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重逢 ...
-
一、重逢
双喜镇。
风月楼。
大厅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隐隐有声透入内庭，也是隐隐约约的听不准确。
房间里炉内炭火危危，厚帘遮了窗户，温暖如春。
男人坐在榻前，一双星目盯着榻上未醒黑肤青年，眼神中绻缱情意无限。
榻中青年显是病中发热，气息不稳，额间还有热汗渗出。虽梦中却似有千般心事，一直凝眉不展。
他倾身探手轻覆青年额头，手心触及额间新月和湿热，手指滑动理了理青年微乱的发丝，最后微叹：“包拯，这段日子里……你遇到了太多的事啊……”
夏桑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正欲进来，冷不防瞅见房内一幕，不由停了脚步。
男人自幼习武，早听得女子轻软脚步之声，回头见是夏桑便面露微笑：“夏桑姑娘，又烦劳你端药来了。”
他生得俊朗，气宇轩昂，笑意又是真诚无伪。夏桑目不转睛看他笑容愣了一愣方才进来，端着药在床头立了，看到榻中的病人轻言细语的问：“大包，不，包大哥他怎么样了？”
“大夫说这番退了热就已无大碍，只需休养便好。”回话时，男人已轻声唤醒青年，青年昏沉的任他倾身扶起环于胸前，接过夏桑递来的汤药细致喂服。他动作轻柔，不见半分急躁，仿佛这些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又仿佛他生下来便只不过为了对这病中青年好一般。即便是见惯风月的夏桑也看得有些脸红心跳又有些酸楚羡慕。最后涩涩告了句“店里有事，包大哥就烦劳王爷照顾”便退出了房间。离去时，忍不住回头一望，暗叹情之一字，心之所倾，任凭是手握权柄的中洲王也有如此情重之时。
公孙策自接了包拯来信以后，就立即与展昭启程赶往双喜镇。
此时夏暑已至蝉声长鸣，距离包拯跳崖已是半年有余。
夏日天气烈日如火，不见半点凉风。展昭照顾公孙文人体弱，虽欲雇辆马车，但公孙心里焦急不愿拖延。两人赶路时又累又热，加上尘土扑面，只让性喜洁净的公孙公子苦不堪言。一路急行，眼看就快到双喜镇了，公孙策实在忍不住又向展昭讨水喝时，却发现随身水囊早已空泛。
展昭不放过机会的摇头晃脑叹了句“你们文人”云云，自得了下自己忍饥耐渴的能耐，也就乖乖张望了地形，策马偏下官道一溜小跑向旁边的林子前去取水。
公孙策叮咛了一句便放慢马速等展昭回返。
展昭记忆中前面有条小河，纵马过去时就听到了汩汩水声。他装满了水囊，用凉水抹了把脸正欲返回，忽听树林高处几声异响。展昭机警抬头看到一熟悉人影纵身而去，不由愣了愣。他以为眼花，用力眨眼再看，已是什么也没有。
展昭摇了摇头，又担心公孙策等得久了，揣着一腔怀疑驾着马一路小跑回来。
公孙策见他面色有异问道：“怎么，有事？”
“没什么。”展昭说话间疑色仍在：“可能是我看错了。”
“什么错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庞统一身打扮得个猎户似的，从河边树梢上飞过去。”
“……”公孙策听得面皮一抽，正想斥他“眼花看见谁不好，干嘛偏看见那大逆不道的贼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呼一声：“不好！”
展姓少年还在摇头：“一定是我看错了……”听他叫唤，顺口就接上来：“什么不好？大惊小怪做什么？”
“包拯能给我们来信说他在双喜镇，庞统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就不能探到包拯现在双喜镇么？他扮成猎户潜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得马上与包拯汇合才是！”
展姓少年听得连连点头称是。
公孙策水也不喝了，两人策马扬鞭，烟尘滚滚的向双喜镇方向赶了过去。
双喜镇是个边陲小镇。纵然来客熙攘，也多是贩夫走卒、逐利商贾之流。因此当即使是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华车驶在这里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时，回头率自是高达百分之一千。
春桃在现在的风月楼中负责采买东西。她走完了集市，雷厉风行指使长工挑着果蔬柴禾先回去，自己却袅袅婷婷一步几摇的闲逛。抬头见了那辉煌马车辘辘而行，正好车帘被风一掀，春桃一记眼波投入帘内，恰好就见一熟悉面容。她脸色一喜，提着裙角叫着“等等，我说王爷你等等”几步就追上华车。车一停她不理四周护卫一身凛冽之意就掀了帘子向看里面的人。
