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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 温情 ...

  •   五十二 温情

      听得此言,展昭不由暗想,这次若不是白玉堂以身相代,自己也不会平安归来,微微笑了笑,道:“回来几日,也没什么事做,小侄全身的骨头都快生锈了,听包大人说辽使即将入京,皇上已经下旨让百里侯爷和襄阳王也进京,所以我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八贤王瞪他一眼,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嘴上却道:“这事啊,接待辽使是礼部的事,银钱支出是户部的事,查探襄阳王是刑部的事,接管调度绝焱暗中掌握的襄阳附近的兵马是兵部的事,这怎么算好像都没有你这个御前护卫什么事吧?勉强想想,你这个身份,也就只能保护皇上,可是,你现在又算借调开封府,所以……”
      展昭看着八贤王,只觉得背后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这位王爷能够威震朝野,果然不是玩假的。
      八贤王见展昭一副不知如何接话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说也怪了,别家长辈皆盼着自己晚辈能沉稳些,偏他就喜欢看展昭失了冷静的样子。
      “行了,祯儿刚刚睡下,这几日他也忙的够呛,你也别进去扰他了。”赵祯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名为叔侄,实则亲近不差父子,对这个天子侄儿,八贤王还是十分关心的。“我昨日才去见了你娘,她在怪你出京一事没有告诉她,你若无事,不妨先去看看她,待会儿再过来见祯儿,不过,要小心你娘的火气啊!”
      展昭心里微微一颤,母亲的脾气,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招架,这下,估计是惨了。他此行惊险异常,根本不记得自己临行前忘记告诉母亲一声的事了,如今听八贤王提起,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向八贤王道了别,便转身往寒音观而去。
      天边隐隐传来闷雷声,展昭抬头看看天,西南方已然浓云暗布,向这边压过来,他微微蹙眉,这六月天果然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这片刻间便又云重雷滚,实在奇怪。
      寒音观便在上次展昭见到寒音的那个亭子旁,白墙青瓦,甚是简洁清雅。展昭在门上轻叩两下,很快便有一个青色缁衣的小尼出来应门。想是这里鲜少有人来,所以那小尼见到一身红色官衣的展昭时,不由愣了一愣,才合什道:“阿弥陀佛,展施主前来,不知有何贵事?”上次寒音将展昭拉进寒音观,观内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故而这小尼认得展昭。
      展昭亦合什还礼:“请小师父代为通传,展昭求见居士!”
      “施主稍待!”那小尼将门合上,转身去了。
      不多时,门复打开,那小尼敛目道:“居士请施主进去!”
      “多谢!”展昭揽衣上阶,进入寒音观。
      观中地方不大,但一花一石皆可见匠心独具,尤其那院中一池白莲,风姿绰约,甚是赏心悦目。只是此时已是浓云压顶,烈风阵阵,直将那一池的荷花吹得左摇右摆,好生可怜。
      跟着那小尼转过大殿,后面便是几间禅房,那小尼指着其中一间没有关门的道:“居士在禅房相候,施主请自己过去吧!”
      展昭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师父!”
      步入禅房,小小的静室之中,布置的不染烟尘,极为雅致。
      展昭向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的寒音躬身一礼,恭敬的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半晌,却没有得到回应,展昭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慌,躬下的身子便也没敢直起来,“母亲……”语气有点紧张,见寒音那木鱼声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展昭无奈,只好上前几步,在寒音身后揽衣跪倒,低声道:“孩儿知错了,母亲若是生气,便罚孩儿好了,不要气坏了身子!”
      寒音对展昭本就心存内疚疼惜,见他如此,心下那点气便发不出来,叹了口气,停了手上木鱼,回身道:“起来吧!”
      见寒音肯说话了,展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便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
      “坐吧!”寒音指指一旁椅子,自己先行坐下了。
      展昭也跟着就座,小心翼翼的道:“母亲近来可好?”
      寒音淡淡的“哼”了一声,没什么好口气的道:“也没什么,无非日日为你揪心罢了!”
      “母亲……”展昭无言以对,只在心里暗想难怪那只耗子一提到干娘的时候便很是畏惧的样子,原来,有个很难对付的母亲是这样的感觉。
      寒音将展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才道:“我还以为你这次又要带着一身伤回来呢!”
      展昭微微笑着:“让母亲担心了,孩儿无事!”是无事啊,什么事都让那耗子挡了去,自己能有什么事,想到当日白玉堂浴血满身的情景,又忍不住一阵心疼。
      “这次去江南,还算顺利?”寒音问道。
      “还好,有惊无险。”
      “哦?有何惊险之处?也讲给为娘听听!”
