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我吖！》蜀七

5、Chapter 05

　　贫民窟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十四五岁，像尤花花这样不到十岁的孩子很少，年纪太小的根本活不下来，他们走街串巷，有时候是扒手，有时候乞丐，有时候是跟着年长的混混敲诈小店铺，有些被抓了，有些还好好的。
　　但是这些孩子都有个统一的特点，他们胆子都很大，为了一口饭吃可以拼命。
　　也就是说，他们从小就是打架斗殴的好手，没那么点不要命的本事，不可能在贫民窟活到现在。

　　尤景清跟他们不同，他有妈妈，所以他虽然吃得不算好，可是能吃饱肚子，也有衣服穿——虽然是捡来的，可只要有家人，他就不同。
　　但小时候尤景清也被欺负过，那时候作为一头不强壮，体型也不够大，肌肉不够结实的小盾龙，他除了逃跑以外没有任何自保的方法，就算挨了打，回了家，到了妈妈面前，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是摔倒的。

　　好在妈妈总是傻傻的，尤景清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后来，尤景清有了弟弟，又有了妹妹。
　　他们那么小，小得一头体型大点的龙都可以踩死他们。

　　妈妈要工作，她要负担一个家庭的开销。
　　尤景清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他一开始是带着他们逃跑，躲避。
　　但是这个方法并不好用——他自己都才那么大点，带着两个孩子，又能跑多快呢？

　　在一次被围追堵截，终于跑不了的时候，尤景清只能挡在弟弟和妹妹的面前，用自己并不算高大的身体去做盾牌。

　　“你们看他，弱成这样，还要保护两个小的呢，我呸！”
　　“杂种就是杂种，一个杂种带两个小杂种。”
　　“打他，打死他！把那两个小的卖了！小盾龙不值钱。”
　　“器官可值钱了，卖了他们，我们就能吃好几天饱饭。”
　　……

　　跑不了，也不能倒下。
　　如果倒下，他会死，他的弟弟妹妹也会死。
　　那是尤景清龙生里第一次反抗。

　　作为一头草食性的小盾龙，面对危机时逃跑是他基因里携带的天性，但他必须对抗自己的天性，然后战胜它。

　　现在在这里横行的是一小撮恐龙，其实都是孤儿，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但俨然是个小头目了，他们在贫民窟内又偷又抢，成年龙大部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年纪不够，成年的混混不愿意带他们一起去城里。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有一些为了吃一顿饱饭，甚至做主把自己的器官卖了。

　　在黑市炒到几百万上千万的器官，他们几百块就能卖掉，甚至认为这是个来钱的好方法。

　　尤景清很快找到了这群小恶魔。
　　他们正窝在贫民窟的垃圾场旁边，聚集在纸箱子临时搭建的住所里，这里既脏又乱，到处都是苍蝇和蚊子，鼻尖还有臭味，这里是贫民窟里的贫民窟，垃圾场里的垃圾场。
　　就连贫民窟的龙都不常往这里来。

　　跟在尤景清身后的傅明庭左右看了看，然后表情不变地继续跟着尤景清走过去。

　　他们站在纸箱旁边，纸箱后面传来声音——
　　“你那里有多少？”
　　“就两颗果子，指甲盖那么大。”
　　“拿出来，你想吃独食啊？”
　　“你呢？你有多少？”
　　“我有一根鲜草……”
　　“一根？”
　　“两、两根。”
　　“都拿出来。”

　　尤景清掀开了纸箱。
　　坐在地上的龙们纷纷抬头看向尤景清，他们是年纪最小的一拨，大约就十一二岁，每天像工蚁一样忙碌，得到的食物都要缴纳给上层的孩子，一个个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眼睛就显得尤其大，眼神麻木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尤景清。

　　尤景清：“问你们件事，答出来的我这儿有面包。”

　　小龙们咽口水的声音一起响起。
　　尤景清又加了个砝码：“还有这半杯蔬菜汁。”

　　“蔬菜汁！”
　　不知道是那头小龙惊呼出声。
　　小龙们看着尤景清。

　　然后他们推了一头小龙出来，大概十二三岁，应该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穿着最完整的，虽然一身破破烂烂，但好歹有衣服有裤子，还有鞋。

　　他一脸脏污，身上散发着一股烂鸡蛋味，挺着胸膛，假装镇定地说：“你要问什么？”
　　尤景清：“今天中心部那三条街分配给了哪些龙？”

　　男孩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干吗？”
　　尤景清：“我要去蓄意报复。”
　　男孩松了口气：“就是小三头他们，你知道吧？”

　　尤景清点头，把半杯蔬菜汁递给小男孩，又从包里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面包。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两样东西够他们一头龙吃几天了。

　　等尤景清走了，小龙们才一拥而上，围住了之前被推出来的男孩，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小龙问：“他要去报复小三头他们呢！”
　　还抱着面包地男孩回道：“等他把小三头打死了，我们就能过去啦。”
　　“说的对呀。”
　　“他看起来不像是打得过小三头啊。”
　　“真能打死就好了。”

　　离开垃圾场之后，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正常起来，至少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腐烂和发酵的味道。

