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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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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忆无视茶店同事惊疑的眼光,捂着嘴匆匆穿过走廊,下楼,推开玻璃门跑了出去。如果不捂嘴,她只怕自己早已泣不成声了。疯了似的,她提着裙子沿着人行道奔跑,泪水如决堤的河水,在脸上放肆地流淌。
马路上,行人匆匆,偶尔有人注意到这个穿了汉服奔跑的女孩,也只是投下了奇怪的一瞥,就又融入了滚滚车流中。
林小忆飞奔着,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石子,脚一歪,差点栽倒在地。
她穿的是店里统一要求的细高跟皮鞋,刚才心情激愤,这时才发现整个脚,尤其是小拇指,磨得生疼生疼的。
她脱下鞋,揉了揉脚脖子,幸好只是有点疼,并没有扭伤。
林小忆扶着路边的树干,将鞋穿好。见周围人向自己投来的奇怪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穿着店里的店服出来了,脸上还带了面具。
她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见路边是一个公园,就转身走了进去。因为并不是休假时间,公园里人并不多,林小忆找了一个隐蔽处坐了下来。
这是公园人工湖的凹弯处,身后就是挖湖时堆起来的小土山。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林小忆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自从被毁容后,她久久走不出来。从一个前程似锦的美女大学生,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憎的丑八怪,这种落差足以将人逼疯。她想过自杀,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看着父母因为操心而斑白了的头发,看着父母心疼地卖掉了为她结婚准备的房子,凑钱给她整容,看着他们四处烧香拜佛,希望奇迹出现。她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扔下他们不管,他们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在家里窝了几年后,林小忆终于振作起来,她开始找工作,虽然父母总是说,不用她工作,他们可以养她。
可是大学辍学的她,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就连脸都不能见人,她只能做一些电话销售,工厂女工之类的活。受人嘲笑,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儿。
后来,林小忆找到了这个茶楼的工作。她将整颗心都是扑在工作上,学习茶艺,研究各类茶叶的甄别和冲泡知识。在这里,她可以戴上面具,假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几个月前,盛令珩到清风茶楼会客,在301室烟雨阁,服务员正是林小忆。
见到盛令珩的那一刻,林小忆恨不能拔腿就跑,可是双脚却如同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都不能动。她没想到的是,即便她半边脸带着面具,盛令珩还是认出了她。
他说:“我在学校文学社见过你,咱们是校友。”
盛令珩的出现搅乱了林小忆的心湖,虽然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就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配不上,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当天晚上,她打电话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才知道盛令珩出国后,一直在国外创业,三年前回来,如今已经是盛氏电子的董事长了。
大学时代,盛令珩对林小忆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他脱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成了S市排名第一的钻石单身汉,几乎全城名媛的追逐的对象。而她却被人毁了容,大学辍学,在这个茶楼里当个店员。
她与他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了,林小忆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平静了下来。
本以为这次见面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她以后大概只能在杂志报纸上一睹他的神采了。谁知三天后,盛令珩又来了,还是301烟雨阁,这一次两人谈了一些大学时的往事。后来,盛令珩每隔几日必定会来清风茶楼喝喝茶,与林小忆说说话,聊聊天。
林小忆以为盛令珩只是透过她来追忆一下大学时光,谁知他今天竟然向她表白了!
林小忆心里有甜蜜,又有惶恐,更多的则是难过和悔恨。她眼泪流个不停,恨自己青春不再,美貌不再。这些情绪堆积在一起,堵得她难受,又无从发泄,只有眼泪才能宣泄她难言的心情。
空气带着湖水的湿气,格外清新。初夏的上午,公园里静悄悄地,只有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啾啾地叫着。林小忆双手抱胸,瘦弱的肩颤抖着,任由泪水肆虐。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手里拿着仙女棒,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看到林小忆,她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这个姐姐的衣裳真好看,她是不是下凡的仙女呀?是不是没人跟她玩,她就哭了?”
“茵茵乖,姐姐可能只是想念朋友了。”年轻的妈妈抱起孩子走了。
“别哭了,”一张洁白的纸巾递到了眼前,带着淡淡的雏菊的清香,“是我唐突了。”
林小忆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泪,却是不敢回头。她知道是盛令珩,他的声音一向好听,硬朗,带着磁性。
“喝点儿水吧,我在公园门口买的。”盛令珩将矿泉水递到了林小忆眼前,林小忆摇了摇头。
盛令珩将矿泉水瓶捏得紧紧地,有些小心地坐到了林小忆旁边,温声解释道:“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你别哭了好吗?”