      展昭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将此行的经历重复一遍,只是隐下了自己与白玉堂相许一事,若是这事也被母亲知道的话,锦毛鼠恐怕就没要被母亲整治成没毛鼠了。
      “这么说,那白玉堂倒是帮了你不少。”寒音想起那日去探视展昭时,见到的那个白衣白剑的少年,英姿勃发,俊美风流,端的是个难得的人物,心里便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看来昭儿是结交了些好朋友啊!”
      听寒音这么说,展昭却不禁无端的一阵心虚,毕竟他与白玉堂已不再是简单的知己朋友那般,想想两人的事将来总是要被家人反对,又不由的烦闷起来。
      寒音见他不说话了,只道他是因白玉堂为他而伤感到内疚,笑着拍拍他,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两个小瓷瓶出来,递给展昭道:“这‘九参丸’补气健体是不错的,你和那姓白的少年一人一瓶。”
      展昭接过,在官衣暗袋里仔细收好,含笑称谢。
      寒音见展昭今日格外“听话”,心里暗暗好笑,看他睫羽之下似乎隐着浅黛颜色,拽起展昭按在一旁小榻上,道:“必是回来便马不停蹄的忙公务了,不要急着回去,在这儿睡一下,一会儿娘叫你!”
      展昭半靠于塌上,对着突如其来的温馨亲切的感觉,很有几分愕然,心里有些不适应,更多的却是慢慢涌上来的暖意。想着赵祯午睡未醒,自己与其是空等一下午,不如便听母亲的,小憩一会儿,于是由着寒音为他取了官帽,弛然躺好。
      见展昭闭目静憩,寒音微微一笑,转身出了禅房。
      展昭这几日虽忙,但他毕竟没有午睡的习惯,略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才坐起身,便听得禅房门被推开,却是寒音走了进来:“醒了?”
      展昭有些微赧的笑笑,只“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寒音手上端了个碗,放在桌上,道:“过来吃点东西!”
      展昭似是没想到寒音会为他做吃的,怔了一怔,才走到桌边坐了,见碗中羹汤色泽油亮,清清淡淡的很合他的口味,不觉便有了食欲,盛了一勺入口,羹汤鲜嫩滑润,味道很是熟悉,微微蹙眉,这是……幼时爱吃的鱼羹。
      “母亲……”展昭望着寒音,一时心潮起伏。
      寒音笑着抚上展昭的发,叹道:“还记得啊?你这孩子记事可真是早啊!”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突兀的问道:“上次百里绝焱是给你用了‘血玲珑’吧?”
      展昭虽不明白寒音为何会忽然提到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血玲珑’虽是疗伤圣药,但你要记得,万不可闻‘墨金莲’的香味,‘血玲珑’与‘墨金莲’的药性彼此相克,两者只服其一,皆是良药,若是混合,则为剧毒,你千万切记!”
      展昭想了想,点点头,笑道:“那墨金莲是什么样子孩儿都没有见过,若是哪日相见却不相识,只怕性命丢的冤枉。”
      寒音瞪他一眼,嗔了句:“口没遮拦。”又道:“墨金莲是辽邦才有的奇花,色泽如墨,花瓣上有金色纹路,朵朵不一,天然成趣,极是少见,中原是没有的,你大可放心!”
      展昭正要答话,忽听“咔嚓”一声巨雷响起,便如平地骤起的霹雳一般,直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随即一阵狂风卷过,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落在院中,便如豆子打在地上一般。
      展昭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瓢泼而下的暴雨,想起白玉堂和蒋平走的时候都没有带伞,恐怕要被困在寺中了,忽然发觉自己走神了,忙又转回头来,道:“母亲做的鱼羹,还和孩儿小时候一样好吃!”
      寒音的肩似乎是放松了些,语声了带了淡淡的笑意:“你这次回江南,见到易玄了吗?他怎么样?”
      展昭微微苦笑:“孩儿要是见过爹的话,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和母亲说话?”
      寒音忍不住笑起来:“合该你也有个谈之色变的人来管着你……”她话未说完,忽然从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随即地动山摇,便如同地震一般,颠得人站不稳脚。
      展昭心知有异,连忙转身奔到门边,却也瞧不出什么,只感觉脚下振动绝非地震,那之前的一声巨响和猛烈的震动都来的太突然,此刻虽不似方才震动的猛烈,但整个地面都颤动不已,从西北边更是不断传来万马奔腾的轰然响动。
      展昭拧眉想了片刻,心里骤然一紧,京城西北的汴河上游设有一处水坝,莫非是有人故意借着这场暴雨炸开水坝要水淹汴京城?
