过医生走到窗前。
“谢谢你，雷欧力。”他突然说，然后跃下了窗口。
医生愣了一下，冲过去，看到青年金色头发在夜色里几个腾跃，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发了会呆，然后拿出一支烟，点燃长长的吸了一口后，对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丹露出了真心而且感谢的笑。
“谢谢你，丹。”
“……还有……对不起，我利用你，让我的朋友不被仇恨湮灭。”
医生走过去，扶住青年瘦削的肩。无所知的青年靠着医生，抱着他的火红眼，笑着轻哼着他从不会停止的歌。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红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