车内空间甚大，装潢也贵气逼人。
庞统一身绛青色轻衫，手里拿了个碧玉杯盏，倚着绣了金丝的软榻，明眸善睐隐约还笑。
春桃见状，忽觉有些不对，但见那眉眼又是万分熟悉就摇了摇头挥去那丝疑惑，不过还是略显忸捏的整了整衣衫才准备登上马车。
车前护卫见自家主子一直默不作声没有表示，只得放她上了马车。
春桃上了马车就觉暑意顿消，一望下才知原来马车内四角有放有冰块降温，有些艳羡的道：“好大的手笔！不过，王爷你若是想驾这马车回去让包大哥舒服一下，倒未必能得他欢心。”
那庞统本来仪静体闲，听她一句飞仙劝诫不由眨了眨眼。
“包拯？”他反问。
春桃用手帕抹了颈间余汗解释：“包大哥他不喜奢华，你平日事事顺着他，今日突然驾这马车回去，他一定会吓一跳的！”
“……有趣，真有趣！”庞统突然不着其意的赞叹两句：“春桃姑娘既然喜欢这马车，不如坐车先到‘我’家歇息歇息？”
春桃歪着头想想：“我也好久没看到包大哥了，就到你家吧。”
庞统眯眼带笑，一拢衣袖道：“那烦劳姑娘指路了。”
华车穿过小镇沿河向郊外行驶。
春桃赏够了车内华美就时不时偷眼望一脸闲情暇意的庞统。她自忖这半年多与他也算是时时相见，今日见面地总觉有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春桃挥了挥绢帕扫掉心里不安，指领着马车向镇外河边小屋而去。
透过繁枝茂叶的间隙，远远见了个屋子，春桃抬手一指：“快到了。”车夫驾车过去，原来就是马回峰的旧居。
春桃下了马车走进院子，边走边呼“包大哥”，但却无人回应。
庞统掀起帘子看院上泥墙已被糊好，房屋的屋顶也被修葺一新。院子里收拾得颇为整洁，显见的确有人长住。他迤逦走下马车问：“包拯在哪？”
“你问我干什么？你天天与包大哥在一起，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春桃四下张望的确无人，没好气的抹了抹又热出来的热汗：“你今天怎么好像傻了一样？”
庞统眉眼寒沉，唇角却似笑非笑。春桃回身见他神情不由的全身一寒，嚅嚅正不知如何说话，就见一黑脸青年抱着几本书狐疑看着院子快走走来。
春桃立即对着来人扬手迎了上去：“包大哥！”
青年表情本有些茫昧，等看到庞统时就神态复杂的愣在原地。
“庞统？”他声音狐疑飘离，又似有千般情绪纷至沓来。
庞统负手转眄一笑应道：“包拯，果然是你啊。”
春桃正想说“自家人这么生份干什么”，就听到又有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包拯，今天收获不错，快来看看我打了些什么！”她一回头看到从房子那边的转角处走个人，看到来人的脸就怔住了。
来人与眼前的庞统生身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分风流，多了份稳重。
春桃现在自然明白认错了人。不只是现在认错了，半年多以前就认错了——风月楼里所有人都认为与包拯在一起的是中州王。
但不可能会有两个中州王。
庞统面沉如水，心思难明的手指摸娑腰间宝剑。
包拯对来者傻气一笑，移步过去在他身边立了。
春桃眼神在庞统与来人脸上来回移动，似乎要分个高下分个差异。
院外又传来两个人的脚步音，还有少年嘟囔：“原来包大哥搬到木兰家里住了啊……”
春桃看来的两个人，暗道今天怎么跟赶集似的，大家都挑同一天来了？
公孙策与展昭看到马车又看到两个庞统，同时呆愣。展昭指那个猎户装的庞统扯公孙策的袖子：“……公孙大哥，我刚才取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
那个猎户庞统听叫展昭叫唤，看了眼发呆的公孙策微笑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公孙公子。”
公孙策愣愣看了他半天，最后极其不信握紧手中折扇道：
“沈良？不，耶律良才。”
木兰老家的院子里很安静。
包拯与沈良站在一起；春桃与庞统一道来的，自然站得比较近；后来的公孙策与展昭自然是结伴——三批人各踞一方。至少就现状来说是的。
公孙策看先是为沈良的突然出现惊疑，后看清包拯与他并肩而立，不由的就想到了伉俪情深这四个字。
展昭一双灵目在庞统身上转了两个圈，又在包拯身上转了个圈，马上就摆了出个“庞统你来找包大哥到底有什么狼子野心”的姿态。
春桃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都遛了个圈，突觉此情此景真有种“私奔情侣终与夫家娘家狭路相逢”的味道。
最后由庞统长笑击掌打破全场沉寂：
“有趣，真有趣！”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