刚才林小忆哭着跑了,盛令珩不明所以,楞了一会儿才追出来,恰好听到两个店员在偷偷议论,说他要包养林小忆。
盛令珩气坏了,斥责了那两人几句,赶紧追了出来。怪不得林小忆会哭,原来是误会他了。
林小忆依然抽泣着,她其实不想在盛令珩面前哭,可刚才哭得太厉害了,一时之间根本停不下来。
盛令珩伸出手来,想要拍一拍她的肩,想了想,终于还是又收了回去。
“小忆,你别哭了。外面天有些热,我送你回家吧?我说的事儿,你慢慢考虑,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盛令珩的语气格外地温柔,林小忆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
盛令珩又递了一片纸巾给她。林小忆接过来擦了擦泪,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一棵柳树上,泪眼朦胧地看着盛令珩,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吗?”
盛令珩的脸竟然微微地红了一下,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小忆,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林小忆眼睛红红的,泪迹未干的眼眸如黑葡萄般,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是在求他,给她一个理由。盛令珩心中一痛,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跟你在一起说话很轻松,也许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么单纯可爱,不管是大学,还是现在。”
说到最后,盛令珩的唇角带了笑。这些话也和着初夏的微风,酿成了酒。林小忆贪婪地吸了一口,整个公园似乎都飞扬着爱情的粉红泡泡。
一直以为盛令珩是清冷之人,后来,他经常到茶楼去,林小忆又看到了他随和的一面。今天,此时,此刻,林小忆只觉得他样子帅极了,眼神有些迷惘,神情带着宠溺,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可惜男神再帅,爱情再美好,也不是她能拥有的。林小忆的心痛得快要碎了。
“你,你难道忘了吗?那一天,在医院门口,郑鹄他……”林小忆艰难地开口。
“哪一天?郑鹄是谁?”盛令珩疑惑地皱了皱眉。
林小忆有愣住了,他难道不记得了?可他还记得她,还记得大学里的许多事儿,并不像是失忆了。
“八年前,五月二十号那天,你忘了吗?”
“八年前,五月二十号。”盛令珩若有所思,“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天。对不起,出车祸时,我脑子受了一些撞击,那天前后的事儿都忘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原来他真的是忘了。林小忆咬了咬唇,心里酸酸涩涩的,那就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吧。不让他知道她毁容的事儿,不在他记忆里留下丑陋的记忆。
“好,你说的事儿,我会考虑的。”林小忆一边向后退,一边说,“在我考虑好之前,请不要打扰我。”
她想留给自己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她是甜蜜的,美好的,她正在接受男神的追求。三天后,她会给他发一个拒绝的短信,然后,到外地去旅行,将这一切全都忘掉。
她要给自己一个假期,彻底地忘掉自己大学时的美好回忆,忘掉曾经的男神。
林小忆转身跑出了公园。
清风茶楼离林小忆家并不远,她没有坐车,一路走了回去,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
她家住在一栋老式的居民楼里,上楼开了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父母都出去上班去了。
林小忆拖着走得酸疼的腿回了屋子,关上了门,将面具摘了下来。小半边有些吓人的脸露了出来。
她的梳妆台上没有那种大镜子,妈妈怕她照了镜子伤心,特意让人摘掉了的。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左脸脸颊,布满了红红的疤痕。
林小忆将镜子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丑八怪,你是个丑八怪!
在公园里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林小忆颓然地歪倒了贝壳床、上。要是这贝壳床真能将她的脸治好,那该多好。
林小忆的床是一个大贝壳做的。是那一年为了让她散心,父母带她去旅游时买的。
那是一个道士开的店,道士将床吹的神乎其神:床底是整个的天然大贝壳,深海里得的宝贝,床板是用珍珠粉合成的高科技材料,长期睡在上面,不但能改善睡眠,还能将珍珠和贝壳的精华吸收到身体中,修复受损的肌肤。
父母执意买下后,那道士又神秘兮兮地说,要是机缘巧合的话,也许还能回到过去,改变人生。
虽然林小忆并不相信道士的话,不过这贝壳的形状像半个蛋一样,睡在上面,就像被妈妈抱在了怀里,格外地有安全感。再者,也是为了父母的一片苦心,她就一直睡着了。
这么多年了,除了睡眠好,也不见这床有什么神奇。
林小忆躺在贝壳床、上,先是默默地流泪,后来,越想越伤心,男神来追她,她却永远配不上他了,她嚎啕大哭,直到哭累了,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