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生很心累》尚且而扉

35、掉马之三五

　　“我……”裴羽枢斟酌着话语，心中如同被塞满了万缕棉麻，乱作一团。

　　林易脸色阴沉，似是想发作，但还没来得及，就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他身上，裴羽枢大惊失色，想要去扶时才想起自己的手早就已经被林易绑了起来。

　　“裴羽枢。”林易将头抵在他肩上稳住身形，似是怕他都被绑成这样还能跑一般，紧紧拉住他的一只手，闷声道:“为何要躲我。”

　　没有丝毫惊讶，没有一点愤恨，林易就这样叫出裴羽枢的名字，只剩些许懊悔杂在其中，裴羽枢不知如作答，只得道:“你先松开我。”

　　“你会跑。”林易坚定道。

　　“我不会。”裴羽枢侧过头蹭蹭他的头发，安抚着。他不知林易伤的重不重，只知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尸毒入骨，饶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便想赶快带他疗伤。

　　林易没有接话，裴羽枢无奈的干笑两声。

　　两人便僵持在原地，片刻后，裴羽枢感到身上一松，束着他的绳子掉落在地，紧接着林易似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裴羽枢轻声唤道:“师兄？”

　　回答他的是林易微弱的呼吸声，林易的那只手至始至终牵着他的，直到昏迷都没有松开。

　　※
　　林易清醒过来，只感觉四肢无力，连动一下都难。起初并没有感受到裴羽枢的气息，他心中便一阵慌乱，用尽浑身力气，才将手微微抬起来一点。

　　“醒了别乱动。”

　　这句话就像一记带有安抚功效的药，让林易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循声望去，只见裴羽枢正站在水盆边调兑着水，不一会儿他便端着水盆，将水盆放到床头，自己则坐在床边，俯下身开始解林易早已变得脏乱不堪的衣服。

　　林易想躲，奈何控制不了身体，只能任由裴羽枢将他的衣服一点点解开。

　　“尸毒。”裴羽枢解释道:“方才我查看过那些走尸，着实难以对付。”

　　回来前，地上还剩几个走尸的残肢，裴羽枢便随手掂起一个断腿，细细翻看，便发现这个走尸生前必定修为不低，因其骨骼处隐约有纹路显出，这是结丹后的修士才会有的特征。

　　他又连着翻看了几个，无一例外的，都是结丹期以上修士的尸骸。

　　裴羽枢讶然，走尸也分三六九等，从最低等的游尸到最高等的不化骨，每进一等便等同于仙门之人修为渡一阶段，所以为了方便，通常魔修都会找修为较高的人来炼尸，但怎么可能有仙修会自愿成为别人的鬼使呢？所以取得尸骸的手段多半不正当。

　　而刚刚出现的近百只伏尸，各个都为接近不化骨的存在，就算是换做他裴羽枢来面对，都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丹枫为林易步下这么大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他所炼化的走尸，都是哪来的？

　　裴羽枢费劲儿的解着林易的衣领，林易平常的穿着板板正正，除了手和头以外，不知为何，其余都被校服牢牢实实包裹在内，给人种外面空气有毒，多露一分便会染毒身亡的感觉。

　　“……那些走尸。”林易咳了几声，示意道:“把我胸前的东西拿出来。”

　　裴羽枢顺手一模，摸出来一个残破布片，其上修着一个极其眼熟的图案。

　　“这是，青玄派？”裴羽枢猜测道。

　　“走尸身上的。”林易确认道:“几年前有段时间，青玄派有很多年轻弟子失踪。”他顿了顿，接道:“还有除了四象外其他门派也是。”

　　裴羽枢身上突然一阵恶寒，难不成失踪的弟子都被炼成走尸了？做这种将活人炼尸的罪大恶极之事，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啊！

　　“那时，所有人都猜测，你回来了。”林易定定看着他，目光在烛火掩映下不似真切。

　　“我修御鬼。”裴羽枢委屈道，魔修种类繁多，虽然他样样精通，但对御尸则没什么兴趣，与其消耗大几年去让死尸听自己的话，还不如荒郊野岭随便牵只鬼回家来的便捷。

　　诡异的尴尬在不经意间充斥整个空间，两人这才发现，刚才因为一直在讨论最近所发生的事，而将今日初衷抛在了脑后。但或许只有特别默契投机的人才能在心事重重之下如此顺畅的将形势分析下去，但一将需要沟通的事转到某些类型，两人齐齐住了嘴，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裴羽枢沉默着一层层剥开林易衣衫，将满是血污的脏衣裳丢在一旁，然后用浸了水的手巾轻轻帮他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跟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是如何被池浔陷害，是如何被世人误解，是如何心如死灰，但求一死？或是返魂后为何没有与他相认，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伪装与逃避？

