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夫妇》金盏子

16、托梦

　　“你要记住，一旦你手里的那盏灯开始闪烁不定，你就必须从沈先生的梦境中出来。顺着那些灯赶紧回来，越快越好，如果灯熄灭了，那么回来的路就会消失，而你……你应该明白了吧？”
　　“还有，如果在路上遇到奇怪的人，不要看它，低头走路就好。路边有声音喊你也一定不能理会。”
　　沈子衿想起了那些恐怖故事里的桥段，那些人都没有忍住回了头，最后就永远的留在了那里。但是她是个厉鬼啊，没理由有鬼要把她永远留在那啊。
　　她不禁好奇地问：“如果我理会了那些声音，会怎么样？”
　　“……你会浪费很多时间，因为他们寂寞的要命，看到你这样年轻漂亮的都会忍不住拉着你谈天说地，跟话唠一样。”
　　……那最后的结果还是留在了那个世界啊？这做鬼和做人完全没有差别啊！
　　“最后，如果你看到灯开始闪烁了就马上往外跑，我们还有机会，不必纠结于这一次，安全为主！”
　　和祝宵确定好了流程后，她缓缓闭上眼躺在了一个阵法的中央，随着祝宵的念念有词，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看不到沈子衿的身影后，南子佩有些紧张地握着拳头，声音发紧：“她会回来吗？”
　　祝宵正想说“你要相信她，她能够做到的”，便听南子佩自言自语似的沉声道：“她会的。”
　　“她一定会回来的！”

