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黏人》陆森屿

4、初相见

　　楚凤歌的童年以五岁作为分界点，五岁之前贫困潦倒，五岁之后金枝玉叶，这跟君青璃脱不开关系。

　　是君青璃接她回来的。

　　楚凤歌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情景，准确地说，是那时候的场景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任何一个小孩看到狼群袭击村庄、满地都是缺手短腿的尸体、血流成河，都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怕，所以印象深刻。

　　村里的幸存者已经不多了，楚凤歌和哥哥被妈妈藏在地窖里，加上妈妈放火引开了狼群，兄妹两个幸免于难，但是家里穷，地窖里面什么也没有，楚凤歌最终忍不住肚子饿，从地窖里钻出来想要找一点吃的。好在家里虽然穷，但是修的时候也修的比较结实，是用石头建筑的，所以狼群并不容易进来。

　　出了地窖口看见外面并没有狼的踪迹，楚凤歌便放心了，迅速拿了食物准备又钻进地窖，便听见窗外狼群嚎叫，就是那种被屠杀的惊恐的嚎叫 ——难道镇上终于发现莲花村被袭击于是派出守城军来支援了？

　　本来不应该好奇，可是小孩子还是好奇心重，掂着脚尖趴在窗框上。

　　窗外的道路上三三两两聚集着的都是狼，半夜了，狼眼睛里的绿光就成了除月光以外唯一的光源，楚家门前聚集的狼特别多，好像狼已经嗅到了这里还有活人。

　　这些狼和平日里看见的不一样，体积比山上平日里看到的狼大了一倍不止，楚凤歌站起来还不够人家高。

　　心跳渐渐加速，血液涌上脑袋的感觉让楚凤歌觉得头昏脑涨——

　　即便守城军来了，真的有用么？

　　头狼猛然一个回头，正好和趴在窗台上的楚凤歌对了个正眼——

　　糟了！

　　越是到紧急的时候，人就越走不动路，楚凤歌的腿全软了，啪的一声就瘫软在窗台上，眼睁睁地看着头狼张开了大口冲她扑过来。

　　完了完了......娘亲看来我要跟你一起走黄泉路了。

　　早知道饿死都不要出来找吃的。

　　狼嘴已经近在眼前，甚至腥臭的气息已经熏到了楚凤歌的脸上——这回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就在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利刃破风而来的声音，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楚凤歌眼睁睁地看着一杆通体雪白的 chang qiang从头狼的斜上方，慢动作一般，很清晰地看到枪尖一点一点地没入头狼的脑袋，以一种不可能被阻挡的尖锐——洞穿了狼头，嚓的一声狠狠地钉入雪地当中！

　　楚凤歌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的乖乖，神仙显灵了？

　　这 chang qiang是不是来的太及时了一点？

　　头狼的惨死，让狼群方寸大乱。野兽的本能告诉它们， chang qiang的主人很强大，毕竟是能够远距离一枪插死头狼的人，但是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它们又不忍心放弃。

　　屁股底下有点儿潮湿，楚凤歌摸了一把，一股骚气——

　　后知后觉，尿了。

　　“......”

　　想当年小时候都没有尿床，现在居然破例了。

　　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个姑娘，对，这货就是君青璃。

　　初次相见，感觉还是很惊艳的，一身的白衣飘飘若仙，头发很长，绾了一个发髻还堪堪到地，背影清丽，但是一看就很大家闺秀弱不禁风。

　　“姑，姑娘......”想要叫她进来避一避的，只是方才被吓狠了喉咙发紧，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好在那里呆着。”

　　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并不友好，横听竖听都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死人也别来的生疏感。

　　楚凤歌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一看就分量不轻的 chang qiang，她好像不费什么力气就拔了出来！

　　是她的 chang qiang！

　　“君姑娘。”房屋后头钻出一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好看是好看，但是看起来总有点儿娘，桃花眼底下一颗骚里骚气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

　　姑娘淡淡的回答道：“舍得出来了？”

　　“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宠物，被你一枪插死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在我的国家里面肆意杀人，你是活腻了么？”

　　“你的国家？哦对，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东陵一贯的传统。”奶油小生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一般，笑的前俯后仰，甚至看起来比刚才的狼还要狰狞，“我倒忘了，你还是东陵的守护神......只是，你以为现在的东陵，还是以前的东陵吗？或者说，你以为东陵还在？”

　　“什么意思？”

　　楚凤歌听见姑娘的声音有点儿发紧，好像握着 chang qiang的手，也收紧了好多。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浮屠放下嘛。青璃上神，除了我家主人，谁能打得过你？”

