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回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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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生狂喜。
——您要不要喜欢喜欢我呀？
——不可以。
这回答……
怎么看都不像是拒绝的意思吧?
如马兆这般严谨的人，一般不会说出让人产生歧义的词句，
如果他没有明确表示拒绝的话，那就是他没有拒绝。
身为科学家的敏锐在此刻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你侧一步，拦在已经做完他应该做的事情之后试图离开的马兆身前。
马兆身材并不高挑厚壮，你比他矮约莫半个头，不用费力抬起眼睛便能看见他的褪色的鬓角。再往上看，是漆黑的毛茸茸的短发。
在得到他这样一份礼物之下，你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他离开。
你必须说些什么。
“马老师，你的头发好像……好像……”你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名词，
“猕猴桃。”马兆正确的接上你的话。
“是的！就是这个。”
你在书上面看过，这种水果，外表毛茸茸，粗糙又不起眼，剥开之后，内里甜酸清爽。
马兆看着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答案而高兴起来的你，像是看着以前儿时拦在他上学途中的黄色幼犬，爪子毫不留情的踩在他的鞋子上让他寸步难行，眼睛却单纯得要命，带着湿漉漉的水光，祈求地望着他。
明明自由的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却自觉地向他递上牵引绳。
马兆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厚重镜片后的眼神恢复日常的无波古井。
“你现在应该去完成你自己的工作。”他说。
而他也应该如此。
但是，显然你并不想。
小狗毛茸茸的爪子依旧按在他的鞋子上。
马兆的脸无奈地皱起。听你漫无目的的絮叨，最终话题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胡须先于头发开始变成灰灰白白。
你与他分享你的发现。
他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安静地看向你。
你能看到他瞳仁中自己饱满又热切的脸。
“马老师，如果你是担心这点，”你说，“我可以努力努力比你先去死。”
马兆的眼睛惊愕地瞪大。
你很满意他的反应。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他斥责道。
“我不知道，”你有恃无恐地耍着无赖，“所以马老师，你一定要负责任的教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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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兆是懂什么叫作釜底抽薪的。
他差点在你前面死去。
这个举动将你当时戏言的基石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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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物资匮乏，科技医疗水平却有着长足的进步。
马兆很快从重症病房之中搬离，静待身体康复。
经此一役，他瘦了一圈，脸比平时更皱了，瘦削的下巴窄窄的收拢，露在外边的白皙脖颈纤细的你用一只手就可以握拢。
你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手环绕在马兆的脖子上，慢慢收紧，温度随着脉搏的跳动撞击你的手心。
马兆睁开眼睛，惺忪的睡意在几个眨眼间便消失了。
他瞳仁又黑又亮，平时总被半耷拉的眼皮盖住，隔着八百度厚镜片看不出喜怒。
此刻，这双黑亮的瞳仁中正清晰地印着你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他问。
“马老师，”你缓缓地问他，“您想活着吗？想继续活下去吗？”
马兆严肃地回答着这个看似理所应当的问题：“我想。”
“可是马老师，”你保持着动作，露出甜美的笑容，“您这次差点死在水下哎。”
你差点再次失去和这个世界的链接。
假如注定要被剥夺，你已经不想再做那个等待的人。
亲手泯灭希望，让愧疚、回忆、以及那一瞬间的巨大痛楚成为你日后生活的养分，填满空落落无处可依的心。
马兆布满线管的手举起，轻轻落在你的手臂上。
“对不起。”他说。
你的手逐渐脱力，滑落撑在他肩膀旁。
他根本没有必要道歉的。
马兆只是在做着当下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我让你担心了。”
你终于支撑不住，匍匐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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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厌恶自己总是那个站在原地的人。
父母在你幼时毅然决然的投入拯救地球的行动，尸骨无存。
本应安享晚年的外公接下母亲的接力棒，换来的是癌症和急速恶化的身体。
临终前，他浑浊的眼明亮的令你惶恐。
他骨瘦如柴的手叹向虚空，亲昵的唤着你外婆和母亲的名字，说：“又见面了，真好呀。”
他死得很快乐。
那是解脱。
而已经被养得看似一应俱全的你，被他放心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盲目地相信着你会照顾好自己，拥有勇敢和乐观的力量坚强的活下去。
就像是你的父母那么相信着把你交给他的时候一样。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在当下这个世界都即将被毁灭的状况下，一个人的悲欢生死并不那么重要。情绪也不重要。地球活着，人类活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些才是大家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是，你作为一个渺小的人，放眼望去和别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人，也想得到一点，哪怕只有一点来自于对你这个人的关怀。
那些不合时宜的矫情，那些不被重视的伤春悲秋，想要得到一个回声罢了。
马兆就是你的那道深渊。
他能看见“一个人”。
他能给与你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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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兆说：“我回来了。”
你听见空洞的树快速长出枝叶的声音。
从指缝漏走的沙砾凝固结晶安静的躺在你的手心。
“欢迎回来。”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回声
，还差 