　　感觉到自己双脚触地后，沈子衿赶忙睁开了眼，她此时正在一间小屋子中。按照祝宵说的，这里是梦境中的源头以及最终，她从这里出发，也要回到这里。
　　她手旁是一个小木桌，桌上正放置着一盏古老的油灯，只是里面的火焰是淡蓝色的，火焰暗淡却通透，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维持着美丽的形状。
　　这就是梦灯了，它代表了梦境稳定的稳定程度，例如它此刻就证明了这个梦境的恰恰形成，正是最初始的状态。
　　沈子衿拎起油灯走到小木屋门前推开了木门，满目的黑暗只看得清那由两排蜡烛勾勒照亮的小径，幸好这小径较为直，而不是祝宵所说的糟糕的蜿蜒曲折类型，证明这个梦境连接通道的稳定和梦境进展的顺畅流利。
　　她隐约看到了小径尽头的一道门，那里就是她的目的地。
　　看到门后，她迅速抬脚走上小径，朝那门靠近起来。
　　随着她越来越近，她手中梦灯的火焰愈发明亮起来，从最开始的暗淡变成了柔和的明光。这便是越靠近，梦境的连接就越稳定。
　　终于走到了门前，沈子衿抬手一鼓作气推开了门，那道门简直就像是任意门似的，刹那间五颜六色如同一道涌流涌到了她的眼前——碧海蓝天勾起了她幼时的记忆，细软白亮的沙子轻轻磨过她的脚底，带着丝丝咸味的海风自她面上拂过，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活过来了，而手中的那盏梦灯则将她打回现实——这里只是梦境世界。
　　沈子衿猛地闭上眼，平缓了心头涌上的复杂情绪后，才睁开眼四处找寻着她的父亲，却一无所获。
　　忽然，她隐约听见稚嫩可爱的女童清脆的笑声，沈子衿朝那声源处遥遥望去，只见那有四道人影移动着，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是两道稍大些的人以及两个矮矮的人影。
　　难道是当年他们一家和子佩哥一起去海边玩耍的时候？
　　可是……她记得那个时候是她和子佩哥在沙滩是玩，妈妈在旁边照顾着，而爸爸，则在能从落地窗看到他们的那个房间里办公。
　　这个……果然是梦境吗？
　　她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梦灯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的光亮而显得暗淡，反而犹如注入了活力一般，轻轻跳跃了一下，继而恢复了静止时的状态。
　　这就是即将找到梦境主人的信号了——爸爸就在附近！
　　沈子衿注意到火焰的变化后，精神一振，顾不得沙滩上的四道身影，四处张望。
　　按照祝宵所说的，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的化身，那么……他所在的角度呢？
　　身在其中——
　　她看了眼正微微低头和年轻的妈妈说话的年轻父亲，会是他吗？
　　沈子衿尝试着站在了距离他们两三米的地方，轻声唤道：“爸爸？”
　　年轻的沈父不为所动，面带笑意嘴角上扬，专注地和年轻的沈母说话。
　　大概不是了。
　　福灵心至般的，她转头朝他们当初住的那间房子看去——以前妈妈都是这样让他们去看站在落地窗前的爸爸。
　　果不其然，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笑容温和的男人正是沈子衿找寻已久的沈父。
　　沈父的身体略显透明，甚至比不上那四个梦境中虚构的人来的真实。
　　她惊喜地拎着梦灯，快速地朝那里跑去。正看着那沙滩上四个身影的沈父注意到一个人快速朝这边跑来后，有些茫然却又若有所思地拧起了眉毛。
　　等沈子衿靠近后才发现沈父的身影淡到可怕，隐约只能看到其身形的轮廓。她连忙低头看梦灯中的火焰，见火焰依旧明亮后才松了口气，站在距离落地窗一段距离的地方将梦灯放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眼睛明亮欣喜无比：“爸，原来你在这啊，快醒过来吧！妈还在等你呢！”
　　沈父先是面色茫然，听到她称呼自己“爸爸”后惊诧地瞪大眼，疑惑道：“你是……子衿？”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认识自己了吗？没理由啊，没听说梦境中的人会失去记忆啊！
　　正当沈子衿愕然之时，梦境中的景色褪去了原本记忆中的色彩，大片的灰色侵占了世界，世界中的事物开始逐渐消失。
　　沈子衿急忙伸手抓住因为石头消失而险些掉下去的梦灯，灯中的火焰开始闪烁跳跃起来，蓝色忽闪忽闪，如同这个梦境一样，即将崩溃。
　　她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父亲，大喊了一声：“我已经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只来得及看到父亲忽然明悟的表情，心中便知事情已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急忙往回赶，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道门，只要到达那道门，她就离回去不远了。
　　沈子衿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赶在梦境崩溃以前打开了门回到了梦境连接之处。
　　无边的黑暗以及两排蜡烛勾勒出的路径让她稍稍轻松了一些，这里的蜡烛还比较稳定——
　　刚松一口气，距离她最近的两个蜡烛猛然熄灭，她心头一跳，长腿一跨跨到了蜡烛尚且亮着的路径上，来不及平息狂跳的心便朝着那最初的小木屋冲了过去。
　　当她以为马上就能到的时候，她却发现那小木屋竟然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曾缩小过，她没敢停下来继续往小木屋跑，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了不少声音：
　　“赶路啊？别赶了，留下来吧，这条路是跑不完的。”
　　“子衿…你不想回去吗？你爸爸妈妈都在那等你啊，别浪费精力了，你过不去的。”
　　“沈子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要不是你我的妻子和儿子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之前和你一样，托梦托梦，结果眼睁睁地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别挣扎了，你跑不过去的。”
　　“你没看到前面的引路烛都熄灭了吗？这样了还要坚持吗？难道你回去了就能和你的家人在一起了？留下来吧，加入我们。”
　　……
　　各种各样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悲伤的兴奋的、怪声怪气的语调激昂的，嘈杂的声音如影随形，她想甩都甩不掉，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跟着自己一起跑了。
　　强忍着回他们一句：“滚开！”的冲动，沈子衿忽然想起了还在南家老宅的南子佩，他们好不容易又见面了，说好一起做鬼的，怎么能不回去呢？
　　沈子衿咬牙加快了脚步——
　　“怎么你这么倔啊？都说过不去了，谁还骗你不成？真是个傻子！”
　　“算了算了，我就这样看你垂死挣扎，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当初的我的一样。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沈子衿，你就不心虚吗？”
　　“沈子衿——”
　　“沈子衿——”
　　“沈子衿——”
　　最后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一齐喊她的名字。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沈子衿不断在心底念着，瞥见梦灯里的火焰逐渐变淡，脚边的蜡烛逐个熄灭，甚至是她前方的蜡烛也跟着一个个的熄灭。
　　“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心中念叨着，脚步丝毫没有因此而停下，她此刻都忍不住庆幸自己是厉鬼，不然换在以前跑这么长时间早就要累的扑倒在地了。
　　只见突然的，蓝色的火焰跳动了一下，紧随而来的是脚边蜡烛的亮起照亮了她的视野，甚至一直不曾缩短过距离的小木屋也迅速拉进——
　　她砰的一下撞开门，踉跄着冲了进去直接磕在了桌子上——
　　清脆的一声响，梦灯碎裂开了成了片片碎片，她扶着桌子下意识开始大喘气，哪怕她根本就不用喘气。
　　她回来了！
　　正当沈子衿沉浸在托梦成功的喜悦之中时，一道陌生且充满金属的冰冷质感的声音道：“厉鬼？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擅闯梦境，看样子是想魂飞魄散了？！”

　　终于要发展剧情了，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