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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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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极快,严定楠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却已经到了宴会当日。
君王宴请群臣,又被称为“燕会”,有大宴、中宴、常宴、小宴之分。
大宴一般只有过节才会办,而七夕这种只有姑娘和深宅妇人才会过的节日,是不会用来举行大宴的。
可延庆帝想了个昏招,他借七夕节牛郎织女相隔银河的典故,以思念慧皇后的名义办了大宴,却给了皇贵妃皇后的待遇。
对这一点,宁言之极其不满却也没他说话的份,只好在家和严定楠抱怨道:“于礼不合!”
严定楠很是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难得看见表情波动这么大的严定楠,宁言之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严定楠连忙摇了摇头,可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在告诉宁言之——王爷居然还知道礼法?
还好宁言之没和他计较,一边吩咐管家将马车备好,一边拉着严定楠进了马车。
严定楠无奈地说道:“王爷,我真的已经好了。”
经脉强行拓宽之后还要再温养半个月,免得经脉再次回缩,所以严定楠昨晚又耗费内力在宁言之的经脉里游走了一圈。
严定楠不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可宁言之却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瓷器,到哪儿都牵着,就怕一不小心把人弄得丢了伤了、磕着碰着。
虽然严定楠很喜欢王爷这么亲近他,却不习惯被这么对待,只好一次次地说自己已经好了。
可宁言之听不进劝,一如既往地直接无视了他的抗议。
马车是定制的,外面看着不出格,没有越了规矩,里面也是简简单单的。
唯独门窗不是帘子,而是窗户。
宁言之见他四处打量,便解释道:“这马车是夹层的,两层木夹一层精钢。”
严定楠轻轻敲了敲,便知他所言不虚,
木质与钢铁毕竟不同。
宁言之伸了个懒腰,躺在严定楠的腿上闭了眼。
钱成甩了甩马鞭,马车才开始动了起来。
宴会有特定的流程,一举一动还有人看着,严定楠知道他受不了这种管制,心里烦闷,也就不管他私底下的没规矩了。
毕竟他只是宁言之的王妃,而不是宁言之的老妈子。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王爷,维持宴会秩序的是御林军吗?”
“是啊。”宁言之没睁眼,马车晃悠得他有些犯困,连着声音都有些懒洋洋的。
不过严定楠现在没空沉迷于王爷的美色了,他只是皱着眉,努力地想着李源颂现在会是个什么职位。
御林军是开国皇帝设立的,经过几代帝王完善,规模已经固定了。
若是搁在十几年前,想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当时的延庆帝还是一位明君,又有慧皇后辅佐,事事亲为。
可是现在的延庆帝毕竟不比从前,早朝都恨不能改成半月一次,在御林军里想要往上爬可是好办得很。
尤其李源颂还是皇贵妃一侧的人。
想来他的职位也不会太低。
那就好办了。
“想什么呢?”宁言之问他。
严定楠犹豫了片刻,说道:“在想一个叫李源颂的人。”
“谁?”宁言之问道。
“御林军的人。”严定楠根本没考虑过万一李源颂是在之后两年间才勾搭上的皇贵妃,现在不在御林军怎么办。
“想他干什么。”宁言之不满地说道:“想他不如想想我。”
“王爷认识他?”严定楠问道。
“见过一次。”宁言之没有看严定楠,也没不耐烦,只是将字说的很清楚,解释道:“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叫李源颂的人。”
严定楠没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只是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才问道:“王爷,我要是想陷害他,是不是只用在皇贵妃面前和他说几句话就行了?”
没想到这个回答的宁言之心下有些愕然,他心里想的杂七杂八的情绪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又因为散的太干净了,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本能地说道:“是、应该是吧。”
“应该?”严定楠不解地看向他,问道:“王爷?怎么会是应该?”
宁言之慢吞吞地睁了眼,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说道:“他和你有仇?”
“有仇。”严定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可是天大的仇!
“你怎么会和他有仇?”宁言之问道:“你见过他?”