　　“东陵怎么了？” chang qiang一抬，指上了奶油小生的喉咙，楚凤歌刚刚才看着这 chang qiang洞穿一头大狼的脑袋，对它的锋利一点都不怀疑。

　　然而那个男的一点都不紧张，好像笃定了白衣的姑娘不会杀他一样。

　　东陵？母亲好像很说过，是几百年前很强大的一个国家，国力可以和现在国力最为强盛的西陵相抗衡，只是后来皇权旁落，新的君主只图享乐不会治理，几代下来不仅国力日渐衰微，甚至国土也丢的差不多了！只能依附于别的国家苟延残喘，边境地区更是每一年都会遭受游牧民族的劫掠，国都被逼迫的，一点一点南移，如今已经迁移到了洛阳......

　　对，东陵就是奚兰以前的名字。

　　后来的事情，楚凤歌就不知道了，她吓昏过去了。反正再醒过来的时候，她被白衣的姑娘抱在怀里，哥哥被她背在背上，她看起来这么瘦弱，硬生生背着兄妹两个走过大山，走到了镇上。

　　楚凤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这个看起来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死人滚开”的姑娘，反正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拽着人家姑娘雪白的衣襟问她：“我娘呢？”

　　君青璃撇过脸，垂下眼睫毛，嘴角抖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啊！我娘呢？”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对不起。莲花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你要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非要看着人全死光了你才过来逞英雄吗！你明明可以把那些畜牲全部杀光！”

　　“......对不起。”

　　知道这样做不对，人家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救了她一命。但是只是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

　　后来么？后来她的眼泪糊了白衣姑娘一身，濡湿了君青璃胸前的衣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睡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几滴炙热的水珠滴在自己的脸上，听见姑娘说：“凤歌，我，终于找到你了。虽然现在东陵一片混乱，但是我一定能够还你一个太平盛世，能够让你笑起来的太平盛世，就像两百年前，你给我的那个一样！”

　　君青璃带着她走到了奚兰的皇城洛阳，见到了她的父亲，奚兰皇帝。皇帝一开始还不想看到他们兄妹两个，但是就在皇帝准备叫来御林军将“这两个污浊的市井乞丐”叉出去的时候，君青璃又一次出现了。

　　“本王听说，你要将本王带回来的人丢出去？”

　　那时候父王的表情，就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不知道白衣姑娘和父王说了什么，最后楚付不仅留下了楚家两兄妹，还承认了两兄妹的身份，封楚凤歌“顺天公主”，楚逸十三皇子。

　　顺天公主，名义上还要压皇后亲生的长公主一头。两兄妹过继到公孙皇后的名下。

　　楚凤歌身体不好，回来后引动了自小留下来的病根，大病一场，活活在床上躺了半年，这半年里面她强行把君青璃留在自己的沉鱼殿里陪她。深宫里面，她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哥哥和君青璃。

　　半年后，她病好了许多，君青璃就又搬回了亲王府。只是每一次上早朝的时候，君青璃都会绕道到沉鱼殿看看她，如果沉鱼殿开门她便进来陪小姑娘坐坐，如果楚凤歌还没有醒的话，她便在门前站站就走了。

　　“无双。”

　　“在，主子。”无双是她的第一个侍女，不是很大，举止温柔。

　　“君姐姐今天来过了么？”

　　“君姐姐......”无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的是东陵亲王。也就是顺天公主楚凤歌才敢这样叫东陵亲王了吧？就连她的哥哥楚逸，见到了东陵亲王都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亲王殿下”。“啊，亲王殿下今天已经来过了，主子没有醒，殿下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无双，我想见君姐姐一面，明天叫我早点起来成么？”

　　无双拿来金丝红绸将楚凤歌的丱髻绑好，笑道：“主子是想早起，见亲王殿下一面么？”

　　楚凤歌长得好看，打扮整齐了就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粉嫩可爱，粉雕玉琢的。

　　“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君姐姐了......”

　　“主子应当自称本宫，要不亲王殿下听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本宫.....本宫想见君姐姐。”

　　“主子明天，应当去上书房上学去了。”

　　诶？？？读书？

　　“亲王殿下的意思，主子必须读书。亲王殿下对主子真的很好呢，一般的公主殿下，是没有资格去上书房的。”

　　楚凤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去上学啊，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见到君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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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写起来真的很困难呢，因为是古代，我差点写成了“明天主子就要去学校了”。
学校......
学校......
没有文化的崽崽去面壁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