　　尤景清一转头，发现傅明庭还跟着他。
　　他已经被跟得没脾气了。

　　尤景清对傅明庭招招手，傅明庭抬起大长腿，向前走了两步，就和尤景清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尤景清得抬着头看他，一看就看到了两个鼻孔……
　　还好没有鼻毛，尤景清神游天外地想到。

　　“打个商量，钱我会还你的，你能不能回你自己家？”尤景清叹了口气，“你看，我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是一头男龙，是不可能生蛋的。”

　　“没事。”傅明庭眨眨眼睛，低头看着尤景清，他的表情很严肃，如果不是行为太痴汉，估计尤景清会以为他是高岭之花，他善解龙意地说，“没有蛋也没关系。”
　　傅明庭：“我们是命中注定哒！”

　　尤景清：“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傅明庭歪了歪脑袋：“电视剧？”

　　尤景清：“有钱人屈尊降贵照顾贫民窟的可怜龙什么的，你少看点电视剧，多看点生活报道。”
　　傅明庭摇了摇头：“我不看电视剧。”
　　尤景清：“神经病。”
　　傅明庭皱起眉头，音量变小，一副很受伤地模样：“我只是喜欢你，不是神经病。”

　　尤景清摸摸后脑勺，左右看看，发现一头小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他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
　　小龙身体一僵，跑了。

　　尤景清找到小三头这个小团伙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在一处容易躲藏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他们，这是几头十五六岁快要成年的龙，尤景清也不过比他们大两三岁而已，一头龙对几头，也不算欺负弱小。

　　小三头他们发现了尤景清。
　　几个刚加入的新龙说：“哟，废物的哥哥来了。”
　　“来干吗？帮弟弟道歉啊？”
　　“还是过来继续挨打的？”
　　“不是找场子的吧？”

　　尤景清站在他们面前，他和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全身被黑暗笼罩，唯有一双龙眼，似乎在黑暗中泛着光。

　　小三头大约十六岁，有一头红色的耀眼短发，他对这头短发爱若珍宝，认为这是自己与众不同的象征，他打量着尤景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黑眼黑发……黑背心！”
　　“黑背心？”
　　小三头愣了下：“你是……黑背心？”

　　尤景清：“……”
　　这是哪八百年前的外号了，就因为他当年干架的时候总是穿着黑背心，这个外号就跟了他这么多年。

　　“谁出头动我弟弟的？”尤景清问道。

　　小三头站了出来：“你想怎么样？”
　　尤景清笑了笑：“我弟弟断了两条肋骨，两根手指，全身都是伤，还有烟疤，我也不要多的，我弟弟怎么样，动手的龙就要怎么样。”

　　小三头：“你别以为我们怕你！”
　　当年厉害又怎么样？好几年过去了，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头目，现在认怂算怎么回事？

　　尤景清龇了龇自己并不尖锐的牙：“那你们就一起上，挨个还。”
　　小三头看看尤景清，又看看自己的小弟，掂量了一下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是占便宜还是吃亏。

　　就在小三头准备带着小弟上的时候，一直站在尤景清身后的龙朝他龇牙。
　　不过是个龇牙的动作而已，而且对方还是人形。但这人站在尤景清的背后，他那双眼睛就像是最高级的捕食者，尖锐又充满戾气，狠戾得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小三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寒从脚上生，整头龙都吓住了。

　　就好像有不知名的怪物正在他的面前，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三头颤颤巍巍地说：“他们，就他们三个。”
　　然后回身一指，把自己的小弟卖了个干净。

　　那三头龙蒙逼了。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站出来。
　　小三头身旁的龙说：“就他一个，我们可有五个，难道干不翻他？”
　　小三头没说话，他看着尤景清，又想起了当年被尤景清打掉三颗牙的时候，一阵牙疼。

　　尤景清看了眼这三头龙。
　　他说：“我不动手，你们三个自己来，怎么对我弟弟的，你们都记得吧？”

　　三头龙瑟瑟发抖。
　　他们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大，结果小三头立马转移视线。

　　这些龙比别的地方的龙更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等他们完事之后，尤景清检查了一下，确定跟自己弟弟的伤势差不多，这才跟小三头说：“如果还有下次……”
　　小三头连忙摆手：“没了，没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肯定没下次了。”

　　尤景清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才转身离开了小巷。

　　背后的小三头也终于松了口气，当年尤景清一战成名，把当时最厉害的一头龙打了个半身不遂，从此贫民窟的混混们都不敢去招惹他们一家。
　　哪里知道这次新来的龙竟然不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黑背心”，还把人家弟弟给揍得那么惨，黑背心一条龙来也就算了，但竟然还带了个帮手。
　　幸好跟他没关系，小三头抹了把额头的汗，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三个小弟，呸了一声，带着身边的龙走了。

　　他们这些龙，可没有什么道义。
　　有利用价值就聚集在一起，没有就分道扬镳，谁也不用对谁负责。

　　所谓的“老大”，也就是个口头称呼而已。

　　尤景清刚离开小巷，就看见等在小巷口的傅明庭。
　　傅明庭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尤景清就是觉得他双眼似乎在冒红心，要是现在有尾巴，肯定已经甩起来了。
　　傅明庭夸奖道：“你真帅！你是全世界最帅的龙！”

　　尤景清用食指抠抠脸，不甚自然地转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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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盾龙（害羞）：“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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