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夫妇》金盏子

5、往事

　　沈子衿拉着南子佩出去看，客厅地板上老三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蒋明和张岩不知所踪。她拉着南子佩从客厅找到了中庭，终于在小池塘边看到了跌坐在旁边，神色崩溃的小云。
　　小云腿脚发软仰头摔在地上，面色惊恐地瞪着那个池塘，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双腿不断蹬着地，想要往后挪离池塘远一些。
　　沈子衿往池塘看了一眼，一片黑色如同水草一样的东西浮动着，仔细一看不正是人的头发吗？
　　她闭上眼转身埋进了南子佩的怀里，不敢看那头发的主人到底是谁，总之不是蒋明就是张岩。
　　南子佩抬手按住她，目光落在那片小池塘上，唇角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谁死了？蒋明还是张岩？”沈子衿声音闷闷地问着。
　　南子佩抚摸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的发旋上，低声问：“你很在乎？”
　　沈子衿伸出手将他紧紧抱住，看不到他的表情，闷声闷气地说：“不……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死人。”
　　她有些害怕，难道那些人真的是子佩哥杀的？
　　思及此，她抱着南子佩的手不由得收紧，她小声问道：“子佩哥……是你做的么？”
　　南子佩身体一僵，却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沈子衿的脑子都乱了，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难道是因为他们闯进来了？
　　私闯民宅的确是——
　　呸呸呸，坚定一点！不能因为他是子佩哥就动摇了！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抿了抿嘴，有些踌躇，却目光隐隐期待：“能不能……放过小云？”
　　南子佩目光微凝，正想说话，沈子衿连忙补充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她心中的阴影了，她已经得到了教训，让她离开吧。”
　　刚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位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而是独自在这栋宅子中盘踞十年之久的厉鬼。
　　她不禁咬唇，有些忐忑不已。
　　她忐忑的情绪哪里逃的过他的眼睛，他不禁叹了口气，将她抱住：“听你的，让她走吧。”
　　沈子衿眼睛一亮，犹如得到了奖励的小孩子，要不是她已经二十几岁了，她都想欢呼起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子佩哥不是那种见人就杀的恶鬼！
　　南子佩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回了一楼里，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一次沈子衿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陷在沙发里，虽然感觉有些浅，但她至少有了感觉。
　　看她毫不掩饰的惊喜，南子佩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温和道：“你在宅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能像以前一样感触这些东西了。”
　　在宅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能有感觉？
　　她有些疑惑，但是想到子佩哥已经在宅子里住了十年，做鬼经历比她丰富多了，便想取取经。
　　“子佩哥，为什么我刚才回不去音乐盒了？”明明她每次想到“我要回家”就能回去，怎么这次却不行了。子佩哥到底在音乐盒上做了什么？
　　听她问这个，南子佩脸色有些复杂起来，有歉疚有尴尬，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解释道：“因为我……切断了你和音乐盒之间的联系，我没想到是你，所以……”
　　不过，他不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她以后都不能躲回去了。
　　沈子衿沉默地望着他。
　　“对不起。”南子佩目光诚恳地向她道歉。
　　“算了。”沈子衿被他弄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了摆手。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尴尬充斥着两人之间的氛围。
　　这个时候沈子衿终于开始不好意思了。
　　天呐，她刚才居然抱着子佩哥不撒手，简直就像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她不自觉咬住嘴唇，一边伸手扣了扣膝盖上裙角上精致的绣纹图案。
　　将她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南子佩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她真是一点都没变。
　　听到他的笑声，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紧张的时候喜欢扣衣角，喜欢咬嘴唇。”南子佩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轻笑感叹：“真是一点都没变。”
　　沈子衿这才注意到自己又在扣裙角，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两手紧握压在小腹上，确保自己绝不会再去扣衣角后才恼怒道：“我没有紧张！”
　　看她强辩的样子，南子佩心口一阵发软，这么多年后他还能这样和她聊天、看着她，甚至是拥抱她。
　　这是不是说明……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南子佩眼中的温柔几乎能把她溺死，她晕晕乎乎地，娇美的面颊上升起了两团可爱的粉云，“子佩哥，这宅子里只有你吗？”，她有些好奇。
　　南子佩顿了顿，点了点头：“嗯，的确只有我一个。”
