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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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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若是在南方,那就是春意盎然,若是在中州,那就是春寒料峭,可若是在西北,那还是冷得厉害。
他抱着暖炉坐在院子里看宁言之练剑,几个丫头小厮在一旁打扫院子。
这天下午有一丝风,阳光也不怎么暖和,他披着挡风的大氅,内力也不会不稳了,才不怎么冷。
只是坐了一会儿有些口渴,便让下人倒了杯白水。
不多时,李落染端着茶水上来了。
她此时与严定楠回魂前所见的模样有很大的不同,所穿的衣服布料比王府的下人们还要低等,脸颊冻得通红,神情有些紧张。
严定楠见她的时候,要么是大方沉稳地与人交谈,要么是对着他或宁言之俯首行礼,都是被养得气质出众,能撑起场面的。
他皱眉回想了一遍,记得他刚到西北的时候曾将静王府里的下人排查了一遍,确定是没有李落染的,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和王爷一起见的。
不过他回魂之前是在年前到的西北,与现在也不一样。
许是他打量的时间有些长,李落染开始发抖,头低的更低了。
宁言之也发现了不对劲,收剑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端茶的人和托盘上的茶,见都没什么问题,才问道:“怎么了?”
严定楠只好临时找了个借口:“看她衣服挺薄的,好像不是静王府的配置。”
宁言之不想让他费心这些,大致扫了一眼,说道:“去找钱成领。”
李落染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放下茶退下了。
严定楠挺同情钱成的,身为一个侍卫,他不仅要保护宁言之,还要担起王府里管家的职责,也是挺累的。
不过比起钱成,他更关心李落染的事。
她这一辈子还会不会进王府做侧妃?
以及他入京之后,留在西北的李落染又是个什么下场?
宁言之见他又走神了,坐在他身边问道:“找人去请个说书的先生?”
严定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王爷也喜欢听书?”
“到了西北我就不能时时陪着你了。”宁言之替他将大氅理好,说道:“你若是闷了,也好让他们给你逗个闷子。”
严定楠闷声说道:“王爷要去哪儿?”
“西北的官员需要见一见,再去边关看看将领。”宁言之说道:“封地里是个什么样子,总不能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吧?”
“我骑马去。”宁言之看着他不舍的眼神,心底也生出了离愁,还没出发就不想走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严定楠,说道:“骑马比坐马车快,早晚能回来的。”
谁知严定楠再开口时,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王爷,你想纳侧妃吗?”
“嗯?”宁言之纳闷道:“不想啊,谁跟你说三道四了?”
可他转念一想,严定楠一直跟他在一起,谁也没功夫跟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对。
“没有。”严定楠摇了摇头,迟疑地再次问道:“真的不想?”
“不想!”宁言之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出现的这个很危险的想法,急于将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有妻有子,要侧妃干什么?”
严定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落染离开的方向,没再说话了。
他只将宁言之当做责任的时候,对方娶多少个姑娘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当他喜欢上宁言之的时候,对方娶不娶姑娘,就很有关系了。
李落染成了他心间的一根刺,平时没什么,可一旦想起来,就不舒服极了。
有之前的梦提点着,宁言之从来不敢问严定楠自己之前对他如何,只怕答案不如己意。
严定楠怕自己问得多了宁言之烦,可他本身就不是个能在自己人面前藏得住事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王爷此行都带什么人?”
“只带钱成和唐嘉良。”宁言之说道:“夏冰和冬藏自称是王府的清客,在这一片混了个脸熟,这两天就到了。表哥留在这里也能护着你,还有春意和秋落照顾你,我差不多也能放心。”
他“啧”了一声,不怎么开心地说道:“我自己的王妃要让别人护着,显得我多没用似的。”
这句抱怨的话才刚说完,他又叮嘱道:“我走了之后,你的身份就是整个西北最高的,谁也不用怕,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不用顾忌什么,直接打出去。”
严定楠哭笑不得地说道:“哪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再说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我的。”
宁言之悄悄将手伸进了大氅里,面上分毫不显,还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你只有我才能欺负。”
他知道严定楠一直坐在这里,还抱着小暖炉,所以体温偏高。提前将手暖热了才敢探进去,隔着外衣摸了摸肚子,说道:“好像没什么变化。”
严定楠低头看了看,说道:“穿的衣服厚,摸不出什么来。”
宁言之笑道:“那我脱了它?”