      “母亲,这动静非比寻常,孩儿要先走一步,前去查探!”展昭向寒音拱手一礼,也顾不得多说,转身便抢入了那风雨之中。
      寒音望着那消失在雨幕之中的清瘦身形,面上渐渐浮出点忧色,这孩子,连把伞都顾不得拿,这样的性子,以后可要有个人处处为他操心才好……

      展昭飞快的从小路穿至御书房,此时赵祯已被方才那阵地动山摇惊醒了,展昭也顾不得等着内侍通报,便直闯进去,好在赵祯见他如此模样,知他必有要事,也没怪罪。
      展昭将自己的猜测禀报了赵祯,赵祯闻言也是一惊,此时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加固汴河河堤,否则一旦决口,整个京城都难逃覆灭之灾。眼下调动兵马已是不及,赵祯当机立断,给了展昭一方令牌,命他带领宫内三百禁卫军先行,又命户部火速准备沙包木桩,运往河边。
      展昭领命而去,带着三百禁卫军刚出宫门上了御街,便得到消息,说乾元门外的河堤有小面积决口,半条街的民房已经淹在水中。展昭心急如焚,带人火速赶至乾元门外汴河岸边,果见原本水流轻缓的河道此时已是水位暴涨,河水咆哮着翻滚着向前涌去,而西边半条街的积水已经漫到了小腿。
      展昭见此情形,不由剑眉紧蹙,汴河本是当年隋炀帝杨广所修大运河一段,如今京城漕运全靠汴河,这次若是大面积决口,非但南北漕运立时瘫痪,江淮米粮难以运到,京城粮食告急,而且整个京城都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展大人,怎么办?”随展昭出宫的禁卫军副统领杜应川望着眼前滚滚河水,不由有些发愁,这防洪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做,还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其实展昭何尝不是第一次,但形势紧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看户部准备的沙包木桩还没有运到,而这边水势已经越来越大,便命人先将沿岸的百姓疏散到安全地带,免得万一真的决口,形势难以控制。又另派了些人沿河岸寻查,若发现有河堤不稳固的,立时回报。
      展昭安排完一切,便也淌着水向西街走去,远远的便瞧见各家百姓已经携了金银细软之物,随禁卫军撤离了西街。
      正打算过去帮忙,却见一个禁军深一脚浅一脚的淌水过来,急急忙忙的道:“展大人,那边有一户人家里的老头死活也不走,怎么办?”
      展昭眉一敛,道:“背也得背出来,快去!”
      “是!”那禁军领命,又转身摇摇晃晃的淌着赶回去。
      展昭终是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他毕竟轻功卓绝,此时在水中行走,却也不见艰难。走不多远,便见两名禁军架着一个不断挣扎叫嚷的老者出来,那老者手里的拐杖不停挥舞着,架着他的两个禁军都免不了挨上几下。
      展昭听他喊叫,知他是放不下祖屋,抢过去一指轻轻点在那老者的昏睡穴上,这才让两名禁军将人架走。
      东西二街一向是开封城中最为热闹之所,住户最多,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偶尔也有如方才那老者般舍不得家业闹着不肯离开的,都被展昭一一点倒,才算是将人都撤出了西大街。展昭又命禁卫军的人将各家各户都仔细搜索一遍,看着因黑云压顶而显得昏暗的天色,算着户部的东西应该运来了,便与杜应川往河岸走去。
      “展大人,您还是把蓑衣披上吧,这么淋着可如何是好?”杜应川看着走在前面,已经是全身湿透的展昭,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担心。
      展昭的蓑衣在方才他亲自背一个老人的时候脱掉披在那老人身上了,这红衣护卫年纪轻轻便官居四品,本已难得,更加难等可贵的是小小年纪不骄不躁为官又没有丝毫架子,杜应川心里早已对展昭推崇不已了,此次有机会与他一起办差,见他不计身份与众禁卫军一起疏散百姓,不由得便想要对他多照顾些,虽然对方也许根本不需要。
      “不必了,这么大的雨,穿着也挡不了什么,迟早都得湿!”展昭心里惦记着河堤那边的情况,也顾不得杜应川是否跟得上,好在杜应川甚为禁卫军副统领,本身功力也是不浅,勉强还能跟上。
      户部果然已经把东西运过来了,还带来了两位懂得河务的官员和两百名原本在翻修宗祠的工匠,一众人等打桩的打桩,搬沙袋的搬沙袋,来来回回的忙着将此处本就地势低陷的河堤加高加固。
      展昭站在堤边,极目四顾,见那两个官员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偏偏水声太大,众工匠听不真切,实在耽误工夫,忙跃至两人身边,问明情况,运起内力亲自指挥。
      因为水势太大,水位太高,水力冲刷之下,工匠们有十分力气也只能使得出五分,用来加固河堤的木桩打下不深便被水流卷走了,堆靠在一起的沙袋因为没了依撑也都散了开来,反复几次,直弄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却只有一小段的河堤被加固。
      杜应川见状,心里着急,干脆也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从一个工匠手里抢过大锤,叫了那工匠为他扶着木桩,两人便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锤一锤的打。
      几个功夫不错的禁军见副统领都下了水,也跟着学了起来。他们毕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木桩打的较深,在水中也很稳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五十二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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