　　听到肯定的回答，沈子衿不禁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她又好奇了起来：“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变成鬼吗？”
　　意想不到的是，南子佩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轻蔑之色，冷哼一声：“他们还没那个能耐。”
　　沈子衿微微惊愕，她第一次看到子佩哥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许还要算上子佩哥不知道她身份以前的模样，她不禁担忧起子佩哥一定是经历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南子佩忽然惊觉自己似乎没克制住，居然在她面前显露了负面情绪，一时间有些后悔。
　　“子佩哥，”沈子衿装作没看见，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一醒来就在宅子里啊？”
　　她醒来的时候……应该是直接奔去找凶手了，连父母都不大记得了。
　　“嗯。”大约是过去了十年，南子佩对自己死亡的事情也不再那么愤怒了，他神态平缓而温和：“当初我的死亡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什么？”沈子衿大惊失色，她听到了什么？当初子佩哥的死亡原来真的不是意外！
　　她就说怎么会这么巧合，从楼梯上摔下来刚好扭断了脖子，这样的死法不是没有，但是也太少见了，更何况南家老宅的楼梯上理应是铺了地毯的，虽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南子佩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在楼梯上做了手脚。”
　　当他从楼梯上滑下去的瞬间就发觉了其中的猫腻，可惜他死了。
　　不过，等他回来的那天就报了仇，看到那个女人的惨状，他由衷的喜欢上了这种杀人的畅快，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控制下痛苦挣扎却无法逃脱，这种感觉真是令他上瘾。
　　沈子衿立马知道了这个ta指的是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安好心！肯定是想害你，让她的儿子得到继承权！”
　　一想到当初参加子佩哥葬礼时候，那个女人背着众人嘴角上扬得意的样子，沈子衿都佩服自己真是能忍，居然没有冲上去抓她的脸，而是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嘴角虚伪的安慰自己。
　　真不知道南叔叔怎么娶了这样一位妻子，不怪子佩哥不愿意回家，而是经常在她家留宿。
　　最后大家竟然默认了子佩哥是这样死亡的，简直不能更加可笑了好吗？
　　从那以后，沈子衿就不愿意和那些所谓的大家族的人来往了，对南家也没有关注了。
　　只隐约听说南家似乎是败落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样。按照传言来说，南家老宅里的人恐怕一个都不剩了，至于那个女人……
　　她偷偷瞥了一眼子佩哥，见后者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愤怒不满的样子，不由得猜测那个女人可能是死了。
　　看她气的要跳起来的样子，南子佩只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非常的美丽，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欣赏。
　　撒了一通气，沈子衿稍微舒服了一些，“你一定狠狠折磨她一番，对吗？”
　　以她向来不喜欢生气的人，死后都控制不住冲去把那四个绑架犯给杀了，更何况子佩哥本来就和那个女人有极大的矛盾，现在还变成了厉鬼的样子，肯定还折磨了那个女人一通才是。
　　想到这里，她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怎么……她好像对杀人这件事没有之前那么抗拒和惊恐了？难道这是成为厉鬼前的征兆？！
　　不行不行！她要坚定！
　　至少以后是不能杀人的！
　　两人正在说着，中庭那儿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那声音异常可怕，更令人恐惧的是惨叫声没有维持多久便戛然而止，仿佛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
　　沈子衿浑身发毛，不禁往南子佩身边靠了靠，忐忑着往中庭那瞅，生怕那里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心翼翼道：“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要去看看吗？”南子佩见她贴着自己，嘴角抑不住上扬了几分。
　　人总是有该死的好奇心的，这句话在沈子衿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明明怕的不得了，她还是咽了咽，伸手抓紧了南子佩冰凉的手，道：“去看看吧。”
　　南子佩眼带笑意瞥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将她的手攒在手中，拉着她朝中庭走。
　　没有沈子衿想象中的恐怖场面，只有一个穿着熟悉的长发女人趴在小池塘边的地上一动不动，面朝下埋在了池塘中，柔软的长发随着池塘中的水起起伏伏，些许纠缠上池中那具尸体的头发，看起来诡异无比。
　　她手脚冰凉，心底生出一种浓浓的恐惧，下意识去看南子佩。
　　南子佩看着池塘边上的女人，眉头微皱嘴角紧抿，面色不虞。
　　不是他干的？
　　她有些自责地垂下头，明明子佩哥刚才一直跟她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杀害小云呢？居然第一时间就去怀疑子佩哥，真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小云是怎么死的呢？
　　南子佩将她方才的动作捕捉的清清楚楚，眼神冷冽地往树上一扫，其中的警告之色不言而喻。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树，语气却温柔至极：“别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