严定楠不是很清楚李源颂的情况,又怕多说多错,被宁言之看出什么来,只好回答道:“见过他,看他不顺眼。”
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宁言之心里不舒服得很,可偏又不想像怀疑其他人一样怀疑严定楠。
像是织女纺织机上的线,平时能保持距离理得清清楚楚,还能织出精美的布匹。
可那线一旦缠到了自己身上,便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世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能代代相传至今,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轮咕噜噜地走着,车厢摇摇晃晃的。
估摸着也快到了。
严定楠看着宁言之,很心虚。
可是宁言之一直闭着眼,他也不敢说话。
终于,马车停了。
“跟着我就行了。”宁言之直起身,拉着严定楠的手腕,下了马车。
严定楠不安地看了看他,发觉宁言之没跟着引路的太监走,而是径直走向两个守门的御林军,问道:“你们可知道李源颂?”
他毕竟是亲王,大多数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两个御林军规规矩矩地答道:“李源颂今日在殿外带人巡逻。”
宁言之什么也没说,拉着严定楠,径直走了。
他虽然拉着严定楠的手腕,却不似之前那样处处护着他,严定楠知道他在闹脾气,也颇为无奈,低着头不说话。
李源颂不难找,他此刻虽然不是统领,却也不是普通成员,宁言之并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他了。
严定楠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此时看见李源颂,心里恨他恨得要死,只想拔剑砍人,可只剩一根弦的理智还在苦苦支撑,警告他不能那么做。
严定楠忍得难受,头就更不敢抬了。
万一被人看出什么,麻烦的还是他和宁言之。
宁言之扯出一个笑来,看着倒更像是寻仇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源颂,这人长相温和,是很容易博得人好感的那一类型。
可他也能察觉出来,严定楠是真的看他不顺眼,而且有深仇。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心里更烦躁了。
一句话也不说,宁言之又拉着严定楠走了。
按照规矩,礼乐先在颠内摆好,等皇上入座时开始吹奏,乐止之后点燃鞭炮,然后才是皇太子和亲王依次入座。
所以,哪怕宁玉之年纪最小,宁言之和宁业之也不能越过他去。
时辰不早了,宁言之掐着时间去找了皇上,先和严定楠一起行了礼,才说道:“父皇,儿臣想和您讨一个人。”
和皇贵妃呆在一起的皇上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哪怕对方顶着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心情也是不错,便问道:“什么人?”
“御林军的李源颂。”宁言之说道:“儿臣见过他一次。”
说起李源颂,皇上也是有些印象的。
教宁言之功夫的是现在的御林军统领任金钊,功夫不错,却从来不用真功夫。
李源颂也是任金钊的徒弟,宁言之听说了之后,便兴冲冲地去找他“比武”。
当时的李源颂不知道人情世故,没留手,痛痛快快地揍了宁言之一顿。
虽然在他看来,自己已经留手了,可还是让宁言之很是生气,回去之后就说任金钊藏私,不肯好好教他。
因为这么一件事,他还闹到了皇帝面前,从此再没跟任金钊学过武。
也就是这么一件事,李源颂在御林军里却被人排挤了很久,难免心有怨言,却也学会了人情世故。
皇上皱眉,问道:“你要他干什么?”
“教我功夫啊。”宁言之挑眉,说道:“他不是武功高强吗?让他来教我。”
听他连敬语都省了,皇帝便知道他这个小心眼儿的儿子是想报复人家,皱眉说道:“别胡闹了,御林军各司其职,皆有军务在身,你想学功夫,改日我再给你找一个人。”
“儿臣就……”
还未等他说完,皇贵妃就轻声说道:“皇上,时辰到了。”
皇帝也不管宁言之想说什么了,说道:“申时已至,(下午三点),宴会开始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
宁言之只好“不情不愿”地行礼,说道:“儿臣遵旨。”
“我不想怀疑你。”宁言之见眼前浩浩荡荡的人群远去,稍稍偏了偏头,却没看严定楠,只是说道:“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不说,我就不问。”
严定楠忍不住看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把所有事都告诉他。
没说话却先红了眼眶。
那天夜里他急于逃命,流下冷汗却没落过泪。
此刻骄阳暖软,人各安好,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宁言之其实是有一肚子话想说的,他心眼儿小。
可看见严定楠的眼泪,却什么都忘了。
他有些焦躁地握了握拳,不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更不想余生被一个人束缚。
相互矛盾的情绪交织,他用袖子擦掉了严定楠的眼泪,愤愤地说道:“哭什么哭!”
你虽是自己哭,却哭得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