　　这些事他在当时没有选择去解释，事后，更不会去翻旧账。

　　就像他当年面对天下的质疑时，并没有极力反抗一般。信他的人，始终会信他；而被蒙了双眼的人，终其一生，难得清醒。

　　“不想说就罢了。”林易突然叹气道，如同裴羽枢熟悉他一般，他知道裴羽枢骨子里倔强的很，也有着自己才能明白的小算盘，以前的事对现在来说不是非常重要，如果日后裴羽枢想开了想说，也不晚。

　　毕竟，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裴羽枢话锋一转，显然只要不是提到以前的事，他对林易还是很健谈的。

　　“太熟悉。”林易几乎没有想就回答了出来。

　　“只是凭感觉？”

　　“嗯。”林易应声，然后清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还有……”

　　裴羽枢力道没把持好，手下一个用力，林易抖了一下。

　　“抱歉抱歉抱歉。”裴羽枢低着头，脸色绯红，他知道林易还有后面接道会是什么。

　　“无妨。该说抱歉的是我。”

　　“也是。”裴羽枢将手巾放在水里投了几下，清水立马染上血色，他突然对林易这种说抱歉的态度有些不爽，就仿佛提了裤子拒不认账一般，他想了想，便道:“毕竟我现在，心仪的是燕且歌，这件事我们不要在提了，权当是我欠你，现在两清，江湖陌路。”

　　林易脸色聚变，看的裴羽枢心中大笑不止。

　　“燕家虽是从商，但资源却远不如颜氏。”林易突然道。

　　裴羽枢一懵，林易说这个干什么？帮他分析日后发展路线？

　　“只要颜氏稍加阻隔，燕家在商界，便不会有驻足之地。”林易恢复平日里的冷漠，淡然道，“燕且歌修为尚浅，不足为患。”言下之意为何，不用思考便知。

　　裴羽枢则是听的一愣一愣，听林易那认真的语气，他难不成想为了自己整垮燕家？思至此，裴羽枢对燕且歌的愧疚更深了一分，他在心中为他默哀三秒，但愿他今日的玩笑话不会影响以后燕且歌在仙门中的处境——再怎么说，被称为仙门第一人的林易，某些权势还是有的。

　　“兄长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林易皱眉:“管他作甚，裴暮和颜卿成亲，经过你的允许了吗？”

　　都已经直呼大名，林易将不满表达的很明显。

　　“嗯……”裴羽枢想了想，这还真没，他只能道:“那本尊只能为了他的未来屈服于权威，勉强从了你这个仙门第一人。”

　　“……别那样叫我。”

　　“那怎么叫？”裴羽枢狡黠一笑，道:“相公？夫郎？毕竟我们已经有了夫夫之实，师兄总不能赖账的。”

　　林易面色逐渐变红，他撇过头，赌气般不再看裴羽枢。

　　裴羽枢见林易这受不住戏弄的样也收了手，他家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涉世不深，脸皮不厚，他突然觉得，死一次能让这个榆木疙瘩开窍，还是挺值得。

　　“开玩笑的。”裴羽枢探下头用唇轻轻点了点林易的脸颊，“生气啦？”

　　半晌，才传来林易闷闷的声音:“……没。”

　　“吃醋啦？”

　　“没。”

　　“你可知我有多气你和那个鸢师姐。”裴羽枢撇嘴，“哪怕是传言。”

　　“我们……”

　　“嘘，我不听，别解释。”裴羽枢道:“我帮你除尸毒。”

　　林易郁卒，他感觉自己被裴羽枢吃的死死的。

　　裴羽枢将林易扶坐起来，自己则打坐坐在他身后，双手分别触在他两肩，运功道:“这个伤口也裂开了。”

　　“无妨。”因尸毒影响，林易四肢僵硬，只能顺着裴羽枢的动作行事，“妖刀也只有这点用处了。”语气中是深深地不屑。

　　“有空帮你讨回来。”裴羽枢打趣道，“敢动我的人……”他迟疑了一下，“干得漂亮？”

　　林易:……

　　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裴羽枢是自己所选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