严定楠急忙摇头,转移话题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走?”
“等夏冰她们回来之后。”宁言之说道:“先探探底,西北‘天高皇帝远’的,只怕不怎么好管。”
他这么一说,严定楠倒想起来了,回魂前宁言之虽然不待见他,倒也没怎么刻意防着他。
西北包含五个省份,地广人稀,又离京城远,只要不闹得太过,便不会被皇帝知道,所以大都是些没什么抱负的官员。
可宁言之不好伺候,去了之后将那些官员全都讽刺了一通,惹得其中一个短见的找人刺杀他。
不过因为他在场,那个江湖人自然是输得一败涂地,临死前说出指使他的官员是洪正德。
往后的事有宁言之操心,他就没管,只是确认了宁言之没事。
后来他就没再听过那个叫洪正德的官员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宁言之,侧了侧身子,没怎么顾忌地靠在了对方的怀里。
洒扫的下人们早就被提点过什么“静王喜怒无常”“静王不好伺候”的话,连头都不敢抬,只管做好自己的活。
严定楠最近穿的衣服都较为宽松,尤其是腰部,一律将腰带改成了系带式的。
宁言之一向是比他更不在乎脸面,手摸着摸着就探进了衣服里。
他动作很轻,严定楠眯了眯眼,小声说道:“王爷小心。”
宁言之问道:“小心什么?”
“此去西北,小心一个叫洪正德的人。”
宁言之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严定楠叮嘱道:“别大意了,也让钱成多加小心。”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让表哥跟你一起去?我在王府里,还是很安全的。”
宁言之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道:“不必了,我和钱成就够了。”
严定楠应了声,没有坚持。
洪正德能请到的只有一个功夫普普通通的江湖人,王爷还是很安全的。
夏冰和冬藏回来的比宁言之的预期还要快些,当天下午就到了静王府。
两个丫头功夫不高,可办事的能力却不错,宁言之想到这是慧皇后带出来的人,放心之余也有些怀念。
原本还能再呆个几日的,不过想到越早走,回来得也早了,宁言之第二日就出发了。
夏冰当了管家,冬藏就跟着严定楠,和春意秋落一起照顾他,顺便将如何管理王府这一类的事情慢慢教给他。
严定楠再次见到李落染的时候,忍不住叫住了她,问了问她的身家。
李落染还是很局促,小声答道:“奴、奴婢名叫李落染,父亲是李家村的秀才,母亲是镇上林老爷家的庶女。”
“父亲身子骨不好,一年前去世了,母亲几月前改嫁,奴婢就住在姑姑家里。”
她眼眶一红,继续说道:“前几天有个衣着富贵的大人说要招人,挑中了奴婢,奴婢就来了王府。”
严定楠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姑姑待你如何?”
李落染咬了咬嘴唇,说道:“姑姑待奴婢自然是好的。”
严定楠挥手让她下去了,转头问冬藏:“你知道她姑姑吗?”
冬藏低头答道:“奴婢不知,这就去查。”
严定楠点了点头。
他原本以为李落染怎么也会是个官员的女儿,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个出身。
可王爷不好色,她虽聪慧,却也不是很有才华,顶多也就是认识字而已。
不是因为貌,不是因为才,那宁言之看上她哪一点儿了?
严定楠想不出来。只好归咎于“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这让他愈发担忧,万一宁言之再看上一次绿豆,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